“我明白了。”
李苪半蹲着身子，审视着死者的脚底板，若有所思的颔首说道。
从尸体上散发着绝对的臭味，这臭味无孔不入，迷漫在房间里，有种莫名的压抑感，若是一小我私家怕是不敢前来。
停尸房内人数众多，也只有两小我私家围在了尸体周围，一个是身穿绯红官袍的刺史大人，另一人就是身穿深绿官服的吴县令，再者就是李二，也只能透过这三人的漏洞往里瞄。
许参军不为所动，死死的盯着被押着的两位监犯，警惕的扫视着四周，把着横刀，满脸威严，正气凌然，令冷气骤增。
刺史大人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口鼻，俯身看去，摇晃着脑袋左看看、右瞄瞄的，就是瞧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估摸着髯毛，故做沉思的一言不发。
“吴大人，你可瞧出了些许差池经的地方？”
吴县令眉头紧皱，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反映过来再向刺史大人拱手拜道，无比汗颜的摇头。
“简直如此，之仁，你说吧，就别卖关子了。”
刺史大人右手放在腹部上，眉头微皱，用命令的口吻开口说道。
李苪只得照做，揉捏着尸体的脚底板，然后用力擦拭，不外尸体已经僵硬，尸斑无比明显，即便如此，但是尸体不会说谎，仍然可以从脚底板看出一些细小的痕迹。
“两位大人，你们仔细想一番，如果他是乞丐老太婆的儿子大傻子，那他也一定是乞丐，这个没有异议对吧？”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应声颔首。
“那好，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思维继续推算下去，如果他就是大傻子，凶手简直是太智慧，仵作验尸是衙门的人，等到我再次检查尸体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查证，就好比说死亡时间，这六具尸体早早的运进了停尸房内，腐烂水平减缓。首先我们可以肯定一点，大傻子时常衣不蔽体，恶臭熏天，头发散乱蓬松，不堪入目，所以能够直接证明其人的身份证据，头颅被割下，这是一个疑点，加上尸斑的泛起导致恶臭味完全被遮掩。”
“不外有一点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死者曾被精心装扮过，清洗身体是其一，也是必须的历程，然后换上一件带有褶皱的衣衫，不外有一点值得深思的地方，这件旧衣衫竟然带血，而且与尸体上的伤口完全切合，就像是...”
李苪不禁皱起了眉头，顿了顿，望向了两位大人，喃喃自语道：“就像是大傻子自己穿上的破旧衣衫，然后再被人杀掉的一样。”
“自己穿上的旧衣衫，然后乖乖的被人杀掉，偷梁换柱？”
刺史大人小声念叨着，双眼突然闪射出精光，惊奇的问道：“有这么傻的人吗，穿上别人的衣物，然后乖乖的被人杀掉？”
“对，有这个可能。”
李苪沉声，凛然的说道。
“不不不，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他的名字只是叫大傻而已，其实我看也并不傻。”
吴县令望向了刺史大人，笑着回覆。
“没错！”
刺史大人也肯定了他的说法，自己又继续说道：“之仁适才也说过了，衣衫带血，与伤口完全切合，那不正是对上了易元死前的情况吗？”
李苪若有所思，迟疑的摇头。
“两位大人，往这里看，另有这里，这里也是，都有许多细小的伤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指向尸体的脚底板，左右两只脚板都有。
这些伤疤很是的细密，道道触目惊心，虽然都不足以致命，但是也会疼痛万分，不外为什么会是集中的在脚底板呢？
“这个怎么解释？”
李苪不解的问道。
“唉...”
这个刺史大人照旧有讲话权的，他虽然对易元不是很熟悉，但是对他一些简朴的了解照旧知道。
这个问题很重要，能够直接影响到尸体的身份，就连刺史大人都难免慎重起来。
他迟疑道：“易元他这人挺简朴的，经过常远的举荐，然后凭借着一身硬朗的身子骨和一两下子功夫跻身进入的州衙，讨点生活，一直随着常远在做事，习武之人在身上有些伤疤倒也正常，若说是脚底板，应该不太可能。”
刺史大人看向了李苪，等着他下一步的推测。
“很好，脚底板有伤口，肯定不是刀剑一类的锐器造成的，更多的是地面的尖锐物击穿的鞋底而造成的伤口，但是这具尸体上穿着的是乌靴，两位大人，你们应该清楚乌靴的坚韧水平，要想刺穿乌靴必须是银针之类的物具。”
李苪举起了这双乌靴，呈在了两人面前。
刺史大人上手，用力的掰弯，坚韧度确实可见。
“不错，之仁说的很对...”
他顿了顿，不禁迟疑了：“这具尸体就是大傻子？”
“那之前的推测怎么解释呢，大傻子穿上了凶手的衣衫，然后乖乖的被人给杀了？”
吴县令提出了这个问题，与刺史大人的推测相冲突，两人陷入了矛盾之中。
“这个问题很简朴，有可能是因为名如其人，不外更多的则是乞丐的特征，穷困潦倒，吃不饱穿不暖，如果这时候有人雪中送炭，没有乞丐不会允许，就好比说以官府的名义救助穷人。”
李苪眉头一挑，望向了赵捕头，然后缓慢的走向了他。
而此时赵捕头也木讷的抬起了头来，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这具尸体，难免低着了头来。
李苪拿着这双乌靴来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身子丈量着他的脚掌，结果惊人的相符。
乞丐老太婆的儿子大傻子，系赵捕头所杀。
“大傻子是你杀的吧！”
李苪声音降低，两眼泛红，眼眶中鼓舞着泪花，背着双手，颤颤巍巍的将这双乌靴扔在了他的面前。
“呼~”
赵捕头舒了口气，低着头，不敢直视他那动容的目光。
“多说无益，在我的房间里另有六两银子，替我交给老人家。”
“闭嘴，那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能够用钱财权衡的吗？不允许你随意蹂躏！”
李苪猛地拂衣，绝不客气的厉色训斥道。
赵诚缓慢的抬起了头，脸色苍白，两眼空洞无神，就像是一只没有了獠牙的猛虎，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悲苦。
“我没有选择！”
“不，你有，你们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可以选择逃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逃得了吗？”
这句话是刘纪说的，凄苦的笑了。
李苪缄默沉静了，无话可说。
“所以...”
吴县令也很想肯定这个推测，但是难以接受。
“易元没死！”
刺史大人惊呼道。
“不，是逃走了！”
那天具体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阮近霖在树林中与之鏖战，利用地形，以一敌三，势均力敌，两方都拿对方没有措施，他们两人边走边退却，往小路上逃离，三人情急智生，由两人纠缠阮近霖，一人去堵截易元，于是阮近霖分心的，不得已又带着易元往树林深处逃离。
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尽管阮近霖功夫了得，但是结果摆在面前，阮近霖被凶手无意中割喉，更让这三人想不到的是，易元最终照旧逃走了。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横竖易元就是逃走了。
这天夜晚，你们三人一夜不眠，谁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你们三人在树林中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却一无所获，时间很快便来到了卯时，也就是白昼，因为这天你们知道会有人来报案，所以赵捕头不得已的早早返回了县衙，另有两人继续在树林内搜查。
所以丁富有幸目睹了刘班头慌忙离去，实际上他刚回到县衙不久，向赵捕头汇报了最新的搜寻信息，于是一个极其斗胆且血腥的计划在时间的迫切中形成，那就是割掉死者头颅，用以掩盖真相。
赵捕头拉着丁富拖延着时间，刘班头在树林内再次行凶，争分夺秒的迅速逃离，带走了死者的四颗头颅，而在另一边另有一人在久久期待了，于是刘纪和另外一人自作智慧的制造了一个马背无头尸的假象，用来迷惑我们，殊不知这正是本案的一个最大的破绽。
六具尸体，五滩血迹，实际上大傻子的尸体在别处被杀，尸体直接运进了废弃的茶棚，这些虽然要掩人线人有些难度，但是因为是赵捕头、刘班头，只要稍加用心，这都不是问题。
很显然，左边小路旁的树林中，那滩血迹实际上就是阮近霖的第一案发现场，然后移尸于马背，转运到了距离县城不远的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