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旧事重提

　　微风拂过竹子，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望着天上的浮云，秦素素只觉得往事如同这云儿，轻轻从自己的眼前慢慢地飘过。那种看得着，抓不住的无可奈何似乎重新回来。

　　“长姐与孙繁在宴会上相遇。其时，孙繁是屈指可数的贵令郎，文武兼备，又品行高洁。父皇既赏识孙繁的才气，又有稳固山河之意，赐婚于长姐和他。谁人不道一声天作之合，可世事难料。”秦素素说到这里，神色难掩嫌恶，“孙繁之父乃是赫赫有名的昌海侯孙横，他因贪恋权位而造反，其子孙繁亦为同谋。厥后，朝廷敏捷剿灭叛军，孙繁坠落销魂崖。昌海之乱也就因此结束了。”

　　“昌海离凉都数千里，消息如何能这么迅速地转到达凉都？这当中可有什么缘故？”王昱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昌海侯谋反的事情不会那么快败事。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以致民间都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长姐踉踉跄跄的身影似乎又浮现在眼前，那种往日高尚从容的姿态浑然不见。德阳殿的谈话、争执交织在一起，又徐徐消弭……

　　秦素素犹豫着把真相揭开，“长姐偷听到孙繁密谋造反的事，然后秉明了父皇。”

　　这既是父皇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也是父皇厥后厚遇长姐的原因之一。

　　王昱露出果真如此的模样，随手斟了一杯茶，递给秦素素。

　　秦素素接过，捧在手里，囫囵地喝下，呛得眼泪汪汪。

　　孙繁归来，最想要做的事情，应该是抨击长姐。他那么地渴望权力，同时，那么信任长姐，否则长姐也不会进入他的私园那般来去自如。这么一想，秦素素整小我私家就像被架在火上烤般煎熬。

　　王昱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细语地说道：“不要担忧，我们最起码知道孙繁还在世，这就是优势。只要我们仔细搜查，总能将他揪出来的。你且放宽心，不要吓着自己，也引起长公主的注意。”

　　秦素素一声不吭。她如何放宽心？孙繁在世一日，就是北黎的一个威胁。这个威胁不仅会祸及北黎山河，还会危及萧氏一族。而她，也不再是手握兵权的长公主。

　　王昱眼见秦素素不愿放松，只得继续说：“你今日如何遇到孙繁的？又是在那边遇到的？遇到后，他如何逃脱？俗话说得好，‘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不妨说出来，我们研究一下，再商量对策。”

　　秦素素揉了揉太阳穴，吁了口气，尽量放松自己：“今日，我在四方酒楼下逛街，发现有人在窥视。转身，就看到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二楼。我原本不想管他，可是我看见他带了一串绿松石手串。那手串搁在寻常世家并不值钱，可手串却系了白玉葫芦。白玉葫芦是长姐的喜爱之物，当年她把它赠给孙繁看成定情信物。”

　　王昱听到这里，另有什么不明白的。惠瑜的白玉葫芦成了素素的分辨依据。

　　“我原想不通，为什么太子要杀人，现在倒是理清一切。定是孙繁设下的企图，他想让哥哥尝一尝痛失亲人的滋味儿。”秦素素惶遽然地抓着王昱的衣袖，咬牙切齿地说。

　　王昱心里却有了其他的看法，但是现在不是说出来的良机。他需要更多的证据。他把手搭在秦素素的肩膀上，轻轻松松地将美人揽到怀里。

　　秦素素挣扎了一下，侧头看向他，颇有兴师问罪的姿态。

　　“你累了，歇一下吧！”王昱敛眉一笑。

　　秦素素晃了下神，险些瞬间失去意识。

　　王昱抱起她，走向了后院。

　　四面环水的凉斋，景致怡人，又静谧。

　　候在凉斋的丫鬟行了礼，推开门。

　　凉斋里部署得极其简朴，行过空无一物的大堂，其左侧是一扇屏风。自屏风一侧行过，一张三人宽的大床泛起在眼前。

　　王昱将秦素素轻轻放在床上，又为她掩上锦被，再放下天青色的帐幔。

　　“你倒是细心。”

　　一声喟叹淡淡传来，意味不明得令人齿冷。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王昱坐在椅子上，语气轻描淡写。

　　“呵。”那人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王昱盯着那人的背影，强忍住心里的厌恶。

　　那人行到门外，突然顿住。

　　风拂过她天青色的衣角，那衣角犹如朵朵含苞欲放的荷花，带着一股绮丽。

　　“自古有情人终成眷属，无情人么，自然是……”那人浅笑而言，说完便萧索地走了。

　　王昱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门外的丫鬟低头跪在地上。

　　“起身吧！往后，我不来这里时，便锁了这里吧。”王昱面不改色地付托。

　　丫鬟利索地起身，行了一礼。

　　王昱这才离去。

　　直至黄昏时分，王昱才解开秦素素的睡穴。

　　秦素素醒过来后，头照旧昏昏沉沉的，她坐了一会儿才堪堪回过神。

　　须臾间，她脱手点住王昱的睡穴。

　　王昱原先就坐在床尾，现在猝不及防所在住了穴位，凤眼一闭，身子瞬间倒下。

　　精致的发冠磕在床上歪了，几缕青丝落在了侧脸。明明姿态狼狈至极，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乌鸦鸦的青丝衬得他的脸十分白，真似块无瑕的美玉。女子见了这番场景，怕是忍不住伸手摸一摸这极品“美玉”。

　　可惜秦素素本就不是这一般女子，她解恨地笑了笑，挥挥衣袖，潇潇洒洒不转头地离开。

　　徒留昏睡的王昱，真是好不行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