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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女玩家

再见,明乐(下)

星际女玩家 江青月静 3016 2019-07-20 18:31:45

  两人站在一家酒楼的屋檐下,劈面有一个卖包子的小推车。

  楼珞示意小宝往那里看,小宝踮起脚尖望去,小推车后面有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两个小乞丐脏兮兮的手里紧紧捏着一个热腾腾的包子,第三个年长些的乞丐有恃无恐地站在两人面前,面色凶恶地说着些什么。

  纷歧会,一个小乞丐不情不愿地把手中的包子递给年长的乞丐。那年长的乞丐一把抢过,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三两下囫囵吞了进去。

  剩下的两个乞丐把最后的包子分成两半,躲在角落里,一点一点吃完。

  楼珞问小宝:“那两个小乞丐饱了么?”

  小宝确定地摇摇头,道:“没有。”

  楼珞又问:“大乞丐饱了么?”

  小宝皱眉,思忖片刻道:“不知道。”

  楼珞道:“你看他的肚子。”

  小宝看了一会儿,道:“他怀抱里藏着工具。”

  这里都是些普通人,楼珞神识一扫就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工具,她告诉小宝:“里面是一只烧鸡。”

  小宝不解:“那他为什么还要去抢小乞丐的包子?烧鸡也吃不饱么?”

  此时,马车已经通过,楼珞拉着小宝重新回到街道上,边走,楼珞说道:“他吃不饱,无论有几多包子,几多烧鸡,他都吃不饱,有些人永远也吃不饱。穷人吃不饱,富人们也纷歧定吃不饱,他们可能比穷人还饿呢!”

  小宝惊讶:“为什么?他们的肚子特别大么?”

  楼珞浅笑颔首,温柔的眼眸一眨散去了刀锋般的寒凉,道:“对,特别大,别看他们只有几十斤肉,肚子其实比归云城还大哩!”

  小宝倒吸一口凉气:“哇——”

  这时,楼珞停住脚步,面前是一家酒楼,鲜艳的酒旗已经褪色,朱漆的梁柱斑驳,陈旧的大堂内只稀稀落落地坐了零星的几小我私家。

  仰头望去,巨大的黑木招牌上金漆了“林中楼”三个大字,角落里另有一个提名,是上一任城主的手笔,可见它也有一段辉煌的过往,如今辉煌散尽,露出日落西山的老态。

  小宝也认出这三个字,这时他反而站定了,没有立刻跑进去。

  他嗫嚅半晌,拉紧楼珞的衣袖,嘴唇微微哆嗦,像一只灵巧无害的小兔子,轻软的声音小心翼翼:“我……怕……”

  怕什么?

  是执念即将完成时,陪同着狂喜的患得患失?

  是担忧地狱里的情况险恶?

  照旧……

  畏惧再也见不到书院里的先生,强大的风溪,慈祥的大娘……

  楼珞拉着他的手,坚定地走进了这座不再辉煌的酒楼。

  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那么,便不要在最后一步犹豫不决。获得了梦寐以求的珍宝,那就要蒙受失去锅碗瓢盆的不适。

  小宝不再说话,任由楼珞带着他走向正迎面跑来的酒楼伙计。

  楼珞说明要求,伙计笑容殷勤地把两人引入一个包厢。

  楼珞给足了银子,这家已经没落的酒楼很快就把她们点的菜摆了上来。

  心不在焉地嚼了几口前菜,当伙计敲响房门,烧鸡的浓香飘进包间的一瞬间,平静的室内突然阴风大作,城内平缓的灵气恰似遭遇了宿敌般躁动翻腾起来。

  楼珞立刻看向身旁的小崽子,面色微变。

  白白胖胖的小孩完全变了模样,肥嘟嘟的脸颊变得蜡黄凹陷,颧骨凸出,黑亮的眼珠子染上暗红,其内涌动着与周围暴乱灵气如出一辙的疯狂,如同恶鬼般狠狠噙住伙计。

  身为普通人的伙计并不能察觉到阴气和灵气的异样,当打开门的刹那,他猛然僵住身体,他感受到了冷,冷彻骨髓的严寒,他进的似乎不是普通的包间,而是冰窟窿。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摁住了他的咽喉。他想退出去,但怎么也提不起脚步。

  有工具在盯着他,冷酷、肆意、残暴、贪婪,那工具抓住了他。

  他逃不走了!

  他的手开始哆嗦,手中端着的烧鸡随之哆嗦,逐渐倾斜,要掉到地上。

  那盯住他的工具越发凶狠,他不能呼吸了。

  救、救命……

  一只手抓住了盘子,即将滑落的烧鸡稳稳装在盘子里。

  伙计猛然回过神,之前的严寒和压迫如同幻觉般烟消云散,他冷鹤咦吖,惊魂未定地望着面前的少女。

  “你适才……”

  还没说出口就被少女皱着眉头打断了:“你杵门口作甚!连盘子都端不稳,饭菜洒了叫你来赔偿。出去,等下换其他伙计过来!”

  可怜的伙计在巨大的惊吓后头脑空白,正懵着,只能连连赔罪,迅速退下。

  伙计离开后,楼珞把门关紧,回到小宝身旁。

  她在他的目光中把冒着腾腾热气的烧鸡放到他身前的桌子上。

  下一刻,就被他抓了起来,张大嘴巴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

  像饿狼在啃噬它的小猎物,抚慰辘辘饥肠;

  像幼犬埋进母亲的腹下,幸福地罗致奶水;

  像——厉鬼对人间伸出爪子,贪婪地抓住一缕缥缈的烟火。

  楼珞默默地看着,不阻止,也不刻意强调礼仪,担忧噎住喉咙。

  当厉鬼抓住自己的执念时,它就听不到看不到外界的一切,执念是它们的一切。

  它们爱自己的执念,如同世间最痴情的愣子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情人。

  她坐到小宝劈面,静静注视着他啃完手中的烧鸡。

  细胳膊细腿的小家伙啃得太急,牙口也不如成年人,他期盼许久的林中楼烧鸡并没有比其他地方要用心,沾着骨头的许多地方处置惩罚搪塞,顽固地抓住一些肉条,无论如何也啃不下来。

  一整只烧鸡骨架子堆满桌子,碎肉掉了满地,细细的手指油腻,指甲缝里都是酱汁。

  最后就剩下一个鸡屁股了。

  小宝突然停下了狼吞虎咽,双手捧着油腻的鸡屁股,低头,一直看着。

  突然,两行眼泪沿着双颊淌了下来。

  他抬起头用一种纯粹的欢喜的眼神望向楼珞。

  但楼珞觉得他并不是在看她,她只是正好坐在他的面前。

  “我吃饱了!”

  他把鸡屁股塞进嘴里,两颊圆鼓鼓的,惊喜地摸着自己圆滔滔的肚子,像一只滑稽的小猴子。

  像按下了暂停键,他的心情行动凝固在了这一刻。

  他的身影开始虚幻,躁动的阴气一点点平静,张牙舞爪的怨气收回爪牙。

  然后,他就消失了,只有一桌狼藉还证明他之前的存在。

  没有一句离别,但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离别。

  在作为小宝的最后一刻,他是狂喜的。不需要离愁别绪为他徒增烦恼。

  楼珞面无心情地望着劈面空荡荡的位置,许久,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酸。

  一定是用眼太多,她该让眼睛休息一下。

  于是抬起头,努力眨了几下眼睛,望向窗外。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清澈,碧波激荡,中有湖心亭一点,画舫几弯,岸边垂柳荫荫。

  突然,她的目光停滞,落在了那站在湖心,着红纱裙莹莹起舞的曼妙身影。

  那是一个舞女的阴魂,因执念化作厉鬼,楼珞第一次来城中采买时就见到了她,当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在那里跳舞。

  她跳得那样投入,忘情,把灵魂都烧了起来。

  轻纱朝乌云密布的天空挥洒出,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欲扶云直上九霄,突破这黑云,一声清啼响彻山河,叫醒睡梦中的神明,睁开惺忪的睡眼审察这个灰白的世界。

  当她跳起舞时,她就是这方天地的神明,朱船画舫、湖光绿树,皆黯然失色。

  但她变不成鸟儿,不是神明,她的尸体就在平静湖水的淤泥下腐烂,当风大时,还能透过湖水隐约瞧见她玉白的骸骨。

  她也不想酿成鸟儿,不愿做神明,她只想做天底下最好的舞娘,到那天子跟前舞一曲。

  只有最好的舞娘才气到全天下最尊贵的天子面前献舞。

  这是她的执念。

  太傅鬼生前经常伴驾游玩,见过许多在天子面前跳舞的舞娘,他说,茱萸是他见过的最好的舞娘。

  茱萸就是这只鬼的名字。

  楼珞把太傅鬼的话告诉她。

  然而,现在,她还在那里,一直不停地伸展腰肢舞动裙裾。

  她还没到天子面前献舞呢!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清风拂过水面,沾染着风霜和迷迭香的气息,穿过自己的指尖、脖颈、上腰、下胯,彻底迷失,思绪不停飘荡,朝那皇城伫立的地方伸展。

  除非消除执念,否则她会在她的尸骨上恒久舞蹈,没日没夜,无人无我,直到怨气将她完全侵占,那才是她的解脱,她的灭亡。

  执念到底有何等强大的力量?

  楼珞或许不能感同身受,但她明白,这玩意不仅能让鬼发狂,也能让人发狂。

  因为她早已经发过疯了,在许多年前,那个母亲倒下的黄昏。

  但是,这世间,谁又能救得了谁呢?

  更多的是痛苦挣扎不得解脱的不幸者。

  楼珞闭上不再干涩的眼睛,再睁开,睨向了不知何时跑进包间,蹲坐在她脚下吐着舌头灵巧摇尾巴的天狗。

  “怎么进来了?”

  

江青月静

由于网站自查,本文被屏蔽了三分之一,这会是半年内最后一章,等屏蔽结束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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