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纹着梅花图案的小瓷瓶就被孟志宣捏在两指之间。
“哒”地一声，瓶底落在实木桌子上的声音清晰可见。
“乔隽的房间潜伏玄机，但对你来说恐怕不是难事。”孟志宣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视察着楚彦的心情。
有紧张，有挣扎，也有认命。
“你只要拿到乔隽组建私军的亲笔书信，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这里面的迷香可以让你无声无息进入乔府的任何一个地方。”
楚彦道：“完成以后呢。”
孟志宣道：“放心，乔家与你有恩，我孟某人也看不惯恩将仇报的事情。”
想了想，怕楚彦不尽心服务，又道。
“乔家此时覆灭对谁都没有利益，若是岐人此时攻城，本大人也逃不了，不如相互相助，何乐而不为。”
楚彦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攥了又攥。
孟志宣也不着急，目光看向窗外满池的荷花，这普天下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手中掌握着一切了。
食指触碰着酷寒的瓷瓶，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楚彦才完全将这瓷瓶完全攥在手心里面。
“愿大人……信守诺言。”
“自然。”
交易完毕，孟志宣心情很好的双手相握，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子上。
看着夕阳铺洒荷花池，竟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酒楼下面开始喧华起来，原来平静的地方开始有嘈杂的说话声透了进来。
算起时间，已经是女社学要放人了。
这时间照旧孟志宣订下的，楚彦泛起在这里，也是乔隽派来接程朝雨的。
“修远，你要接的人是程朝雨吗？”孟志宣道。
“是。”
“这人你可要多注意，某些人或许不像外貌上看起来一般无害。”孟志宣眯了眯眼睛，像是笃定了某件事情。
荷花池的四周，富贵的人家停着不少的轿子。每个轿子边都守着几个抬夫和两个丫鬟，备着的工具点心扇子都有，就等着自家的小姐回来了。
像穷苦人家的，不敢接近富朱紫家的场子，有的挑着扁担，缩在一个角落。另有着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脸上带着新奇。
女社学的夫子们遣了几个下人在门口拦着，不让男子拥在社学前。
“大人，林言告辞。”楚彦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孟志宣也站了起来，笑呵呵地握住了楚彦的手臂：“修远，大人的话可不要忘记了。”
“林言不敢忘。”
下了楼，楚彦原本那敢怒不敢言的心情瞬间褪去，只留下一声叫孟志宣无论如何也察觉不了的轻笑。
孟志宣有一句话并没有说错，一些人简直不如看起来那般无害。
随着下人敲了敲社学里的钟，最先从里边蹦蹦跳跳跑出来的，是盛府小姐，盛乐然。
盛乐然轻灵生动，头上两个铃铛发绳甩在身后，走起路来“叮叮”地响。
楚彦看着盛乐然钻进了盛家的轿子，这才继续站在门口。
很快一个相对稳重一点的脚步跨来。
莲步优雅，面容精致，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十分美丽。
只是这张美丽的脸上显得有些焦急，虽然尽力地想用笑容来体现淡定，脚下的忙乱却袒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看来如楚彦所料，程朝雨在女社学的第一天就已经过的相当不平静。
楚彦还没有说话，程朝雨就先拉住了她的手臂。
“跟我来。”
她有些紧张，楚彦没有打断她，只是随着她跑进一个偏僻的巷子。
她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栗色的布袋子。
袋子里躺着一根发黑的银针。
“林言，有人……有人要我的命。”程朝雨小口小口喘着气，尽管她身手不错，但这么极速地奔跑，照旧让她很疲惫。
反观楚彦，明明文弱少年的模样，但是现在呼吸平稳，神色平静，就像从一开始就站在这里。
楚彦道：“你不用着急，慢慢和我说。”
“我也不知道要和谁说，也不清楚和乔家有没有关联。”程朝雨到底照旧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能完美应付一天的问题已经很了不起了，哪怕此时声音中有些哭腔，依旧十分精彩。
“从早上进食开始，我就留了心眼，这毒仅仅在我的食物里有，其他人则毫无问题。”
楚彦伸手去拿银针，程朝雨赶忙阻拦。但楚彦只是笑了笑，没有停止，轻而易举将银针放在手心里。
鼻尖凑近，轻轻分辨。
大宁东部战乱夺权时，反叛军领袖就曾经死于这一种毒，一般来说，在东部也比力常见。
名曰“半日醉”。
中了此毒，行动与凡人无异，半日之内，查不出任何病症。半日一过，便立刻倒地身亡，浅笑而死。
程朝雨够智慧，纵然她不够智慧，楚彦安插的隐卫也绝对不会让程朝雨有这种危险。
但是，程朝雨不应取代她。
将银针握住，楚彦的另一只手帮程朝雨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她甚至还能感受到程朝雨不停在不安跳动的心脏。
楚彦笑的时候，就是有让时间都平静下来的魔力。
她似乎时光镌刻的脸庞上，每一寸都恰到利益。睫毛如羽，面貌如玉。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程朝雨，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
“程朝雨，你应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