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素波把装有张嘹亮尸体的旅行箱拉回自己的住处。住处的楼下是一个花鸟鱼虫市场。姚素波来到花鸟鱼虫市场，买了两袋鱼缸用的粗粒底砂。
两袋底砂，一共有四十斤。姚素波一夜未睡，一直在折腾张嘹亮的尸体，此时感受身体虚得很，四十斤的沙子，她费了好鼎力大举气才拉上楼。
再次回抵家里，姚素波把装有张嘹亮尸体的旅行箱立起来，拉开拉锁，嵌起一条小缝，她不敢把箱子彻底拉开，怕看到里面尸体的样子。
姚素波剪开装砂子的袋子，对着旅行箱嵌起的小口，把砂子都灌了进去。
完成这些之后，姚素波摊躺在床上，她太累了。这一夜，她不知出了几多汗，有恐惧的冷汗，亦有劳累的热汗，这些汗，洇湿了她贴身的衣服，她感受凉凉的。她抻过被子来，给自己盖上，可是这股寒意完全没有消退，而且感受脚底尤甚。她扳过脚来自己捂着，才发现自己的脚冷得像冰，而且怎么捂也捂不暖，徐徐的感受身上也更冷了。这股寒意，像是从身体内部发散出来的，绵延不停。
姚素波感受很困，但她睡不着，或者说没法睡去。装有张嘹亮尸体的旅行箱就矗在不远处，她一闭眼睛，就觉得箱子涨开来，里面钻出可怕的工具。长时间以来，姚素波受着张嘹亮的压迫，可从未觉得张嘹亮像今天这样可怕。
像是与时间斗争，又像是与自己斗争，过了中午，姚素波感受饿得胃疼，想叫一份外卖，但转念一想，纵然食物摆在面前，自己也没心思吃，便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捱时间。
窗棂的影子从一边慢慢挪到另一边，不知是光在动，照旧影在动。窗外，远处的云酿成如血的晚霞，最后消失在一片黑影里。似乎就在那一刻，白昼酿成了黑夜，但你却找不到那个割分白昼与黑夜的分界线。
月上中天的时候，姚素波从床上起身，拉着装有张嘹亮尸体的旅行箱走出家门。箱子里除了尸体以外，又灌了两袋砂子，足有二百余斤，姚素波使上了吃奶的劲才勉强拉得动。
街上店面早就关了，只是霓虹灯还亮着，显得那么孑立，无助，可笑，抬头望，夜空深似渊，是这些苦苦亮着的灯，打扰了夜的沉静。马路上险些没什么车，两边的人行路上更是鲜有行人，只是十字路口拐角处的烧烤摊位处，聚集着几个与夜反抗的人。
姚素波拉着箱子，一步一步地走出小区，走过烧烤摊位，穿过大街，越过小巷，法式慢而稳，她心里忙乱，看起来却很沉静。
浑水河位于本市偏南的位置，贯串都市工具。在本市境内，河上架着三座大桥，姚素波来到离家最近的一座桥。
顺着桥的人行道，姚素波极为艰辛地把旅行箱往上推。有好频频，她险些力竭，停一会儿，大口地呼吸又潮又冷的空气，然后继续。姚素波心里苦，身上累，她想大叫，他甚至真的高声喊出来了！桥上的汽车呼呼地开过，没有人理睬他。
姚素波终于把旅行箱弄到桥上了。扳起箱子，使其越过桥侧围栏，这险些耗掉了姚素波最后一丝力气，她自己甚至差一点和箱子一起掉下去。
“咚”一声，旅行箱砸进河面，沉入河底。姚素波感受自己的心也随着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