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已折好,放在案上,用镇纸压了。苏映雪熄了灯,坐在凳上,静静地期待时间的到来。
黑黑暗,月光照了屋外的竹子,映照在窗子上。竹影摇曳,轻轻的晃动着苏映雪的心。苏映雪无心去欣赏风物,也无心去体会这夜的美好,只觉得一颗心在身体里跳动的厉害,“扑通扑通······”恰似擂鼓一般,就连呼吸也徐徐乱起来。她稳了稳心神,调整呼吸,却总是徒劳。
“女人,院子里已经平静了这么久,各人应该都休息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走?苏映雪突然觉得腿似乎灌了铅一般极重。她向四周的黑暗张望了一圈,再见了,我的牢笼。
二人拿着肩负,猫着腰悄悄地走出了院落,一路小心翼翼的向西角门赶去。看门的婆子已经睡着了,但是彩云不放心,照旧掩了口鼻,将迷香给用上了。二人开了锁,果见到门外停放的马车。
赶马的是江月,她听到声音,急遽将苏映雪二人扶上马车,便催马前行。江月心细,马蹄上不知包了什么,所以马蹄声险些都听不到。马车走了好一段路,七拐八拐的,最后拐到了一个院落里面。
几人进入到房里,点燃了油灯。屋子很整洁,只是桌子上堆了一堆的工具,不外却是码放的整整齐齐。
“苏女人,这些都是董女人替你准备的。她说,今日事情紧急,她不能来送你,只能为你准备这些工具聊表心意。”
苏映雪心中很是感动,对江月说,“以后就不要苏女人苏女人的叫了。今后我们都是要在一起的,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只是我们三个女人在外行走,终究惹人注意,不如都换成男装,方便行走。名字也都改了吧,以后我就叫苏飞。你们也都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彩云的本家姓罗,给自己起的名字叫做罗忠,江月则改做江峰。
江月道:“这会儿时辰还早,各人都先休息会儿吧,明日一早一开城门,咱们便要走了。”
明日一早府中肯定会发现自己不在的,所以必须休息好,才气连夜赶路。苏映雪也不再多说,睡在了里屋的床上。彩云和江月则在榻上拼集了一夜。
因为心里存着事情,苏映雪睡得并不踏实,听到外面江月和彩云已经起身在收拾行装,便也赶忙起身。换上那套男装,走了出去。彩云和江月也都是男装的妆扮。苏映雪看了看天,月已经西斜,弯弯的挂在天上,几颗星星稀疏的闪着微弱的光。东边的天空已经微微亮起来了。收拾停当,三人坐上马车,驱车出城。
守城的官兵打着哈欠刚刚打开了城门,就见一辆深色素净的马车行驶过来。“这么早就出城啊?”
江月赶忙打哈哈,“是啊,贵寓的田庄里出了些事情,令郎急着要去处置惩罚。”
那官兵睡眼惺忪,并不多问,便放了他们出城。一直在马车内紧张的二人,直到马车奔出去好远才将一颗心放下来。
“令郎,眼下虽然出了城,我们却是一刻也不能停的,须得遇上几天的路,才气制止被家里人寻上。”江月已经改了口,冲着车内说道。
“没事,你不用担忧我们的身体,如果我们感受不舒服,是会跟你说的。你放心赶路就是。”
几人这么说定,便加速了车速。一路并不停留,每次都是走到马匹累了,才找一片树林子,休息整顿,吃干粮,喝水。一路也经过几座城,却并不进城,直接绕道而行。吃喝住行,一应俱是在马上。也亏得江月厉害,连赶了这么多天的马,竟是丝毫都不见她喊累。
如此走了七八日,几人见没有人跟上来,才徐徐放慢了行程。江月取出一张舆图,指给苏映雪看他们现在所在的大致位置,想问问苏映雪想要到哪里去。
苏映雪看了看上面标识的几座都市,指着其中一座山说道:“我心心念念的,即是要登上一座山,体会登高望远的意境。不如先带我去这里吧。”
江月却美意的提醒道:“令郎既然已经出来了,还怕这些事情做不了吗?眼下我们连着赶了这么多天的车,需要寻一处地方好好休息整顿一下才好。”
苏映雪有些羞愧的看着江月眼睛下的乌青,怪自己太过心急,都忽略了她们,便给她们致歉。江月却并不在乎,一笑了之。几人商议定了,先去凤城休息几日再说。
却说扬州苏府里,迎春早上起来,不见苏映雪屋里有消息,很是好奇,女人平素里很少睡懒觉,怎么现在还不见起床。即是连彩云也不见出来。不由得打开了房门,房门虚掩,一推便开。屋里并未丝毫消息,外间的床榻上整整齐齐,不见彩云的身影。到了屋里,也是一样的情形。
怎么回事?女人竟起的这么早?可是起这么早干嘛去了呢?
走出屋里,去问值夜的翠儿,翠儿也说并未见女人和彩云出去。
迎春想起这几日彩云和女人一直偷偷摸摸的,许多事情都支开了她去做。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刚提上来,女人对她还不够信任,心中还生了一场气,现在想想,却觉得差池。慌忙跑进屋里去寻,果真被她在书案上寻到一封信,马上大惊失色,忙拿了信去找老爷和夫人。
刚到夫人院里,迎面碰上已经准备出去的苏老爷,惊慌失色的迎春颤巍巍的将信递了已往。苏唯看着她,狐疑的拆开信,受了一惊,身形一晃便要倒去,幸而被身后的管家扶住了。
苏唯强压住心底的震颤,低声付托管家,“快,快派人去寻映雪,她离家出走了。记着,千万不能惊动夫人。”
管家将苏唯扶到石凳上坐下,便急急的赶了出去。
苏唯看了一眼迎春,“映雪出走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迎春听着这话,只觉得冷气逼人,“除了我,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我见到这封信就急遽跑来了,谁也没有告诉。”
迎春不敢抬头,只觉得头上每根发丝都直直的竖了起来,等了很久才听到苏唯交接:“好,这件事你谁也不能说,若有任何人问起,你就说女人去了外祖家。记着了吗?”
迎春只觉得这最后一句问话,包罗着威胁,吓得唯唯诺诺的只敢俯身在地上,一遍一遍的说着“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