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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游仙

第五章 元宵喜乐

木兰游仙 武陵散人 3291 2021-09-28 11:14:29

  正月十五晚,天空中的月亮又圆又大,照耀磨难的人间。兰溪镇热闹特殊,周边十余个乡村各自组织一支花灯火队伍,从村巷里逶迤而行,来到镇上最富贵的街道学士街汇合。家家户户倾巢而出,来鉴赏这一年一度的盛事,门路两边挤得水泄不通。花灯造型争奇斗艳,异彩纷呈,有蜻蜓灯、凤凰灯、蜈蚣灯、松树灯、莲花灯、宝伞灯、花篮灯、菜头灯......游行队伍前头有人跳着古代流传下来的棕轿舞、皂隶舞,后头有人舞龙舞狮,火炬照耀得整条街道亮如白昼。游戏队伍把各自村庙里供奉的神像请了出来,坐在由四人或六人抬着的轿子里,接受善男信女的朝拜。所经之处,各家燃放鞭炮、献上供品,神像头上、身上、臂上满满挂着信徒进贡的财物,祈求获得神灵保佑。街道两旁,人们一边鉴赏着千姿百态的花灯,一边评论着哪个村的花灯造型最精美、最气派、最豪华。各村都市提早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这次游行,挖空心思制作出与众差异的花灯造型,以博得众人惊艳的目光。游行结束后,关于各村花灯造型的新颖水平和所花钱财几多的评价,自然成为接下来两三个月以内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而被公认最悦目的那个村的村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脸上多了份色泽。

  方文华和黑狗、大牛三个小同伴使劲挤到人群前面,欣赏着流光溢彩的花灯,欢呼雀跃。春节期间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他们可以吃到种种好吃的年糕,家里的饭菜也比往常丰盛,街面上花样繁多的小吃看着令人口水直流。家长们大多会放松对孩子的管制,让他们毫无忌惮的嘻笑打闹,就算闯了祸,只要没造成严重结果,也只是稍微训斥一下就不追究了,究竟新年来临,多说祥瑞话,少说丧气话,以便讨个好彩头。

  方文华三人正辩说着适才经过的花灯是蝙蝠照旧老鹰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朝远处看,只见四个壮汉抬着一张宽大轿子,从游行队伍后方徐徐走来,座位上斜插着七把刀,一个赤裸上身的青年人笔直坐在上面,脸上涂满红色油彩,双目微启,若有所思,心情庄严肃穆。人群有人叫了一声“童身菩萨来了!”,“呛呛呛呛!”陪同着一阵急骤的锣声,抬轿人拼命往前跑,只见他突然起身,双眼圆睁,“啐”的一声,右手高举令旗,左手拎起一条铁链往后背甩去,链子末端系着一个满身长刺的铁球,扎得这人背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是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犹自不停挥舞着铁链,鲜血顺着背部流下来,染红了他的裤子,围观人群发出惊叹,对菩萨加持的神力膜拜万分。

  方文华看着童身菩萨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他追着轿子往前跑,靠近轿子终于看清,原来是西溪村许大年,是舅姥爷的小儿子,他不由的担忧起来,大叫一声“表舅!”,许大年毫无反映,眼睛直瞪前方,似乎梦游。旁边有人一把扯住了方文华衣袖,训斥道:“你千万不要喊!吓跑菩萨就麻烦了!”方文华心中愕然,似懂非懂点了颔首,那人才松开手。黑狗、大牛追过来,方文华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哎,你们看,轿子上那小我私家是我表舅啊!他会不会受伤?”黑狗摇摇头说:“不会吧,有菩萨保佑呢!”大牛慰藉道:“阿华你放心,我爸和我说过,他以前坐过轿,那个链子打身上一点都不痛,真的!”他仍然将信将疑,寻思着下次碰到表舅,一定要问一下,那个长满尖刺的铁球扎在背上到底痛不痛。

  游灯队伍临近末尾,人群逐渐散去,估摸时间不早了,借着月光,三小我私家一路小跑回家。进入东溪村,有户人家屋檐上高挂着一对大红灯笼,大门、窗棂上贴着“囍”字,原来是阮二愣家,前几天刚刚娶媳妇。黑狗叫住文华、大牛,神秘兮兮地说:“有好戏要开始了,你们两个想不想跟我去看看?”二人好奇问道:“什么好戏?”黑狗“嘘”了一声:“你俩说话声音小点,跟我来。”三小我私家蹑手蹑脚靠墙走到二愣家东厢房旁,猫腰躲在窗户下,悄悄听着屋内的消息。

  阮二愣和媳妇红玉看完游灯回来,上床歇息。两人正在卿卿我我,打情骂俏。二楞说道:“以前听别人说,男人一辈子累死累活的,就像头耕牛,只耕两块田地,一块是家外的,一块是家里的,现在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嘻嘻。”红玉骂道:“嫌累你可以不耕啊!”二楞腆着脸笑道:“不累不累,让我耕一辈子都乐意!”

  突然,屋内“咔嚓”一声响,把窗外三人吓了一跳。“死鬼,你使那么大劲干嘛,床都塌了!”“哎呦,这床也太不经使了,新做还不到半年!赶明儿找阮木匠说道说道!”黑狗一时憋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二愣察觉到消息,朝窗外大喝:“是谁在外面,我弄死你!”他手忙脚乱抓起裤子套上,顺手从墙角抄起一条扁担,拉开大门冲了出来。黑狗叫道“快跑”,三小我私家惊慌失措,飞速狂奔。突然,方文华被绊了一跤,脑袋磕到石头上,疼得眼冒金星,大牛冲过来一把抓住方文华胳膊,使劲拽起。方文华心里慌忙,顾不得疼痛,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往前跑。直到背后的叫骂声徐徐远去,确定二愣没有追过来,三小我私家才停了下来,惊魂未定,相互看了看,拍腿大笑起来。文华这时才感受到脸上火辣辣刺痛,嘴角舔了舔,满是腥味,他伸手抹了一下,在月光下摊手一看:“哎呀,是血!”大牛靠近仔细一瞅:“阿华,你左眼角摔破流血了!”大牛从地上捡起一张不知哪里飘过来的银纸,折了一下按在方文华伤口上,关切说道:“阿华,你拿手按住止血一下,赶忙回家看看吧!”经过这么折腾一下,三人原本高昂的兴致马上冷切下来,离别后各自悻悻回家。

  方文华推开家门,母亲正在大厅里坐着,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等儿子,她已经养成习惯了,每次总是要等到儿子回家才气放心睡觉。看到儿子满脸是血,她慌忙问出什么事,方文华支支吾吾说,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磕到石头上了。许氏拿水把儿子脸上的血渍清洗洁净,举着油灯靠近照着,发现儿子左眉骨有一条约莫两公分长的伤口,赶忙从药箱里拿了些止血药敷在伤口上,叫许叔连夜去镇上的中药铺抓了些内服外用的成药回来给儿子用上。或许过了两星期,伤口才彻底愈合,却在方文华左眉留下一条永久的疤痕,给原本清秀的脸上平添了一道戾气。

  过完元宵节,春节才算真正结束,兰溪镇各村从喧嚣的气氛中逐渐冷却下来。春天的气息开始生长,原野上种种红的、黄的、紫的不知名的小花开成一片,山坡上桃花热烈绽放,空气中花香四溢,夹杂着一丝泥土的芬芳。农人们开始下地耕作,赶着水牛把弃捐了一冬而有些干硬的田地犁翻数遍,再往田里灌满水,用耙子把大块泥土打碎,泥吸饱了水,软和的像海绵,一脚踩下去就陷到脚脖子,这时候可以往田里插秧了。当兰溪两岸的水田插满绿油油的秧苗时,看着整齐划一的秧苗摇曳着柔弱的风姿,村民捶打着酸麻的腰部欣慰的笑了。这片土地孕育着人们心中延续千年的丰收期望,只要有地在,这个期望就永远不灭,心里就觉得踏实。

  对于家里二十亩水田春耕的所有事宜,方道兴一并交给许叔处置惩罚。他尊重并信赖许叔,一方面是他和母亲有一层宗亲关系在,称得上是自己的表亲;另一方面,许叔跟了父亲多年,他的忠心耿耿早已获得证明。虽然这几年方德贵老爷子不知下落,许叔一如既往的为方家料理田间地头的杂活累活,决定往地里种地瓜照旧花生或者甘蔗。前些日子,方道兴照例把二十亩水田的耕作事宜交予许叔治理,许叔从北边山根刘家庄雇了十来个帮工,招呼每个帮工致整齐齐把秧苗插上,他蹲在田垄眯着一只眼瞄准,看到哪道苗连起来的线弯了,就高声吆喝着纠正偏向。方道兴背着手在田梗巡视,对许叔的细心周密感应十分满意。他心想,自己没有本事开创一番事业,起码也得把眼前这份家业守好。虽说父亲这么多年生死不明,但总是存有一丝隐约的希望在;万一哪天突然泛起,只要保住这二十亩地,自己另有脸向他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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