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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侯爵

第九十七章 镇守中官

一品侯爵 南云二十一日 4768 2018-02-09 22:41:06

  “郑员外,这顿豪宴,只有你我二人享用,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吧。”此时的李沐,正在一方大圆桌前,桌上山珍海味自不必说,有好些菜肴连李沐都不住的咂舌,暗道稀奇的很。

  另一边,被口称郑员外的富贵中年人,虽然就是郑家在杭州的大东家郑芝豹了,郑芝豹此次力邀李沐赴宴,自然照旧有些焦点要事要和他讨论。

  自古以来,做生意虽然不行能逞匹夫之勇,近年来,朝廷海禁日益松弛,郑氏这样的大海商抓住时机乘势而起,甚至开始偷偷养气了私兵和战船,以维护自己的海上利益。

  郑氏有几多战船李沐不知道,凭据郑芝豹的说法,是有巨细商船五十余艘,实际数字肯定是不止的,只是现在的李沐初到江南,对于海上形势还没有直观感受,自然不能轻信郑氏,以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郑大人,现今这儿没有别人,我就跟你交个底儿,朝廷的意思,你们靠海吃碗通海的饭,这不为过。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吃的开心了,国家不能干瞪眼看着,万历四十六年三大殿火灾,到现在皇宫另有些破屋子没钱修缮,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确实是羞愧难当。”李沐故作沉痛的说道。

  大明的税收制度,简直荒唐得让人惊讶,大明的开国天子老朱是个农民,对于国家税收和金融体系的认知水平低得让人发指,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地方政府将大量的税收运抵京师,再由中央政府发给他们是一种节外生枝的行为。故而要求地方政府除少量银钱送往中央以外,其他税收自己使用。

  不仅如此,国家还认可种种以物品形式上交的钱粮,大明的官仓里,收上来的鸡鸭鱼肉,柴米油盐什么都有,也算是中国几千年有王朝政治以来,一道奇特的风物线了。

  商税极低,农税太高,中央政府穷到连公务员人为都发不出来,江南无数的巨贾大贾却过着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

  万历年间,张居正下决心痛改税法,用一条鞭法强制富人交税,国家财政大为好转。可惜首辅一死,一条鞭法被破除,张居正开棺戮尸,儿子被逼上吊自尽,大明的财政再度破产。

  “李大人,您是上过战场见过大世面的英雄,我们郑家这点货色,您虽然是看不上眼的,另外,今儿这顿饭,可不是我请的,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郑芝豹也不着恼,微微笑着说道。

  “哦?杭州府的地面上,能请的动郑员外的,可算得上一方风云人物喽。”李沐倒是似乎绝不意外的样子,看得郑芝豹心中有些没底。

  “哈哈,李大人,这顿饭,是咱家托郑爷摆下的,我那地方太寒酸,请首牧大人未免失礼,郑爷这屋子,啧啧,舒坦啊!”这边说着,屏风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不多时,转出一个面容白皙,身着静服的中年人来,手上捏着个兰花指,臂上套一块冰心翡翠的翠绿镯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静服是当初嘉靖帝在世时,提倡穿着的衣饰,现在多在皇宫大内流行,有些官员在去往一些正式场所,又不想穿官服托大时,就选择穿静服,功效类似于后世的西装。

  “刘公公。”李沐站起身来,行了个平礼,杭州镇守刘喜,要说杭州城内另有谁不归他李大令郎统领,就只有这位大内镇守刘公公了。

  “哎哎哎,柱国这是折煞咱家了,咱内官可知道,柱国是咱一家人呢,九千岁临行前还嘱咐着咱家,让我到了杭州,好好协助柱国大人,做些利国利民的大事情来,咱家一辈子服侍皇上,柱国有什么付托,咱家只要能做到,绝对不说一个不字儿出来。”刘喜倒是显得很实诚的样子,上来就端上魏忠贤的大牌子,却不知当着郑芝豹的面说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味。

  郑芝豹南来北往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这时候正是他起作用的时候了,若是能让两边结下个善缘,他作为中间人,自然也是好不了利益的。

  郑芝豹笑道:“刘公公,李柱国都是朝廷肱骨,黎民青天,今天这一出,我这一介草民也是聊表心意,今天特意请了咱江南有名的角儿给二位助助兴,今天来了我这儿,要是两位不嫌粗陋,我就请出来,给两位大人品味一番?”

  这郑芝豹,当着个太监的面儿介绍女人,不怕戳到别人痛处了?李沐心中纳罕,但是看着刘喜刘公公显然也是满脸期待的样子,也真是觉得自己虽然来大明时日不短,但是照旧对于许多社会现状不甚了解。

  也许许多人很难理解,太监无根,又怎么会喜欢美女呢?却不知历史上的太监中,有许多都是妻妾无数,风骚无比的。

  李沐三人坐定了,拿过侍女的递上来的毛巾掠过手,那边会客厅里的台子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一位身段婀娜,窈窕美丽的美人。

  “哟呵,郑员外,好大的面子啊。”刘喜见到这女子,竟然有一丝惊喜,随后笑着道:“这柳各人,可是从不离金陵城的,今儿也为了郑员外的面子,来了趟杭州,佩服佩服啊!”

  “刘公公说笑了,您和李柱国那是何等人物,原来柳各人也是不来的,我道是宴请镇守和经略二位大人,柳各人竟一ㄇ想不想,欣然应允。”郑芝豹呵呵笑道。

  “柳各人?”李沐听了名字,先是一愣,却见那绝色美人徐徐转过身来,对着李柱国倾城一笑,甜甜的道:“柱国,很久不见。”

  李沐苦笑一下,这不是在南京害自己立下个不近女色的flag的柳如是嘛。

  “柱国认识柳各人?”刘喜倒是没有着恼,李沐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有些朱颜知己太正常不外了。不外这柳如是可是性子坚强的紧,据说在南京城内,除了卖魏国公徐弘基几分面子,其他人都是不假辞色的,看来再高级的花魁,也是个妓子,碰见狠人了,不照旧要赔笑么。

  李沐不知道,之所以柳如是现在在南京能够不假辞色的看待王侯将相,还都是自己当初托徐弘基照料一番。徐弘基道是李沐看上了柳各人,若是能用一个柳如是,结下李经略这个善缘,那真是赚海了去了。

  “在南京城,国公爷请我用饭的时候,与柳各人有过一面之缘。”李沐也是老实认可,他总制东南,初到南京,徐弘基请他吃顿饭,虽然也是完全应该的事情。

  原来如此,这柳如是在金陵城职位超然的根子,竟然是在这里,这一下,有魏国公和李柱国两方罩着的柳各人,此外不说,在东南,算是可以横着走了,谁也开罪不起,就是他刘喜刘公公,也不行。

  柳如是一边拨弄琵琶,轻笑着吟唱曲子,眼神流转,每一刻都在李沐的身上,不外目光纯净,似乎只是在招待多年的老友。

  桌上的三人,推杯换盏一段时间后,刘公公也是头一个有些微醺的样子了,看着气氛恰好,于是开口对李沐道:“李大人,咱们是一家人,有些事情,我就直说了。”

  李沐虽然不怂他刘喜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要紧的事,能够将东南最有权势的几家召集到一起来。

  “柱国来江南前,陛下面授机宜,让柱国开海通商,能缓解一下内库入不够出,金银紧张的局面。倒不是咱家有意柱国和陛下的密谈,这事儿是陛下告诉九千岁,九千岁又告诉我的,让我对柱国,一定要鼎力支持,绝不藏私。”刘喜道。

  这倒是不稀奇,天启和魏忠贤,那是何等亲近依仗的关系,这些事情,魏忠贤都不用去探询,天启都市主动告诉他,有的时候,信任就是这样,天启信任魏忠贤,远胜过满朝文武大臣。

  在江南开海,无非几方势力要平衡,一是官府勋贵,这个李沐能一言而决,二是各地镇守矿监,这个刘喜自然是能说上话的,三就是以郑氏为代表的世家大族和大海商,这也是郑芝豹坐在这里的原因。

  李沐要开海通商,在江南有条件玩这个游戏的朱紫眼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现在要害的是,蛋糕这么大,多了一小我私家,肯定是不够分的。但是幸亏李沐手上有两支精锐的水师,原本就不弱的福建水师和李沐带来的登莱水师凑在一块,瞬间成了在东南海面上举足轻重的力量。

  如果能和他联手,把蛋糕做大呢?郑氏现在和弗朗机人(葡萄牙)和红毛人(荷兰)抢食,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若是能靠着朝廷的水师,拿下南洋各岛和马六甲,那所得之利润,又岂是现在的十倍百倍了?

  葡萄牙人窃据澳门四百年,正是今后时开始的。

  对辽东建奴的战争,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但远不足以彻底消灭满蒙边患,之后另有很艰难的仗要打,辽东贫瘠,锦州更是一座人口稀少的军事碉堡,朝鲜国力羸弱无力支持雄师,如果要组建新军反抗建奴,非有富庶的江南之地和通海贸易的巨额利益不行。

  李沐也是沉吟了一下,自己究竟手中有兵有权,郑芝豹和刘喜肯定会吐些银子出来分一分,否则也显得太过于贪婪,冒犯了他李柱国,下决心跟这两人死磕,谁都讨不到一点利益。究竟,这是打得建奴闻风而逃的李战神。

  但李沐要是要的太多,虽然也不行能,谁也不会把吃到嘴边的肉再交出来,如果谈不拢,也就只有回去各自积贮实力,战场上见真章了。

  李沐心中合计,刘喜的部门,轻易动不得,但是总该拿一些,显示一下自己的职位,况且若是一点不要,反而让别人心里不安,觉得自己图谋甚大。魏忠贤此时尚且不是他李沐可以反抗的存在,不行能在这个时候去掐内官团体的脖子。

  所以这一下,郑氏是一定要下手了。

  李沐定了放心,拱手对刘喜道:“公公那是给皇上和九千岁谋事,我哪里能从公公这里要钱,那不是不懂事嘛,公公可不能看我年轻,就以为沐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啊。”

  “哈哈,李柱国可是少年有为,这也是九千岁交接的,这样,一年给柱国五十万的例银,柱国可别推脱了,到了东南,还让柱国吃朝廷的饷过日子,那不是打咱家的脸么?朝廷也不容易,咱家也是心疼的紧啊。”刘喜知道李沐这话一出,看来是不会动他们中官的那部门,心中也是满意的,五十万确也不是个小数目,像李沐这样的年轻人,潜力巨大,出点血结交一下,也是深谋远虑的好路子。

  那边郑芝豹面上稳定,心中早已冷笑不已,给皇上谋事的要不得,自己这边,预计是不能善了了。

  “郑员外,您也是明理的人,大明通商贸易,这是跟祖制不合的,沐虽然感佩员外的为人,可是规则是规则,朝廷律法摆在那里,让我也很为难啊。”李沐沉声对郑芝豹说,言语里甚至隐隐有威胁之意。

  这个时候,都是赤裸裸的利益,不狠一点,谁也不会意甘情愿的让出自己的部门。

  刘喜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也是帮腔道:“哎呀,郑员外,朝廷的官欠好做,咱家也是知道的,李柱国这是领了皇上任务出的京,也真是没措施了,咱大明照旧要靠李柱国北击建奴呢。”刘喜论起亲近水平,虽然照旧和李沐更好一些,抛开各人都是官面上的人不说,李沐究竟照旧名义上的阉党一员呢,那可是一家人啊。

  郑芝豹虽然不是个好乱来的角色,但是他也不想一上来就和朝廷对着干,也点颔首道:“只要大人愿以水师为我商船护航,我愿每年给大人抽五百万两,现在走商所得,分大人三成!”

  这一次,郑芝豹也是下了大血本,一下子吐出三成,但是要调动水师为郑氏商船护航,这样就可以抽调原本的战船开辟新的航线,而这个“现在”,就是陷阱所在,到时候有了新航线,郑氏完全可以说,只是允许其时的收入分给李沐,厥后的新航线,可没这个规则。

  郑家的算盘打得精,若是没有久远眼光的官员,预计也就允许了,但是李沐知道,在这个年代,中国的商品享誉全球,求过于供,只要不是个傻子,往任何有人的地方运都是稳赚不赔。在明末开海的时期,世界上有三分之一的白银都流入了中国,极大的刺激了国家资产阶级的形成和工厂作业的生长,对外贸易所获得的利益,简直难以想象。

  在原本的历史上,在没有朝廷加入,仅靠地方海商走私的贸易形态下,晚明流入中国的白银就高达三亿三千多万两,若是有朝廷担保开辟更多的航线,利润所得更是十倍不止,哼,五百万?郑家还真是好算计啊!

  涉及到利益问题,李沐也不假惺惺的装老好人了,他是东南三省的首牧,自己也应该强硬一些,李沐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有些冷冷隧道:“郑员外,生意你做可以,但是每年的例银,不能少于一千五百万!而且官船护航,按次抽成,所有的贸易,必须处于朝廷的羁系之下,你郑家在福建做生意,总不能做到王土之外去了!你不用和我多说,我给你时间考虑,七天之内,经略府恭迎员外驾临。”

  李沐话说完,拿起毛巾擦拭了双手,拿起茶盏漱了口,站起身对柳如是说:“饭吃完了,柳各人若是有闲暇,陪我走走吧。”说完微笑着当先出去了。

  柳如是看郑芝豹脸黑如漆,预计也没时间责怪她不懂礼数,也是像桌上二人道了个体,追着李沐离开了。

  刘喜倒是心情好的很,盛赞了柳如是的琵琶武艺,还封了二十两银子的赏。

  待到刘喜抱拳告辞之后,郑芝豹黑着脸叫来仆人,轻声嘱咐道:“速去福建,请年老来,这浙江的事,怕是不能得善了了。让吕宋的二哥,带船队回来,说不得,这一次要先下手为强了!”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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