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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王游戏

第八章 波黑曼的眼泪

列王游戏 公爵博雅 4235 2019-01-03 10:45:54

  第二天,在听到高弗雷撤军的消息后,波黑曼恒久凝立。

  他倚靠在酷寒的石柱边缘,为一场灾难的解除而松口气,又同时有一种矛盾的失落感,他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一生都毫无意义了。

  波黑曼看着角落里,被灰尘和蜘蛛网笼罩得脏兮兮的玄色铠甲——那是他曾经年少时的骄傲。盔甲上的那条白蝎变得不再凶猛,毒刺似乎缓慢了,它现在也像他一样腐朽衰老了,缄默沉静得如同老者一般,它见证了波黑曼悲痛的一生。

  他感应一无所有,家人离他而去,朋友再也不能理解他,他待在王国荒芜的沙漠边缘枯萎发烂,他总是坚守信条,现在回到王都的理想似乎也已破灭。

  “你陪伴我戎马一生,吾妻。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但那个恶魔,不到达目的便不会给予你真正的生命……”波黑曼对着漆黑的盔甲自言自语,如若有外人看来,这样的景象实在怪异异常,也许他早已精神庞杂。

  波黑曼轻轻拭去灰尘,扬起的颗粒呛得他咳嗽,他继续说道∶“原谅我很久没有扫除,我实在心慌意乱。我知道自己不应做那样的交易,那是魔鬼的陷阱,会夺走我的灵魂,但我真的……真的太想你们了,我在墓穴里苟活,呼吸着污浊的空气。吾妻,另有我亲爱的女儿茜贝拉,我是何等希望你们能活过来啊。”

  火盆幽暗的红焰给这位衰老的埃米尔带去最后一点温暖。模糊中,他在火光映亮的铠甲光泽上,看到了已往的自己。

  ——那个曾经被称为“黑王子”的波黑曼。

  #

  透过孤苦的火。

  他似乎听到竞技场上鼎沸的人声。

  越来越多的工具开始泛起,他在耀眼的亮光中看到了皇室招展的王冠彩旗,四方的看台上坐满振臂欢呼的观众。他们有丝绸长袍的贵族,有亚麻布衣的平民,国王、皇后以及元老院的人坐在看台的正西,一向戴着黄金假面的大牧首和祭司团的人在看台的东边。

  那是几十年前的时候,波黑曼第一次加入王都的骑士交锋,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排场。

  宫廷乐师们演奏欢快的风笛。陪同乐声而来的是蜂拥在门路两旁的那些迷人的侍女,她们蹦蹦跳跳,喇叭吹出五彩纷落的丝条,有的人为自己喜欢的骑士献上娇嫩的鲜花,替她们尊贵的女主人递上精致的丝绢手帕。

  来自王国各地的骑士就这样自豪地穿过这些女孩的困绕,他们往往穿着雕花的铠甲,头盔上插着华美的孔雀羽,他们的腰带是金色的,战马的马甲绣着家族的族徽。他们的侍从替主人高举飘扬旗帜的彩色骑枪,另一些侍从则在骑士的面前铺下红毯。他们的阔绰令女孩们欢呼,有的人拉开面甲微笑,也有的骑士实际很是貌寝粗俗,说着下流段子,引来的是一阵嗤鼻。

  那时波黑曼紧张得东张西望,这样的奢华令他眼花缭乱。

  他不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贵族而已,凭着在各地交锋大会中的精彩结果才获邀加入国王举办的角逐。

  也许,那时候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场交锋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时候他遇到了一位强劲的对手,那个对手的身材并不魁梧,却灵活异常,挥舞的剑像流星划破天际,行动也比灵猫还要迅捷,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挑战者。

  “你的剑术和谁学的?”波黑曼问道。

  “我父亲。”

  奇怪的是,对手的声音却似乎女子那般清脆。

  整个竞技场只剩下了他们两小我私家,波黑曼对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置若罔闻。他盯着面前戴着遮面头盔的对手,深吸一口气。

  波黑曼却出人意料地丢下宝剑,从战马上下来,说道∶“我输了。”

  “你不是还没和我打吗?”

  波黑曼淡然说∶“我反面女士决斗。”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没有任何骑士能以如此优雅的法式令我着迷。”

  “是吗?”

  万籁俱寂。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的对手徐徐脱下了头盔,那一刻,远方的长风吹散她金色的头发,即即是国王与皇后也黯然失色。

  她孤苦地站在那儿,身后是火焰燃烧的天空,夕阳点亮她的脸颊。脚下,无数倒下的骑士在呻吟;面前,唯一站着的对手在看着她。

  她一身素白的战袍,像白色的女王。

  他一身漆黑的盔甲,像玄色的王子。

  她说∶“你是第一个看出我是女孩的人。我期待下一次的战斗。”

  波黑曼似乎闻到了郁金香的芬芳,那是她的发香吗?

  “圣巴利安的阿丽莎。”她说。

  “银沙的波黑曼。”他回覆,“不外,莎伦天子夺走了我的银沙。但总有一天,我会要回来。”

  今后,王国的各地的竞技场大会上总会泛起一黑一白两位骑士的身影。他们永远都是对手,黑王与白王,永远不分胜败。

  “你变缓慢了,你在退后。”

  “原谅我不能对你全力以赴……”

  他们有时候更像是盛大晚宴上的舞者,他踏着舞步退却,她迎着剑锋前进,旋转之时,盛开的下摆化作圣洁的百合花。波黑曼经常看着阿丽莎纯净的双眼,那里似乎隐藏着世间最蓝的大海与天空。

  他喜欢她挥舞的瞬间,喜欢她英姿飒爽的样子。他真的很想很想永远这样看着她。

  “只有一件事能让我全力以赴,那就是喜欢你。”

  再到厥后,竞技场上的舞者酿成了婚礼上的舞者,她的白色铠甲酿成了雪色婚纱,白色的女皇终于成为了漆黑太子的皇后。

  然而,波黑曼永远也猜不到最后的结局。

  慢慢地,在埋葬喧嚣的宫殿里,他的声音酿成了哭泣,他用袖子擦着眼眶的热泪,他脸上的皱纹就像沟壑,泪水顺流而下,他低声召唤她的名字,“阿丽莎……”一遍又一遍擦拭着盔甲,最后,他抱着盔甲痛哭流涕,像弥留的老人,在黄昏里纪念已往的黎明。

  他不愿回忆起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在脑海里不停闪过一个可怕的画面∶金色双瞳的恶魔张开利爪,刺穿了她的心脏。

  “不不不不不!”

  波黑曼的所有美好回忆统统破碎,他恍然间回神之时,他猛然发现,面前的铠甲,动了。

  金属连接的枢纽喀喇喀喇地响,抖落下灰尘,铁片剧烈地震动,像爆裂一般,手指握紧又松开,似乎摸索着什么。

  波黑曼却越来越激动,声音变得哆嗦,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支撑自己站起来,“是你吗?阿丽莎……”

  突然,盔甲摸到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身后的匕首。

  而头盔的漏洞里,泛起了一双恶毒的赤红色眼睛。

  #

  也许银沙的黎民都知道今天是波黑曼妻女的忌日,黄昏的街上冷冷清清,除了那些不懂规则的外地商旅外,没有人在街上叫卖。

  血色的残阳将远处的高塔和穹顶寺院化成漆黑的剪影——在当地萨尔斯人的看法里,黄昏与黑夜交替的一瞬间,太阳完全陨落之时,即是灼烁之神甜睡的时刻。黑暗之神开始主导世界,因此沙漠死灵纵横,一切凶残可鄙之事经常在夜间交替的刹那发生。

  但人们追悼亲人也经常在这逢魔时刻,执掌银沙城已久的波黑曼也入乡随俗,每年妻女的忌日都市在黄昏时分进行追悼。

  亚伦斯很轻松就探询到了这个消息。

  此时现在,亚伦斯、普罗门和尤莉娅三人化妆成了贫苦的朝圣者。除了尤莉娅之外,两小我私家都给自己弄上了一副夸张的大胡子,用灰尘把脸抹得像刚从矿场爬出来似的,衣服又宽又破,风帽皱得像踩扁的蘑菇。

  由于波黑曼一向敬重宗教人士,这也影响了整个都市,假扮成清贫的朝圣者最容易博得守门士兵的同情,因此混进去并不是很困难。

  “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四处走走,找找时机……嘿,你们看,那里有许多人。”

  普罗门和尤莉娅很无奈,原来主人压根没有详细考虑混进来之后做什么,除了识趣行事外就只有碰运气。

  亚伦斯打了个响指,说∶“看我的吧!”

  黄昏正好是城外服务的公民回城的时候,也是旅人游玩归来的时候。他们正好遇上了归来的人潮,于是亚伦斯借机跟那些看起来健谈的旅行者打成了一片。

  “嘿,你们看起来像是内陆来的,朋友。”

  “是啊,在银沙能买到更多柔软的丝绸,我们来这里许多次了……嗯,那么,我猜猜,你们是来朝圣的?”

  亚伦斯点颔首,装模作样地摸摸胡子,显得自己很高深莫测似的。

  “没错,可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走。”说着,亚伦斯悄悄地凑近那些旅行者,“呃,说来内疚,我们一直听说银沙领主波黑曼大人的夫人生前品德兼备,连元老院都想封她为圣人呢!我们这次就是慕名为埋葬夫人的圣殿添添香油的,但我们这是第一次来……”

  “早说嘛!不识路找我们就对了,我们险些把这里的街道都给背下来了。你去的那个圣殿四周另有家全莎伦斯坦地域最好吃的石榴鸡餐馆!我跟你说,那脆嫩的鸡块和番红拌饭,再淋一层石榴酱……”

  热情的旅行者很快就侃侃而谈,不光把圣殿怎么走说了几遍,还把整个银沙城哪家旅馆的床舒服,哪家酒馆的酒好喝,连哪个风月之地的女人最漂亮都讲得如数家珍。

  “看看,学着点。”获得情报的亚伦斯吹着口哨大摇大摆上路。

  “尤莉娅,”普罗门哭丧着脸对同病相怜的小侍女说,“我老家瓦兰廷有句谚语,叫‘战马是装模作样扬蹄子的时候不小心摔死的’,我担忧主人早晚有一天失事……”

  尤莉娅也认真地说∶“可他救了我的命,会不会失事我都要随着他。”

  “嗯,我也一样。”普罗门按着藏在灰斗篷里的剑,他告诉自己,无论怎样,赴汤蹈火也要掩护主人,“哎,也许这就是我愿意追随他的原因吧。他莽撞,但是并不傻,好吧……至少他是真的很勇敢。”

  随着天色完全黑暗,三人发现一路上都有许多几何点燃的巨大火盆,它们摆在十字路口的中央,腾然跃起的火种将四周映得透亮。

  夜市的广场上另有一些神秘的僧侣在挑战光脚穿行烧红的煤炭堆,听旁边的人说,这是“真火的试炼”,只有意志最坚定的人才气宁静通过。

  僧侣们念着不知道是何等教派的经文,双目微闭,抛洒着鲜红的玫瑰花瓣,清风吹过,漫天飞红。

  一向心地善良的尤莉娅十分管忧这些挑战者,她蜷缩着双手,口中默默祈祷,眼睛一刻也没离开他们的双脚,当煤炭上的火焰突然高高窜起的时候,她低喊着“加油加油”,当挑战者乐成通过,她又道了声“谢天谢地”,然后忍不住开心地拍起手来,咯咯笑了。

  “这是个有趣的地方。”亚伦斯喃喃地说,“要是我能拥有这里该有多好。”

  尤莉娅仍然陶醉在刚刚的兴奋之中,小女孩究竟是小女孩,对神奇的事物总是有一种好奇心,“真不知道那些老伯伯是怎么做到的,他们一点儿也不怕烫,也许是他们拥有钢铁般的意志吧!”

  亚伦斯听了莫名起了一股倔劲,或许就是想出出风头,说∶“这有啥呢?意志坚定就会没事对吧,哈,我也可以!”

  说着他立刻踢掉靴子,推开围观的人群,尤莉娅和普罗门马上脸色一变,赶忙一人抓住一个肩膀阻止他犯傻。

  “使不得啊!少爷,你的脚会瞬间像烤熟的石榴鸡一样的!”

  “是啊是啊,我只是说说呢,不是说主人您的意志不坚定啦!”

  在路人看来,这景象颇为奇怪,一个小女孩和一个朝圣者拔河似地拉着另一个朝圣者的手。一个鼓足了气要往火堆里跑,另外两个拼命也要阻止他。结果,那个下定决心跳火坑的家伙照旧掉臂阻拦,给扯裂了袖子,站在炭火前。

  然后他高声说∶“身为一位虔诚的朝圣者,我要挑战真火的试炼!”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什么珍稀动物呢。或许从古至今也没有哪个搞潜入的人会这么高调张扬了。

  而此时,之前乐成跨偏激坑的神秘僧侣也没有对亚伦斯的莽撞而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对同伴们说道∶“我感受此人似乎有一种……嗯,说不出的奇怪。我倒是很好奇他能不能跨已往。”

  “怎么说呢?”

  “我感受这小我私家,非同一般,值得关注。”

  就在亚伦斯踏上炭火的一瞬间,烈焰化成凶猛的火舌,贪婪地舔舐了他的全身。

公爵博雅

迟来的更新,祝各人元旦快乐啊……好吧祝福也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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