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回归
老黄牛似乎来过这里许多次，未等车夫指示，便停了下来，打了个响嚏，悠长地牟了一声，一双黑峻峻的牛眼似乎看到了什么令它不安的工具，焦躁地踏着蹄子，引得车夫连连呵叱。
楼珞张大眼，依然两眼一抹黑。
她眯起眼睛，神识谨慎地探出，伸出一小节触手戳了戳飘荡在车夫斗笠上的一缕黑雾。
刚刚沾上这缕浅淡的雾气，便被一股恶心的黏腻感惊得缩了回来，她震惊地望着这缕雾气，当触碰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怨恨、贪婪、残暴，险些令她心神失守。
好可怕的工具！
不敢再随意实验，她试探性地丢出一个判定术。
灰色的光线散去，这缕黑气上方浮现出几行玄色的文字。
名称：怨气
来源：生灵死亡，有因果未结，执念不散，灵魂日久天长，为怨孽之气所浸染，天生无名之火，燃之，生怨气，引人心恶念，坠入迷障，执迷不悟。
（以上纯属胡诌，以作者胡诌为主）
天狗从后方跃了出来，冲着成堆纠结在一起的怨气嚎了几声。
车夫惊疑不定，汗毛倒竖，左右环视，暗忖：“哪里来的狗叫？”
楼珞听到了他的低语，把天狗招来，示意它去碰一碰车夫。
天狗歪头思索一阵，不解其意，楼珞有些急了，抓住它的头往车夫身旁怼，它方作出恍然的神态，一张口，咬住了车夫的衣带。
车夫惊恐万分，却什么也看不到，连连退却，背靠在老黄牛身上，以期从陪伴了自己泰半辈子的老伙计身上寻求些慰藉。
获得自己想要的答案，楼珞示意天狗松开车夫的衣角，皱眉瞧着面前怨气遮天的地界，思忖。
在别处，人世间的人见不到天狗，而在此处，不仅能听到它的叫唤，甚至能察觉到它的触碰，只除了看不到它。
她上前，也实验触碰车夫，手从他身体中穿过，放开声音喊了几声，车夫照旧一无所觉。
这乱葬岗本就诡异阴森，流传着无数大巨细小的坊间传说，车夫平日里喜欢听这些工具，也是少有能壮着胆子来这乱葬岗，赚些‘死人钱’的家伙，前频频没遇着怪事，然而这次莫名的狗叫，没有来源的拉扯，和着阴冷的风与腐烂的尸味，那些恐怖的怪谈一下子浮现出来，蜂拥在脑子里，叫他惊慌失措，两腿战战，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弥散在天地间的怨气似有所察觉，纷纷朝他靠拢。
楼珞望着他被玄色的怨气徐徐笼罩，指缝，衣襟，沟壑纵横的脸，污浊的眼珠，徐徐地，在她眼中，连形貌也模糊了，浑然一个蠕动的黑团。
她一点点远离车夫，任他把她的尸体拖出来，抛在杂草间，坐上牛车，掉头急遽逃离。
待车夫彻底消失，她转头，发现自己的尸体上爬满了黑气，如同蜘蛛网般裹住她的尸体，尤其头部和腰部狰狞的血洞更是被黑气所据满，险些凝成两滩黑水。
她被这变故惊住，唯恐这些怨气会造成什么难预测的结果，迟疑片刻蹲下身，伸手，要去去碰一碰自己的尸体。
谁知这一碰竟头晕眼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清醒过来，运动身体，只觉得四肢缓慢，头昏脑涨，视线模糊恰似蒙了层血雾。
闭眼再睁眼，折腾了频频，似乎终于擦去了血垢，面前刚刚清晰起来。
眼前是灰蒙蒙的天空，不见半点云彩，茂密的杂草斜刺里伸出来，像一把把利剑宰割了这片狭窄而压抑的天空。
她立刻察觉了一件事：
她竟是躺着的！
挣扎着坐了起来，四肢酸涩无力，每一个行动都陪同着难以言喻的剧痛。
腰部瘙痒难耐，恰似有什么工具正在其中蠕动钻磨。
一低头，就瞧见腐烂的伤口中，几条白胖的蛆虫探头探脑。
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竟回到了尸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