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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就未央

第四十六章:雪族少年

弃就未央 忠帆 4273 2021-12-05 10:36:35

  (一场天火,融化的冰川顺着雪层间的间隙汇入沽我河,河床迅速高涨,雪水漫过冰川的堤坝堙没雪域居住的城镇,直注皇城;雪族至高无上的守护神巫尊为挽救残局,以一己神力抵制上天发下的灾火终究难以力挽狂澜神归圣山,族中大祭司的无可奈何,族人们的叹息,雪族的希望仅剩下南荒女娲族守护的冰魄神珠,经过大祭司筛选,后炬踏上南荒之路。

  世人尽知南荒为魔族盘据之地,追溯太古的共工祝融之争,不周山天柱坍毁,天塌地陷之际,母神女娲补天,父神伏羲乘势一举将魔族驱逐至南荒,这才有了厥后神魔共处大荒的结构;传说在南荒东南一角,世世代代的生在世一个神奇的族落,而这个族落正是昔日母神留下的嫡系氏族,为了与魔族区分,被大荒其他部落唤作南疆,是为女娲族。)

  茂密的参天大树遮住了天空高悬的太阳,林子里阴湿森严,恒久的湿润,养着许多的毒虫蛇蚁。雪族少年后炬杵着半人高的树杆艰难的在群山峻峰中攀爬着,忍受饥饿潮热,在狭道山径一步步朝着女娲族所在的偏向前进………………

  苍翠竹林隐深处,泉水掠过狭道从半山腰处喷涌而下,泉水流过的地方幽兰清香,草色迷离。山脚处汇聚一涧池水,小石子均匀的铺在涧水底下,涧水清澈,月色朗照,魅影迷惘。后炬趴在石块上,伸脱手掌去抔水,大口大口的吮吸,涧水清甜甘醇,后炬大喝了好几口,此时几经疲惫不堪,瘫软的倒在了大石块上。借着明朗的月色,迷眼深处似乎游显出一个身影,后炬艰难的支撑起身体坐起来;三丈开外处,一袭青衫迤逦而来,后炬眯着眼想看仔细,故而又支起手掌擦了擦眼。轻衫掠面,法式轻盈,身材婀娜,一只温润的白玉簪轻轻将后脑一束青丝束起,虽看不清来人的脸,但就她自身所带的那股奇特的气质,一瞬间将三寸的空气凝滞。女子在原地站了许久,后炬便一直坐着没动,直到女子挪动法式徐徐远去,他才微微舒展了一口气将身体放松下来。

  稍事休息,翌日早早上路,跨过几道险峻的栈道,站在抚仙湖畔向远处望,女娲族世代居住的乡村便隐隐能看得见。部落深处,一座古老而威严的庙宇平静的座落在那里,青铜的大门上清清楚楚的镶嵌着有女娲神庙字眼的牌匾。踏上青苔铺就的石阶,后炬呆呆的站在女娲庙前凝视片刻;青铜门打开的瞬间,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走了出来。栀黄的长裙,披肩的长发,头上左右各扎一个角,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随即,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你是何人?为何在神庙前彷徨。”

  后炬听到少女的声音身体一倾霎时便跪了下来,“雪族后炬,求见女娲后人?”

  少女上下审察了后炬一番,点了颔首,将他引进神殿内;大殿内女娲石像庄严肃穆,石像前端庄的跪着一小我私家,亦是齐腰的长发,白玉簪挽起后脑的一缕长发,一袭青衫。虽然是背对后炬,他却生生的在心底震了一震。

  “这便就是女娲后人了,”少女对后炬说道,说完走到青衫女子身边拜了一拜,“千问姐姐,这是雪族来的后炬,说要找女娲后人。”

  叫千问的女子徐徐睁开眼睛,少女便默默的退到了石像前一边;千问徐徐起身,别过脸看了后炬一眼,“何事?”

  后炬尚在游离之间,听到说话声刚刚回神,忙半跪着说道,“求女娲后人救我族人。”

  千问一愣,“何解?”

  后炬悲悼万分,声音降低的说着,“一个月前天君降下天火,雪域万年冰川日渐消融,沽我河的圣水越过堤坝如今已经漫直皇城,我族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连我族巫尊也为抵灾变消尽神力羽化神归圣山。现在每过一天,雪水便漫涨一寸,长此以往,只怕大荒再没有雪族。为今之计,唯有女人的冰魄灵珠方可救我族人。”

  “你是说冰魄珠,你可知此物乃我族中圣物,岂可轻易外借。”千问淡淡说道。

  后炬继续跪着,十分老实的说道,“后炬知道灵珠是女人神物,可是也请女人恻隐我族,若女人能施以援手救我族人,后炬及整个雪族将谢谢不尽。”

  “天君为何降灾与雪族?”千问冷冷的问道;“世间之事皆有因果,那天君向来不管凡间之事,如今贸然降下天火,也得有个因由不是。”千问的声音极其平淡,将雪族深陷水深火热完全置于掉臂。

  后炬疑惑片刻,有几丝苦恼,摇了摇头,“这个大祭司未曾提及,后炬是临危受命,还望女人能抛开因由先救我族人。”

  千问亦是摇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女娲与神族颇有渊源,如今天君责罚你族,我若贸然阻挠,恐日后天君会怪罪于我。”

  “这……”后炬想了想,说道,“如果女人为难,可否请女人随我走一趟,等问明大祭司一切缘由,到时候女人救与不救后炬都无异议。”

  千问漠然的站在神像下抬头凝望,片刻不语。只见一旁的少女忍不住走了上前,轻言细语的拉着千问说道,“千问姐姐,雪域虽与南疆并无来往,可听月也记得昔日千问姐姐时刻教导听月万事要心存善念,以救人为己任,如今雪域遭遇灭顶之灾,如果我们漠不关心只怕日忏悔之晚矣;姐姐,你就走一趟好了,如果真的是雪族有错开罪了天君,那也与雪族万千族人无关啊,还望姐姐恻隐众生安危啊。”

  千问闭上眼缄默沉静,顷刻又睁开,转过身对后炬说道,“既然如此,我便随你走一趟罢。”

  后炬听完,久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如释重负洋溢起一丝笑容;千问看了看,别过脸走到神像下继续沉思。

  三日兼程,赶到雪族皇城已是日幕。大祭司久久的等在皇城之上,见千问与后炬归来,欣喜不已。

  皇城之内,大祭司为千问接风,亲自将千问引进雪族皇极大殿,女皇携百官以礼相接。

  千问冷漠如常,围绕着双臂平静的走进皇极殿,后炬紧紧相伴,一前一后的随着。

  女皇笑面相迎,一番外交事后,问及冰魄灵珠救人一事;千问不语,后炬连忙向着女皇和大祭司拜了一拜,“千问女人的意思,想问明天君降灾之由,再行冰封大祭。”

  原本笑迎嘤嘤的女皇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斜着眼向一旁鹤发苍苍的大祭司投去求助的目光;收到信号的大祭司连忙笑着出来圆场,对千问拜了再拜,老态龙钟的说道,“千问女人有所不知,我族中原本寄养着天君的一只神兽,可不知为何就在一个月前,那神兽突发凶性咬伤了看守的侍从逃窜了出来,又接连咬死了雪族许多的族人,我族巫尊见不惯神兽变凶兽便施法禁锢了那厮,谁知那厮竟再度突破禁锢咬死了我族中的一名皇子,女皇便下令让巫尊将那厮用万年雪封存。天君知道后以守护神兽不力为由将一切罪名推于雪族,还降下天火以示惩戒。须知我雪族领土就建在万年不化的冰川之上,天火降下后冰川消融,我族名存实亡啊。”说罢,又无奈的摇头,十分痛心稽首的样子。

  千问缄默沉静片刻,又看了看身旁的后炬一眼,淡淡说道,“即是如此,我这就施法。”

  说完掉臂大殿中人欣喜的心情和后炬不行思议的眼神,径自走上皇城最高的城墙,挥舞十指,两手手掌轻轻从胸前往外推去;一颗明珠般巨细的闪着冷光的珠子徐徐从千问口中飘出,慢慢的浮至皇城上方;她轻轻念动咒语,灵珠的冷光一寸寸弥散开,片刻便将整个雪族笼罩在冷光内,半刻之后天空飘起了雪花。

  后炬默默站在离千问几丈外的城墙里呆呆的看着,青衫飘飘,衣袂轻盈,浮动的青丝遮盖住了雪中女子的花容,留下单薄的背影。他的心隐隐侧动,有一瞬间他似是在做梦,眼中的女子似乎转头对着他微笑,那一刻,他偷偷将满怀的满足收起,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雪花愈下愈大,慢慢模糊了他的视线;在他眼前的女子衣裳单薄,而他的眼眸深处一袭青衫却似一朵傲雪而立的腊梅,他陶醉在这一刻。千问施法救回雪族用了一个时辰,尔后炬却用这一个时辰爱上了她。

  启动冰魄灵珠消耗了千问大量灵力,雪族重回新生之际,却也是千问倒下皇城之际。漫天飞雪中,后炬紧随千问跳下皇城,顺着飞雪,后炬紧紧将千问揽入怀中,一起慢慢朝着皇城下面坠落。第一次的相拥,虽是隔着万千雪花,千问睁开眼第一次把这个默默无闻的雪族少年看得真真切切;就如那一夜山涧相遇,映着明朗月色,一个少年满目疮痍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胸口却砰然燃烧了炙热的篝火一般。

  雪族感恩于千问,女皇下令将千问留在皇城养伤。而这段时间,后炬以护法的名义一直默默的陪伴着。每次后炬见到千问的时候,她都是闭上眼睛在打坐,后炬在心底想着,“她如此急切的想恢复灵力,难道连和我多呆一天也是不愿意的。”十天的修养,十天缄默沉静的守护;后炬唯一的遗憾,从见千问第一眼开始,便也从未见过千问脸上带有一丝微笑,哪怕只是急遽一瞥,千问的眼神,永远如冰山的积雪一般,严寒,深邃,清幽……那一日皇城之上,漫天飘雪中迎风而立的女子,似腊梅般舒展开的一抹微笑,成了后炬心底最渴求的奢望。

  而他不知道的是,每次他转身离开之后,千问总会睁开眼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徐徐远去,明明她恢复法力只用了三天,却为了心底一种莫名的情感在一直缄默沉静的期待着。

  第十二日,千问没有等来后炬,却等来后炬被大祭司选为新任巫尊的消息。人尽皆知,雪族巫尊是雪族除了女皇外的实际领导者,为了巫尊的领导准确无误,选出的历任巫尊必先经冰山圣水净化洗去前尘,从而拥有无尽的法力,同时也意味着他将失去之前的所有影象,包罗七情六欲。

  大典开始时,千问站在人群里,隔着万千的人头,后炬转头看到了她。她的眼神落寞苍凉,有些后炬没有看到的工具。千问走过人群,向后炬靠近,在离后炬尚有十来步的距离时停下,缄默沉静许久,发出一声叹息,蓦然转身,大步离去。人群最前方,大祭司宣读圣旨,从容的把大典进行着;谁也没有看到后炬眼角闪烁的泪光,另有心底潮水般涌动的暗流。

  第十三日,雪族皇城传出后炬弃位失踪……………

  南疆女娲庙,千问闭着眼睛默默的端坐在神像前打坐,听月时不时过来瞧一眼,很关切的问道,“姐姐是否心中有事,自上次雪域回来便心事重重,是否是雪域事有蹊跷?”

  千问不语,睁了眼准备说什么却又把话吞了回去,摇了摇头继续又闭上了眼睛。听月问的多了也不再问,依旧照往日的样子平静的伺候着。

  千问回到女娲庙的第三天,后炬赶到。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两两相望,两相缄默沉静。

  千问照旧每日打坐,后炬便一直站在殿外默默守着。刚开始听月还问,可是两小我私家一句话也不说,也就不再多问。

  第十五日,雪族大祭司赶到,后炬受到压制,将被强行带回雪域。临走时,千问站了出来。隔着微风,两小我私家会意一笑,这是千问第一次对后炬笑,竟不知也是最后一次。后炬在走出女娲庙后半道折回,千问站在女娲庙前静静凝望着他;他最终没能狠下心肠,他离不开她。恋爱就是这样,有些人从小就认识却从来视而不见,但是偏偏有那么一小我私家,从你第一次看见她,你便相信那就是你一辈子等的人。后炬从认识到爱上千问只用了三日,真正爱上她却只需要那一个时辰。有那么一个时辰的心动,便注定他一世的不平。

  大祭司再次带走后炬时后炬反抗大打脱手,战至后炬受伤,千问脱手相助,双方相持不下之际千问祭出冰魄灵珠,千钧一发后炬不忍替大祭司盖住致命一击反被冰封。大祭司见事已无可回转使气远走,千问无奈,将后炬冰封的躯体安放在女娲庙之内,细心掩护,渴望有朝一日能遇有缘人相助,救回后炬,两人也好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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