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一心不乱
“你们是什么人?”放大的瞳孔惊恐的看着银色面具,就像是在白昼遇到了魔鬼。
一条锁链在空中扭曲出一条诡异的弧线,紧紧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徐徐窒息。
又一具人形倒下。
“娜娜,这是第几个了?”风撞在扬起的发丝上,似乎有绵长的回音。
黄土高坡上,刮着猛烈的西冬风。
山林在滑坡的山脊上,统一朝向一个偏向倾斜。
白爬山的半山腰上,裴光带着裴娜和十几个骑兵,已经截杀了十数名领先赶到的门徒。
“第二十九个了……”娜娜的语气中除了敬畏,更多的是对兄长的佩服之情。
她和骑兵只配卖力埋伏在四周,防止有人逃脱。其实基础轮不上脱手。
这快要三十人,全部都是被裴光一人击杀的。
是的,这个词没有用错:是击杀。
裴光只一人,孤苦没落的像一个失去至亲的孩子,耸立在风中石上,久久不动。
任时光静静从身旁流淌,就像一尊雕像,期待着下一个猎物。
娜娜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兄长。
若说是在复仇,却不见一丝忧伤和快意;若说是纪念,又不见一丝情感和触动。
他的眼神深邃的,就像是黎明的海洋,万千暗潮涌动在下,外貌上却海不扬波,看不出一丝波涛。
不,也许自己理解错了,所有的人都理解错了:或许兄长的痛,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和心情直接体现出来。他安平静静期待着的,并不是下一个目标,而是某小我私家。他所做的一切,其实只为求一个结果。
远远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有人来了!其余人!隐蔽起来!”裴娜下令同时,忙钻入掩体。
其余兵将也早将马匹集中隐藏,只等这一声命令,立刻就近消失不见。
风依然吹过,这里似乎平静的什么都,未曾有过。
只有裴光一人,闭着双眼,像是陷入冥想,屹立在一座尸山之上。
刚刚停止的阵雨,使上山的门路泥泞不堪,来的人喘着粗重的呼吸,似乎攀爬的很艰难。
在来人的呼吸中,除了吃力,包罗了更多的,是畏惧。
转过山麓,粗重呼吸的主人,显露出了身形。
是死胖子。
狼狈不堪,衣衫凌乱,丢盔弃甲。
“熊奶奶的,遇上个硬点子,叫了十几小我私家都没把他俩处置惩罚了,下次再多喊些人,我就不信邪了……”
裴光抬眼看了一目,失望得叹了口气。
终究不是哥哥啊……
其实从听到呼吸声时的第一个瞬间,裴光就清楚的知道:来者并不是杨影。
但他的心底照旧抱有一丝希望的,希望赶来的是他的哥哥。
可惜,这样的希望,恐怕连一丝都没有。
可惜了……
胖子看到裴光在道旁的巨石上等他,先是很错愕,尔后马上镇定下来:
“哦?隐秘机动的服务还挺周到,还派人在半路上接应。”
铁面下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无奈夹杂着苦涩的微笑。
“你怎么不说话?”胖子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有的自己还认识,隐隐感受有点差池了。
我为什么不说话?因为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裴光扭过头来,两人的视线一刹那相对。
“你是?”胖子一慌神,扭头就跑。
跑,一方面是因为知觉告诉自己,有危险;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个蔚蓝色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让他想起了双目猩红的杨影,那个适才差点要了他命的危险人物。
错不了,虽然颜色差异,但面具下的人,拥有着和发狂时杨影,一样的眼神。
这是一种极端危险的眼神。
只有快逃!
胖子拔腿就跑。
“想跑?门都没有!”裴娜已经跳出来,带人堵住了退路。
“你们是什么人?”胖子扫了一眼,尽是些不认识的人。虽然开赌场会冒犯许多对头,但可以确定:对方都是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一条酷寒的铁索,螺旋袭来。明明只是一件秃头秃脑的钝器,却蕴含着能贯串人体的力道。角度精巧的选择了后背骨骼的空隙,直接命中了胖子的心脏。
胖子一口殷红的鲜血喷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一脸难以置信的倒下了。
越过阻隔,娜娜也和裴光对上了眼神。
那是一种酷寒的,似乎能够凝结初夏的冷峻眼神,三分悲愤,七分空洞。
“兄长……”娜娜不自觉的沉吟一句。
“我们是什么人?不错的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现在到底是谁……”裴光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或者是在发演出说。“只剩下最后两个,没有须要再继续期待了,哥哥不会弱到被这些人拖住,一定是情报出了问题。或许哥哥早就逃离了这一切是是非非,又或者哥哥已经运气欠好不在人世间了……”
“兄长……”娜娜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也不敢贸然上前。
“娜娜……”裴光抬起头,双眼仰望凝视着同样蔚蓝深邃的天空。“我们走吧!进行计划的下一步,去山顶找达奚冰,为哥哥的死报仇。”
“遵命!”娜娜抱拳行礼,指挥着手下去牵马。
“我和达奚冰交过一次手,她功夫可以,更麻烦的是:她会用毒。所以一会儿,一旦遭遇,无论如何,不要离开我五步之外。”裴秃顶也不回,只扔下这样一句,打马就走。
裴娜忙上马带人追赶。
裴光在马上颠簸,脑中回忆起了一张张面孔:娘娘腔的斛律光、莽夫样的薛孤延、异色瞳的卢多、以及一脸单纯天真笑容的卢向琴……
也不知道他们,在最后一次晤面的混战中,最后怎样了……
思绪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了哥哥杨影那张与自己相似,却又有许多差异的面孔。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哥哥。
裴光心里这样想着。
也唯独在这样想时,才不需要女色和美酒的麻醉。
透过毫无心情的钢铁面具,裴光的双眼中,闪烁着蔚蓝的光线。
——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一个门生都没有赶到?”柳叶站在达奚冰身后悄悄诉苦。“天色都暗了,雨也停了,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白爬山顶上,一个临时搭建的浅易营地,用整块白布将园地围起来,中间放置一些桌椅地毯,十数个隐秘机动拱卫在四周。
“嘘,你听!”达奚冰坐在中央的折叠靠背椅上,转头向柳叶做出平静的手势,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柳叶赶忙缄口谧声,也一动不动认真听辨。
除了归巢的鸟鸣和呼呼的风声,什么都没有啊?
达奚冰突然转身一把推倒柳叶,自己也滚落一旁。
霍然一声巨响,一根长戈撕破白布帷幕横飞进来,一击将适才达奚冰端坐的椅子,摧毁破坏成一地木片。
白布上四处鲜血飞溅,甚至有几个隐秘卫,都撞破了帷幕跌了进来。
敌袭!!!
自己这次只是选拔考试,并没有打出旗帜,也没有携带大量戎马辎重,遭到袭击一定是有目的有蓄谋的,同时也证明有内鬼泄露了她们的具体位置和军力部署。
达奚冰一边脑内飞速运转,一边从腰间拔出一对峨眉钢刺,冲杀出去。
柳叶也取出一排飞刀,紧跟其后。
一条锁链,在空中飞翔,不停卷起周围种种刀枪剑戟,转瞬间,便将八九个隐秘卫屠杀殆尽。
“你是什么人?”达奚冰用一对钢刺,勉强招架开几件投掷过来的兵刃。厉声喝道。“既然要打,通个名号吧!”
冰儿姐看到马上的人,戴着面具,招式路数,也从没见过。
带兵卖力困绕的红衣皮甲小女人,也不认识。
裴光没有回覆,他怕一开口,就被对方主仆二人,听出真实身份。
只是,心中暗自确认:果真是你们两人,果真不行能中自己的毒而死,果真是隐秘机动的头领,果真是指极星的成员。
这四个身份,任何一个,都必须死在我手中。更况且你齐聚一身。
结论:你死定了。
裴光的锁链,如灵蛇有信,进可攻退可守。
这就是他思考了很久,才终于想出的,与自己能力适配相性最好的武器。
同时,卷带裹挟情况中的其他武器,发动多种多样的攻击。
所谓灵巧的极致,不外是更快的速度而已。
而我,就是这世间,第一个能够掌握并熟练运用二十三种武器的人。
我还为我的能力,想了一个唯一无二名字:
“百兵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