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有些严寒。丞相从侧门走进了宫里，福如海走在前面领着路。
宫门往里深似海，每一步都是时光留下来的印迹。好比那宫门角落里的暗红色即是前朝一个公主曾经倒在这里留下的最后的痕迹，便证明了曾经有那么小我私家在世然后死去。
袁重楼知道这个故事，而这个故事是听他的老师讲过的。
有些工具可以随着时光一起逝去，有些却怎么也冲刷不掉，袁重楼低着头，然后抬起头，然后往前走。
上书房里，李凡正襟危坐，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着。袁重楼早已经被他请进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好一会儿了，久到有些打瞌睡。袁重楼究竟年纪稍大，便倚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盹。等他醒来时。便看到李凡和泥鳅都在看着他，其时他畏惧极了，深夜里的寒意使得他困意全无。
李凡看到他的丞相醒了，便开口道：“老丞相切莫见责，只是看您辛苦，便让您多睡了一会儿。”
李凡怀揣的是不是美意的一番话已经不重要了，李凡不喜畛噩重楼，但他照旧倚重这么一个臣子。只是看着年近花甲的丞相的头发也渐花白，谁知道他为了这个国家支付了几多。李凡想着看着，并没有和泥鳅以及站在旁边的福如海说什么话，只是做禁声的手势，让各人依旧保持自己的位置。
“臣，微臣并不辛苦，只是夜深了，还望陛下多注意龙体。”袁重楼从没有发现有人这么平静的看着自己，此时他依旧冷汗直冒，连对话都不及思索，便潜意识里答道。
“是朕孟浪，本是有事要请教先生，却一时看书有些迷了，误了大事，请丞相不要怪罪。”李凡笑着站起身来，招了人来便奉茶，以门生礼拜丞相道。
袁重楼急遽站起身来，官宦生涯如此多年，头一次见到这种局面。这让袁重楼很难不提防起来，只是离开椅子退却一步，先跪了下去。
“天子垂询，君前答疑本是微臣分内事，倒是微臣，君前失仪，有罪有罪。”袁重楼五体投隧道。
李凡也吓了一跳，年纪轻轻的他内心本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真只是因为关于护国公的粮草补给的事情有心问询。而那时他刚摔了一个茶杯，有心讨教一下算数问题而已。
“只是装装样子，熬了一下这个老丞相，便有这么多变故？到底他是老狐狸呢？”李凡面不改色，只是看着五体投地连脸都看不见的丞相着官服趴在那里，说实话，李通常不兴奋的。
曾几何时，只有自己跪天地怙恃，甚至是他曾经那个私塾先生。直到自己成了天子，便大多都是人们跪在他的面前。
丞相跪着，李凡站着，丞相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那熟悉的暗红色与他面面相觑。李凡看着袁重楼，他思考着，然后将茶杯放在了福如海端的茶盘上。
李凡上前扶起袁重楼，慰问道：“哪里的君前失仪，丞相是吾尊长，奉茶实属应当。今实在有事相商，怠慢了丞相，求教一二，奉茶更是应当。我因自己痴迷书籍故事，又是怠慢了丞相，这深夜至此，更是应当。丞相跪朕，礼节周到，快快请起。”
“不敢不敢，微臣听候陛下垂询。”袁重楼这一番来去之后，赶忙规则态度，然后又回到座位上期待着。他不再抬起头来，只是看着穿着龙袍的李凡的脚丫子，那是一双老布靴，并不是天子的八宝云龙靴。
只是一双冬天里的老棉鞋，让袁重楼再次让他重新审视和面对他的新天子。
“冬天有些冷了，前方将士征战辛苦。所谓戎马未动粮草先行，老国公去时已有两月。只是不久便要新年，黎民要过好日子，朕也要兵将过个好年。”李凡铺垫道，从来没有这么烦琐的李凡徐徐学会了三思尔后行，原本想要给他的丞相一个下马威的李凡看到刚刚五体投地的尊长又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天子的职责不正是守护他的天下和他的子民么？
袁重楼早就会意，站起身来便道：“看来陛下已经查到了这粮草问题。原来，微臣就是不主战的。其一，最近内地灾祸多发，本就是要烧钱调粮的时候，要知道，这动兵所需要的花费可比赈济灾民要多上几倍不止。其二，粮草不丰裕，微臣所能调粮草并非一地，便要从账目上丰裕的地方调粮，是废了些时间的。”
李凡本要算的账在袁重楼面前即是三言两语，但李凡想了想，似乎确实困难。李凡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袁重楼便也欠好再坐，也随着站了起来。李凡踱着步，从最里面走到了门口，打开门，风灌了进来。
李凡道：“确实麻烦，希望丞相多多上心，夜深了，这天冷，丞相便在朕这里歇下吧。”
“遵旨！”袁重楼思考着，没措施啊，便允许了。
李凡走了，上书房里另有值夜班的侍郎和袁重楼。这个夜晚丞相没有睡觉，年轻的天子生长的太快了，从李凡身上，袁重楼似乎看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真像他的父亲啊。”丞相说着，便让侍郎们调来了帐籍，总要在石头缝里抠点粮草出来，好向他的天子交差过关。
李凡回到了他的寝宫，原本是没有睡意的。他的脑子里想象中的是北国的雪，素未谋面的蛮族以及苍老的护国公。他还想到了他的上将军，只是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直到黎明，他才悠悠的醒过来。他起来走了走，看了看，然后问道。
“什么时辰了？”
福如海赶忙过来跪在天子塌前答道：“陛下，已经是卯时了。”
李凡看着天边的鱼肚白，这个他是熟的，以前在小桑村没少看过日出。
“丞相那边，算了，即加冕冠，朕去看看。”李凡原是要直接去上朝的，但想到了丞相，他又希望问题获得解决，于是他便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