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余烬

　　眼见一切灰尘落定，一直憋着一口气的芽衣放松了神经。霎时，适才行动被压制的紧张、畏惧等情绪，化为实质的力量攻击向她的四肢百骸，她像是被抽干了满身力气一样，腿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呼——！呼——！呼——！”

　　芽衣剧烈喘着粗气，心脏如鼓点般跳动，四肢软的和面条似的，感受前所未有的累，比跑了学校的800米体育考试还累。

　　双手撑着膝盖，战战巍巍地勉强站起了身。她想休息一下，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算结束。

　　“小菇……呃……不行了……小菇，扶我一下。”

　　站起来比想象中还要困难，芽衣不得不求助一旁的小菇。

　　“小菇~，小菇？小菇！”

　　芽衣碰了下小菇，小菇马上如倾倒的柱子一样往左倒下。

　　“咚！”

　　软绵绵的真菌身体，砸在路面上，还弹了几下。芽衣这才发现，小菇两眼转圈，已经是处于失去战斗能力的状态了。

　　“啊……小菇！”

　　芽衣愣了下，随后惊呼道。她飞扑了已往，扶起小菇检察起情况。

　　“还好……”

　　她松了口气，发现小菇只是能量消耗太过，脱力晕了已往。想来是因为刚领悟到“路”，还不熟练就肆意使用，导致大量能量宣泄的缘故。

　　“你辛苦了。”

　　芽衣温柔地说道，拿出精灵球收回了小菇。温情地注视了会儿精灵球，芽衣站起身来——她总算恢复了些力气，朝已经被破坏殆尽，因为爆炸而熊熊燃烧的单厢车走去。

　　出于谨慎的心态，她一边走，一边计划召唤出点点来。

　　“咦？”

　　精灵球的异状让她不禁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芽衣惊诧道，“打不开？”

　　她不停用力握精灵球，但就是触发不了精灵球的握力开关。她又试了下最原始的按键开关，但也一样无法打开。

　　“怎么回事？”

　　这种感受怎么那么像精灵球展开装置呢？

　　正当她摆弄精灵球的时候，一股充满危机感的寒战从她的尾椎窜上天灵盖，她手中装着点点的精灵球也像是在提醒她有危险一样，拼命摇晃。

　　“有杀气！”

　　芽衣骇然变色，下意识扑倒在地。

　　“咻——！”

　　几道破空声从芽衣上方传来。她抬头看去，发现在燃烧的单厢车十几米开外，护栏边上，一个壮汉趴在地上。

　　他头破血流，右手弯折，腹部开了个硕大的豁口，血液汩汩往外流，将他躺着的地方酿成了个血池，芽衣甚至都看到红通通的肠子露了出来。

　　但，就是这样严重的伤势，那个壮汉不吭一声，神色冷峻严肃，心情专注，如蛇般抬起相对完好的左手抓着把大号手枪对着芽衣。

　　见没打中芽衣，他面露遗憾。

　　“你这家伙！”

　　芽衣爬起来，气地冲上去，朝他脸上来了一脚。壮汉痛哼一声，被踹地翻了个面，手上因此一松，手枪掉了下来，被芽衣快速收起。

　　不仅如此，芽衣还把壮汉里三层外三层地趴了个精光，把他身上所有装备都卸了下来。

　　“对了。”

　　她想到了什么，在壮汉身上搜出的装备中翻找了下，从中搜出了一个遥控按钮似的电子装置。

　　“这是……”芽衣瞳孔一缩，“精灵球展开滋扰装置！”

　　她手上的赫然即是陈胜曾拿出来过的精灵球展开滋扰装置。

　　“说！”芽衣马上厉声道，“你们是从哪里拿到这个工具的！”

　　壮汉闭上眼睛，明显是不计划回覆。

　　“你这家伙！”

　　芽衣气地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砰！”

　　这一脚，势鼎力大举沉，壮汉闷哼一声，被踹地翻了好几个滚。

　　“芽衣！”

　　“tazhi！”

　　就在芽衣又要上前询问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透子和波比。

　　波比公主抱着透子快速跑来，一来到芽衣的身边，她就从波比身上跳下，抱住了芽衣，庆幸道：“万幸，你没有事……”

　　“姐……”

　　“你真是太乱来了，你怎么也随着跳出去了？又不是让你使用招式？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爸妈交接啊？”

　　“姐，这不是因为小菇重量不够嘛，如果我不随着跳下去，小菇会被吹走的。”芽衣苦笑着回覆了透子，她随着跳下去的原因。

　　正常哎呀球菇的体重只有一公斤，而她的小菇为了能时刻与她抱在一起，剔除掉了身上所有的孢子，这导致他的体重更低，险些可以说是轻如鸿毛了。

　　倘若就那样把小菇扔下去，别说撞到车了，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他就会被因高速行驶带起的大风吹飞！

　　事实证明，她的这个举动也没错。

　　“就算这样……”透子的语气有点哽咽了，“就算这样……你照旧太胡来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唔……”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但她强忍着酸涩感，不让眼泪流下，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训斥道：“下次禁绝这样了！”

　　“是，我下次一定不再这么乱来了。”芽衣把下巴搭在透子的肩膀上，享受着姐姐的体贴。

　　可谁知，一听到她的话，透子马上推开了她，抓着她的肩膀，对她怒目而视。

　　“下次？”透子语气不善，“你还想要有下次！”

　　“口误！口误！”芽衣连连致歉。

　　“禁绝再有下次了！”

　　“是。”芽衣温顺地回覆道。

　　她们姐妹俩又抱在一起，享受了片刻的温存。

　　————

　　“对了，”透子放开芽衣，“你刚刚在干吗？”

　　“喏，你看，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芽衣拿出精灵球展开滋扰装置。

　　透子眼神一凝，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按理来说，这工具应该只有陈胜那里才有。

　　“怎么回事？”

　　芽衣于是把适才的事情说给了透子听。

　　“唔……”透子沉吟了会儿，“我来审问他吧。”

　　“好。”芽衣点了颔首，“对了，还要问他把抢来的托尔放哪里了。”

　　精灵球的硬度是有保障的，这么高速的撞击下，人体和车子会犹如纸糊般支离破碎，但精灵球预计连一丝白痕都不会有。

　　她们把滋扰装置关掉，放出阿曼达和蓝藤，谨慎地朝壮汉靠近。

　　“呕……”

　　透子一看到壮汉的伤势，喉咙下意识涌动了一下。

　　“这伤的也太重了吧，这都没就地死亡的吗？”她不禁说道。

　　“他们可不是普通人，”芽衣说道，“你没发现他们的装备过于齐全吗？”

　　芽衣看向另有一息尚存的壮汉。这个家伙命倒是硬得很，血都快流成一条河了，还没死。

　　透子和芽衣对视了眼，上前问道：“你们是谁？”

　　这次，壮汉倒不复之前的缄默沉静。

　　“……呵，”趴在地上的壮汉嗤笑一声，“小女人，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很蠢吗？”

　　透子不理他，只是继续提问。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被你们抢走的宝可梦放在了哪里？”

　　“果真是被那只迷你龙吸引过来的，你们……”壮汉摇了摇头，“本以为就是个普通的小鬼，没想到认识你们这样厉害的人……真是失策了……”

　　他吃力地用仅剩的另有力的左手撑起身子，靠在护栏上，马上，鲜血和某些长长的器官随着他的行动哗啦啦地流。

　　透子皱起了眉。“我劝你现在不要动为好。”

　　“嘿嘿，小女人，没想到你还挺有同情心的。”壮汉笑道，但他这一笑似乎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脸扭曲成了一团。

　　“这工具你们是从哪里弄到的？”透子拿着滋扰装置问道。

　　“呵，小女人，你们华国人都只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吗？咳！”

　　壮汉咳了口血，嗤笑莲莲，基础就不计划回覆透子的问题。

　　“看来你们意识到这个工具泛起在我这里会引发什么问题了吧？你们想知道我从哪里拿的，呵呵，”他挑衅道，“我就不告诉你们。”

　　“你！”旁边，芽衣紧紧皱起眉头，眼中怒火燃烧，她似是只恼怒的母狮子般，就要上前撕了他。

　　透子拉住了她，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下来。

　　“对，你可不能弄死我。嘿嘿，看你这反映，”壮汉很是不怕死地继续挑衅，“你似乎很看重那个所谓的冠军啊。嘿嘿，真是可怜，我真想看看这件事情曝光后，那个冠军会怎样。”

　　芽衣怒目而视，如果不是透子拦着，她非上前活撕了他。

　　透子拍了拍芽衣的肩膀，抚慰了下她，示意这件事就交给她。她转头朝向壮汉，冷冷地上上下下审察了他一眼，劈手扯下他脖颈上挂着的一串吊坠。

　　“喂，你干什么！？”

　　“知道吗？我曾经因为事情，和你们这些大兵有过些许相助。”透子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上的吊坠，“在那场所作中我了解到，你们这些大兵似乎为了能在严苟的战场上活下去，总会找些寄托放在一些饰品上，并挂在身上随身携带。不知道，你是不是其中一员呢？”

　　壮汉脸色一变，像是被戳穿了什么心事一样，嘴唇蠕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照旧默不作声。

　　透子也不在意他的反映，淡定地打开了吊坠。吊坠中显露出一位漂亮女性的照片，而在吊坠的盖子里面，刻着一行字。

　　“We'll be together forever Bob&Elena”

　　呵，lucky~

　　“我们将永远在一起……鲍勃和艾莲娜……”透子念道，她微微笑道，“艾莲娜，真是好听的名字。这是你的谁？亲人？挚友？女朋友？”

　　“啊！莫非是未婚妻？”

　　壮汉——鲍勃低下头，不吭一声。

　　“嘿嘿，看你这反映，你似乎很看重这个女的吗？”透子把壮汉刚刚的话全数璧还。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死不回覆我的问题，在这里等死，与自己的未婚妻天人永隔。”

　　“第二个选择，我这里有瓶全复药和活力碎块，”透子从随身挎包中掏出一瓶全复药和活力碎块，“想必你是知道这两者作用的吧，虽然不能让你原地满血复生，但也能吊着你一条命，等到救援。”

　　“只要你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获得这个装置的，我就救你。而且被警卫带走后，我也可以为你求情，让他们放你一马，能够回国与你的未婚妻晤面。”

　　“呵，一面之词而已。你以为我会信你们吗？”

　　“信不信由你。”透子淡淡地说道，“来吧，选吧。”

　　鲍勃照旧一言不发，低垂着头，似乎没有听到透子的话一样。

　　“哎呀，这个选择有这么难吗？”

　　“咚！”

　　透子一脚踹在鲍勃头旁边的护栏上，令他心中一震，有点忙乱。透子居高临下，冷眼望着满脸血污的鲍勃。

　　“你看看四周，这里只有我们几小我私家，你以为这件事能够曝光吗？你可要想好，要好好追念下你的艾莲娜，一个家庭能否幸福美满可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鲍勃额前冷汗直流，脸色阴晴不定，肉体上的疼痛感，另有责任和梦想之间的挣扎，让他痛苦不堪。这种感受，比杀了他还难受。

　　良久，鲍勃颓废地耸下肩，说道：“我说……”

　　“但是你得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接着又说道。

　　“我保证。”透子点了颔首。

　　鲍勃深吸了口气，用降低的声音说道：“……那个装置，是一个名叫【黑暗之魂】的组织提供应我们的。”

　　“【黑暗之魂】？”

　　“是的。”鲍勃的语气庞大地说道，“当我们接受上级指示，来这里捕捉宝可梦的时候……一开始，我们的行动很是不顺利。我们错估了宝可梦的战力，导致损失惨重。就在我们愁云满面的时候，他们找上了我们。”

　　————

　　“你是谁？”

　　鲍勃和周围的队友们快速举起枪，瞄准这个突然泛起在他们身后的黑袍人。

　　“没关系张~没关系张~”

　　金属的铿锵声响起，满身裹着黑袍笼罩自己的神秘人举起穿着金属盔甲的双手，用着漫不经心的态度说道，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

　　“回覆我的问题！”

　　鲍勃基础就不信，仍然警惕地望着不知男女的神秘人。

　　“哎呀，都说了没关系张嘛~relax~relax。我是来寻求相助的啦。”

　　“相助？”

　　“对啊，你们不是正愁不能完成任务吗？我可以给你们提供资助哦~”

　　“呵，你能提供什么资助？”鲍勃不屑一笑。

　　“那虽然——”神秘人神神秘秘地从黑袍中取出一个工具，一个遥控似的电子装置，“——是这个啦！”

　　他用俏皮的语气高喊道，鲍勃似乎从面部的黑黑暗看到了辉煌光耀的笑容。

　　————

　　“……相助的要求，对方提出只需要一些稀有的宝可梦就可以。而他们会为我们提供种种搪塞宝可梦的装备，以及革新我们的士兵，使其拥有逾越凡人的身体素质。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我都还在世的原因。”

　　确实，从鲍勃摔飞出车里到现在，已往快十五分钟了，血都快流成一片湖了，但他一点气绝的样子都没有，反而生龙活虎，顶多脸色苍白了些。

　　难怪，这就解释清，为什么直到现在鲍勃还在世的原因了……才怪哩！究竟是什么组织能把人类的生命力革新到像是小强似的啊！

　　【黑暗之魂】……好强！

　　“这就是对方的要求？”透子强压心中的震惊，问道。

　　“是的。”

　　“这不就是拿你们当枪使吗？”

　　这一看就是想要将他们推到明面上，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自己则藏于暗处，默默干着什么。不是黑暗积贮力量，猥琐发育，就是准备着什么阴谋企图，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们就这么允许了？”

　　“不，”鲍勃老实回覆道，“我们一开始是差异意的，但是……”他的语气急剧变化，蕴藏着深深的震撼和恐惧，说道：“但是，直到他向我们展示——”

　　他咽了口唾沫，瞳孔紧缩，嘴唇剧烈哆嗦，血液里似乎凭空通了电似的，全身都在哆嗦，似乎他将要说的工具是某个不能提及的禁忌。

　　鲍勃永远忘不了，那个，使一降临，自己就下意识地谦卑地跪伏在地，深深低着头，只能用余光瞥见煌煌神光的尊贵存在，而那还只是祂降下的一个虚影。

　　看他这个样子，芽衣和透子也都紧张了起来。

　　“那个组织有神！”鲍勃语速急促地说道，“他们称祂为——”

　　“太——！”

　　“嘎——！”

　　他没能说出来。

　　只见他像是被谁用力掐住了脖子似的，一瞬间，他脸涨得通红，太阳穴血管突突直跳。

　　“啊……呃……啊……”

　　他眼球瞪圆凸起，四处乱转，张嘴啊呃不停。他已经不能呼吸了。

　　似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怒吼出了一个名字。

　　“余……烬……！”

　　下一刻，他眼球一翻，头软绵绵地垂了下来，没了声息。

　　“呀——！”

　　这诡异的一幕，吓了两女一跳。她们顿觉毛骨悚然，张皇地检察四周。

　　可昏暗的夜路上，寂静无声，毫无异状。只有左侧车道因散落的塑料和金属碎片，无法通行，停着几辆看热闹的车。

　　“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工具？”

　　“tazhi。”

　　“藤藤。”

　　“藤藤。”

　　周围警戒的几只宝可梦都摇了摇头，也是有点惊疑不定，搞不清为什么鲍勃突然暴毙。

　　芽衣和透子面面相觑，没想到鲍勃竟然就这么死了。

　　“不行，这件事得要马上告诉胜哥！”芽衣脸色凝重，一边掏脱手机，一边朝透子说道，“姐，那边就交给你了。”

　　她指向远处，透子朝指头的偏向看去，耀眼的红光反射在她眼眸上，只见在烈火缠身的单厢车后方，有好几辆警车正朝这边驶来。

　　————

　　“……我知道了。”

　　听完手机里芽衣的讲述，陈胜平静地放下了手机，看向面前坐着的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