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教训

　　一河相隔，东洼村。

　　项君面无心情地在墙上画宣传画，略有点儿心不在焉，眼睛总忍不住向劈面的方家庄张望，现在薛彬他们应该已经去了……不能怪自己狠心，既然方家的人做错了事，就要支付价钱，欺负老黎民的人必须受随处罚，为了他们的理想，他们的追求，他不得不大义灭亲！

　　想起一身优雅的方若华，项君叹了口气，如果方家的情况真特别糟糕，他不会放下那个女人不理，再怎么说，一日伉俪百日恩，他并非无情无义。

　　就让她和怙恃一起生活，相信雨心也会理解自己的，雨心那么善解人意，肯定能理解他的苦衷。

　　周围的老黎民们叽叽喳喳，情况嘈杂的厉害，小孩子追猫逗狗，时不时跌跌撞撞地撞在梯子上，撞得他摇摇晃晃，项君的眉宇间露出一丝忧郁，他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生活，想象中，他应该是个无畏的战士，应该做更重要的事情，而不是窝在这样的小山村里，做这些随便哪小我私家都能完成的事情。

　　虽然说事情无分高下，但能力有大有小，他这样有知识有文化的年轻人，本就该肩负更重的责任！

　　哐当！

　　剧烈的撞击，项君扑通一声落地，满身剧痛，随即就被嘈噪声吵得脑袋快要裂开。

　　抬头就见叶志飞狼狈地向前面冲去，临走还瞪了他一眼，项君皱眉：“叶志飞，你怎么回事儿！”

　　这都什么素质！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喧华声更大，他慢吞吞地把梯子扶好，看了看袖子上的油漆，脸色更难看，还不及说话，便看到王队长大踏步地冲出来，一阵风一样狂飙而去，叶志飞也低头丧气，气喘吁吁的，慢慢向这边走，居然一路走到项君身前，脸上露出几分恼怒：“都是你，你怎么也不视察清楚，都乱说什么，人家方家是出了名的良善之家，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无不夸赞人家有情有义，许多几何人都受过方老爷的大恩！”

　　啪一声！

　　一块儿石头砸在叶志飞的胳膊上，疼得他脸孔扭曲，回过头正悦目到虎子冲他呲牙咧嘴，“坏蛋，欺负夏婶婶，坏蛋！”

　　虎子娘一把抱住孩子，扭头就跑。

　　叶志飞憋屈地不行，虎子生动好动，原来和他们的关系特别好，连忙陪着笑脸追已往：“虎子别生气，如果是我不小心搞错了，转头我就去给你夏婶婶磕头赔罪，好欠好！”

　　项君半天回不外神，许久许久，背后的汗水冷了，一阵风吹过，打了个寒颤，他蓦地发现，自己也许做错了事！

　　“项君！”

　　王队长好不容易赔礼致歉，把从方家庄过来的那些老少都劝了回去，要不是花大娘过来收拾残局，这事儿恐怕还完不了，他累得身心俱疲，一看到项君，怒气上扬，“你到底怎么回事，还懂不懂纪律了？没有经过视察研究，就随便让人去检查一个善良乡绅的家，你这是给组织抹黑……说，你这是不是公报私仇！”

　　“绝对不是！”

　　项君脸上一白，“王队长你可别冤枉我，哪来的仇？我，我或许是被人蒙蔽了，方若华是我的前妻，我对她，她们家要求更严格些，也是，也是……”

　　王队长冷着脸：“严格些？人家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哪来的脸敢说对人家严格？行了，跟我来，你的问题也不是一小我私家能解决的。”

　　项君闭上嘴，血色顿失，等进了临时的聚会会议室，看到那么多张严肃的面孔，听到一句接一句的批判，一直到被关于禁闭室，他的心照旧慌的，脚下发飘，强烈委屈，浓浓的屈辱，让他恶狠狠地咬破了嘴唇！

　　一天，两天，三天……呆在禁闭室里，听着外面的人来去急遽，各人都很忙碌，唯独自己无事可做，项君默默地坐在窗边，拿出一封信，借着昏暗的光线读，脸上的心情终于柔和了一点儿，还好，他另有朋友，菲菲和雨心的消息都没有隔离，若非如此，他怕是要担忧得心力憔悴。

　　窗外大树下，端着个茶缸子用饭的老人家，漫不经意地看了关着项君的禁闭室一眼，默默把一封信塞在袖子深处，蒋小姐快把这小我私家给掏干，预计很快他就再也没有用处。

　　项君这边发生的是非骚动，惊动不了方家这边，方若华正陪着各人伙儿，呃，盘点收获。

　　方肖和夏芬也特别好奇，难得都放下手头儿的事，齐聚在院子里看那七八口散乱的箱子。

　　说起来也活该南边那帮土匪倒霉，他们把方家庄当成这些年勒索过的所有村子一样，以为几十小我私家，几条枪，一拥而上，来动手都不用就能把一帮顺民吓得乖乖交钱，交粮食，可惜，盯上的肥羊露出獠牙，居然是披着羊皮的熊，让人一路追杀剿了老窝，一年多的收获全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方若华看着箱子笑：“不算富贵呢！”

　　牛叔道：“不是什么悍匪，也就收收掩护费，掠夺个把商队，大部门时候要钱不要命，但也不都是何等老实的人，预计有些手上有血债。”

　　方肖点颔首：“处置惩罚这些事，照旧牛哥有经验，你看着办。”

　　钱粮拿去各村分一分，剩下的这些骨董字画之类，就都自制方肖了，方肖也没有矫情不收，这年头都是如此，不外，土匪中有文化的不多，手头这些工具生存的不太好，好些需要修复整理，算是个不小的工程。

　　“对了，还救回来两小我私家，都是被绑上山的，其中一个照旧个洋婆子。”一说起这两小我私家，牛叔的脸红了一下，“咳咳，究竟是女人，咱们都是大老粗，照顾人家不方便，照旧请花大娘去看看。”

　　方若华也随着去，目前两小我私家被安置在客房里，打开客房的门，方若华便站了站，突然有一种眼睛被灼伤的感受。

　　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喝粥的那个女孩子，实在很美，漆黑的发散着，垂在肩上，小巧的，粉嫩的耳朵形状极好，若隐若现，鲜红的唇，雪白的脸，才十四五岁的模样，却让人看了都觉得不像世上人。

　　花大娘瞪大了眼，失声道：“有些像小姐文中的艳鬼！”

　　不怪花大娘想起这个，方若华这几日有空，新写了一篇小说，就叫《艳鬼》，迷惑人心的鬼魅的故事，花大娘他们都说看了之后不敢一小我私家走夜路，虽然故事中害人的从来都是人，不是那一个只求一缕温暖的艳鬼。

　　方若华眨眨眼，笑道：“这些年看到的美人，比我一辈子见过的都多，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貌寝，如今和他们比，简直有点儿不敢见人。”

　　美人总能让人心中怜爱，方若华的声音也温柔许多：“小妹妹，你家在哪儿？”

　　漂亮的女孩儿慢慢吞吞地喝完粥，抬头就露出一个纯洁至极的微笑，大大方方隧道：“就在红安书寓。”

　　一口吴侬软语，特别感人。

　　方若华：……

　　“你们不要送我回去了，我是自己跑出来的，转头你们处置了刁三儿跟我说一声，他要在世我还跟他过日子，他要死了，我陪着他就是。”

　　方若华：……

　　这小女孩儿说的话平平淡淡，不像是年轻的女人说的，到像是困难卓绝的老妇人。

　　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今后之后小女孩儿便一言不发，花大娘她们企图做她的思想事情也毫无用处，别看这孩子年纪小，到似乎极为成熟，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幸亏她并不要死要活地闹，该用饭时用饭，还会拿桌上的书读，见她识字，方若华就指给她小图书馆的位置，由着她去看书。

　　没过几日，查明那个刁三虽然是这帮土匪的老大，但为人单纯得很，寨子里大事小事，到多由老二，老三做主，他坐得稳位置，人家纯粹是看他功夫好，也好乱来，身上并没有血债，相反，但凡他带队出去抢劫，到还宽容些，肯给别人留下路费，想了想，方肖就没把人送官府，直接拘了他去村子里修路，村子里的路欠好走，坑洼泥泞，收支很不方便，早就应该修，只是先前惠顾着庄稼田地，如今正好白捡来一些壮劳力，到替方肖省钱。

　　方若华把小女人也送到了那人身边，小女人欢快奋兴地去，临走还大大方方地朝方若华要了一叠旧报纸。

　　“我喜欢读方三妹的文章，以前在书寓，阿娘不让读的。”

　　过了些日子，方若华偶然看到刁三背着那小女人，给她铺上茅草，又铺上担子，小心翼翼地搁在上面，低眉顺眼，温顺至极，终于明白为什么绝色美丽的女孩儿，愿意跟一个把她抢上山去的大老粗了。

　　厥后熟悉起来，小女人气色越来越好，待人处事都大方得体，并不因为身世自卑，别人劝她再找个好人家，跟个土匪又有什么前程，她也不生气，只是笑：“土匪配娼、妓，都不清白，谁也别嫌弃谁。”

　　私底下喝醉了酒，却跟几个相熟的，不鄙弃她的姐妹说，“是他抢了我，我除了他，没有一小我私家把我当人看，他们都当我是个玩物，闲情逸致地时候拿出来看看，显摆显摆，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了，如今他当我是人，愿意掩护我，我也要回报他这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