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棠……”尚诀一路回去不停地念叨，长信走在一旁，他自小与尚诀关系很好，如亲兄弟一般，因此与其他的随从差异，他在外面的时候，有时直呼尚诀的名字。
“你这是着魔了。”长信看一眼尚诀道。尚诀一笑，不与他说话，直入宫门去。
长信随着尚诀进去，正下马，旁边一个太监跑来。
“长令郎请留步。”长信无奈地耸耸肩，尚诀苦笑一下，独自走进宫殿里去。雪从红色的檐上霤下来，殿前的腊梅开得正艳，宛若天神的指血，滴落在一片白的庭院里。
新褚王喜欢雪，宮里的人扫除侧殿的时候，只扫开门口到殿内的那一条小道。
长信跟在太监身后，他怙恃都在国师那里，叫他回来的时候也去。他早知道怙恃有意让他学一门正经手艺，这几年怙恃和他都吃着宮里的闲饭，开始他另有些受宠若惊，厥后跟尚诀混熟了，徐徐也不放在心上了。尚诀说，他的一个什么爷爷是褚国的开国元勋，劳绩很大，因此他们在宫里白吃白喝也算应该。
长信走进南熏殿，他第一次进这殿里，里面五颜六色坠着许多布帘，左右又各摆着两个没有头的什么怪物，再往前，兽头做的装饰，禽类羽毛做的衣裳挂在一边，坠在半空的夜明珠，另有石头和兽牙做的装饰。
“国师还请莫要见责，这孩子第一次来这地方。”长信的父亲斟了一杯茶给国师，那老头子捋着胡子，直审察着左右张望的长信。
“长信……”长信的母亲正要唤，国师举起手掌，示意她不要唤，长信他实在越看越欢喜，只是资质不及那天的女童，那日他故意说她是男孩子，想着不能其时带她回来，便也不应打草惊蛇。自回来后，他无一日不想着小徒弟的事，长信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他挑中做童子。当年他选了许多这样的童子，随着年月流逝，当年挑下的大多都失去往日的资历，被流放到宫外，只有长信，眼神还如一头小鹿，举手投足都似乎充满了灵气。
待长信走近了的时候，急遽立身向国师行了深深的礼。“国师。”长信的头低到腰际，他抬眼偷偷看到国师**的脚趾。
国师急遽扶起俯身的长信，拿了桌上的果子给他，长信接过果子，坐在桌旁的一个小凳子上。怙恃刚要说什么，却被国师制止了。
“长信，你可愿意以后随着国师，作国师的大徒弟呢？”老头子笑眯眯地问他。
那一年长信九岁，他哪里想获得，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里面有许多不得不为之的无奈。有些人从一开始就得肩负注定的身份，好比九岁就作了新褚王的尚诀，好比他。
与此同时，宿棠正与淳见正还了马匹，淳见买了些零食予宿棠，宿棠捧着满怀抱的食物，还抱着一只松鼠，样子十分滑稽。
“嘿，宿棠小兄弟，逛街去嘞？”卖烧饼的看见宿棠，放下啊担子，从筐里取出一个热乎乎的烧饼。宿棠虽说留长了头发，可周围的人都习惯了她当初小僧人的样子，再加上她淘气作怪，各人都当她不外是长相悦目的小男孩。
“谢谢大伯。”宿棠结果烧饼，淳见忙着递过钱去，大伯说什么也不愿收。
“这是哪里的话，如医生常给我们伉俪两个看病，宿棠又生得懂事，讨人喜欢，邻里邻居的，给个烧饼怎么了！”如淳见说不外大伯，只好作罢，宿棠转头冲他眨眨眼，做了个鬼脸。
“今天收获真是颇丰啊。”宿棠回抵家，放下买的工具，又从淳见手中接过许多，淳见去做饭，宿棠便抱些柴回来。
“不生气了吗？”淳见见宿棠一脸兴奋，嘴都合不上了。
“我哪里生气了？”宿棠瘪嘴道，边说，边帮淳见添柴。
淳见笑笑，转念突然想到药铺里那把杏花伞，皱皱眉，又继续了手中的活。
“师父，你照旧僧人吗？”宿棠缄默沉静半天突然抬头问。淳见被这一问，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倘若是半月前，他尚可以不假思索地回覆，虽然是。可是今天他突然有了一丝迟疑。
“是或不是。”淳见不去看宿棠的眼。
宿棠突然觉得心里冷冰冰的，似乎要失去什么，她有些不懂师父的意思，却隐隐觉得自己懂。她添好了柴，道：
“师父是大僧人，宿棠是小僧人；师父不是僧人，宿棠也不是素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