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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千年

章二十八将死之人

黑暗千年 中二中的某幻 3251 2017-07-08 09:00:00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陪同着大气烘烤的一阵脆响,如同被囚禁在囚笼中的恶兽一般,凶猛的火焰张牙舞爪的蹿出壁炉,整个视界被映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赤红。

  于是。

  年轻的荣光者睁开眼。

  似乎从一个险死还生的噩梦中惊醒,他急促的从硬木板床上直坐而起,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小心而谨慎的审察着周遭的一切。

  ——尸体,随处都是尸体。

  ——密密麻麻的尸体。

  这里是……

  在短暂的失神事后,少年徐徐平静了下来。

  没有死啊……

  思绪掠过那电闪雷鸣的雨夜,掠过那铺天盖地的漆黑羽翼,掠过那象征死亡的浓郁黑暗,然后……感受着胸腔内心脏强有力的跃动,感受着身体内奔流不息的血脉,感受着逐渐活络起来的肌腱,他不由呢喃作声:

  “真好。”

  是的,真好——在世,真好。

  黑巫师阿尔弗列德作为能与赫姆提卡全城荣光者角力的黑暗诸卿,拥有远远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可怕力量,其自己就是人形妖魔、人形灾厄,天灾在凡世行走的化身,不要说艾米这个从未接触过战斗训练的荣光者,就算是上层区那些掌生控死的真正大人物,对上这一位,也是凶多吉少。

  所以——

  打从一开始,艾米就没想在世离开。

  ——向死而生。

  当察觉自身受到瘟疫权能影响之际,他极其坚决的接纳了蜥蜴断尾式的求生法,不仅没有利用体内的荣光之血抵御侵入体内的不祥,反而任由病毒的滋生,放任疫病的蔓延,然后强行切断五感,重复以曾经体验过的真正死亡对自身进行微调,一点点放慢心脏的脉搏,减慢血脉的奔流,压低呼吸发生的鼻音……

  自然而然,意识变得模糊,身体变得酷寒。

  与死亡降临后的模样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这样,少年没有掌握能够欺骗有若黑之死神君临大地的死亡散播者,但反过来说,能够欺骗黑暗诸卿的假死,其实已经很是的接近真正的死亡,接近到连有过多次濒死体验的艾米都无法确定,在意识陷入昏沉之后,自己到底能否再一次的睁开眼,再一次的醒来。

  是完完全全的赌命——这么说倒也没什么差池,不外与其他人最大差异是,年轻的荣光者有赌命的资本,有赌命失败后掀翻赌桌的资本——死亡先兆这个能力虽然在平时没什么作用,但在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却能给予险死逃生乃至于反败为胜的时机,简直像是在作弊一样。

  虽然……如果触发第三次死亡先兆,对于他来说,也是相当危险的事——从第二次触发后的情境来看,反噬的烈度有可能会随着次数的叠加而进行相乘,就算侥幸逃过一死,恐怕也不会留下几分应对危机的余地。

  幸亏命运今夜似乎看重于他。

  艾米默默的想到,收敛了发散的神思,仔细视察着四周。

  先前只是简陋的扫视了一番,确定了四周是否宁静而已,而现在则是仔细的审察着周遭的情况,视察着细微处可见的精致雕纹,以及墙壁上寓意深刻的壁画。

  毫无疑问,这里是至高之塔。

  至少是教团的据点之一。

  据年轻的荣光者所知,壁画中泛起的背身双翼的神人,是教团文籍中时常泛起的经典形象,是全知全能的主缔造的至善至美之物,其存在自己就是秩序的化身,是人性之中真善美的诠释与具现。

  可仅仅是这个的话,还不足以令他确定这里即是至高之塔的地下部门,真正让他意识到这里是传说中埋葬死者的长眠之地的,照旧铭刻在门扉上的一行娟秀字迹。

  ——愿主的羔羊在地下安息。

  教团是一个相当注重死后世界的宗教团体,在他们的教义之中,在凡世降生的每一小我私家都陪同有与生俱来的原罪,这种罪孽只有依靠虔诚的信仰与讨伐黑暗所带来的荣光才气洗涤,而当灵魂在信仰的打磨下变得纯白无瑕之后,死亡不再是生命的终结,至高无上的神明将敞开祂的国,无穷无尽的光线倾泻而下,背身双翼的神人将从天而降,救赎祂那可怜的羔羊。

  可惜……只有真正的虔信的荣耀者才气在死后升入天国。

  无论何种宗教,虔信徒的数量往往不会太多,大多数信众都只会是浅信徒或是泛信徒,或许他们的信仰远不如虔信徒纯粹,但对任何成规模的宗教来说,他们的存在都是不行或缺的,教义永远要为这类摇摆不定者留有余地。

  教团尽管在赫姆提卡拥有超然的职位,可在这一点上也不能免俗。

  在教团的文籍之中,有这么一个预言——至高无上的主终将救赎祂的羔羊,当审判日来临之际,天上的国将会降至地上,而地上的国终将扑灭,一切消逝的或是尚未消逝的,都市迎来最后的审判。

  随后……所有长眠于安息之地的信徒,都将洗涤罪孽,升入主的天国。

  主是如此的慈悲,如此的慷慨。

  传教士们如此宣称。

  然而,在少年看来,所有宗教文籍中所纪录的死后世界只是一个空落落的馅饼而已——在世的人永远没措施去证伪,而死去的人则不会再有说话的时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那扇生者永远不能推开的大门之后,并不存在神话传说所描述的死后世界,所拥有的一切不外是彻彻底底的空无,连黑暗都找不到栖身之所的空无。

  那是此世最大的恐怖。

  想到此间,艾米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然而就在下一刻,他满身的汗毛难以自抑的乍起——

  原因无它,在少年的耳畔,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是谁!?是谁在那里?”

  他下意识的翻身而起,拔出短剑暗血,可是面前始终空无一人。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年轻的荣光者下意识的看向声音传来的偏向,但依旧一无所获,然而就在他险些要放弃的时候,床榻上的一具尸体猛地掀开头上的盖头,显露出满是皱纹的面容,“一点都不尊老爱老,我老人家在这里睡一觉容易吗?”

  艾米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审察着眼前的老人。

  老人的年岁很大,脸上岁月的年轮都可以直接夹住豆子,头上的森林光秃秃的只剩下一片荒原,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缩水到了堪称可怕的境地,从这里看已往,完全就是一个皮包骷髅头,配合他说话时上下颌的开合,很有一种骷髅头正在桀桀怪笑的惊悚感与诡异感,很容易让人想起那些传奇小说中杀人不眨眼的邪恶反派。

  但少年知道他不是坏人,至少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坏人。

  因为他看见了他身上的教士袍。

  尽管很破,很烂,但显而易见是一件在教团各处都是教士袍。

  然而,少年同样没有掉以轻心,在赫姆提卡城教团与荣光者相处的可并反面睦,私底下时常会发作冲突,只不外烈度往往不高,加上双方在这类事件上默契的缄默,才给人一种二者和谐共存的错觉——而现在地处至高之塔不为人所知的地下世界,他对外的通讯手段完全隔离,在这种关闭式的情况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更况且……眼前的老人并不简朴。

  虽然远远称不上身经百战,但艾米渡过的生死危机可不在少数,能够在如此近距离还让他无知无觉的人,绝对不像看起来那般羸弱。

  “请问……”即便心中对老人忌惮到了极点,在外貌上他仍没有显露分毫,面对那张足以令小儿止啼的恐怖面容,似是丝绝不以为意,脸上反而泛起了淡淡的、不似作伪的微笑,从容行礼,“您是?”

  “对于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名字这工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老人从白色床单下伸脱手,上面触目惊心的玄色花纹不由令少年心头一跳,“如你所见,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很快就会步入他们的后尘。”

  “这是……”艾米惊疑不定,他不能确定对方是杀手中的一人,照旧黑巫师阿尔弗列德手下的又一名遇害者,“您这是碰上了死亡散播者?”

  “嘿嘿——”老人发出一连串干笑声,如同将死的乌鸦一般沙哑难听逆耳,“如果只是阿尔佛列德还好,单对单的话,怎么说我也有掌握能教他做人,但可惜的是,那是一个陷阱,一个针对我们的陷阱,在那里期待着我们的不仅有告死鸟与黑巫师,另有……潘多拉。”

  “三位!”少年悚然而惊,作为混沌教徒的高层,任何一位黑暗众卿都是足以威胁一座城池安危的人类死敌,在他的影象之中,赫姆提卡城之所以能概略上保持平静,就在于荣光者团体能够压制住阿尔佛列德,将这位台甫鼎鼎的黑巫师追缉的惶遽不行终日,让他无力作恶。而现在,这个不知身份的老人竟然告诉他,像死亡散播者这样可怕的敌人,在城中另有两位……

  “很何等?”形同枯槁的老头子扫了他一眼,随后出乎预料的点颔首,“好吧,似乎这对于一座都市确实有点多。”

  “您从三位黑暗众卿的联手下活了下来?”得知的消息太过劲爆,以至于荣光者没有在第一时间反映过来,“您……难道是教团的……大持剑者!?”

  “不——”老人摇晃了摇晃脑袋,用手指了指自己,苦笑着说道,“你说我这幅模样还算得上在世吗?”

  算不上。

  年轻的荣光者自然看得出老人命不久矣的事实,但当传说中教团最高武力的象征泛起在他面前,他仍然不由生出一阵难以置信。

  那可是整座赫姆提卡城仅有三位的……大持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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