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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话秦国

第十一章 与子同仇

假话秦国 唤雨 2132 2017-05-08 11:01:28

  岌岌可危的战时秦国,自献公从雍城迁都栎阳伊始,便有脱离西戎本土与中原文化接壤的雄心。

  在满城漆黑的穷苦栎阳,嬴过只能暂居一晚,他无法入眠,支身游荡在偌大寥寂的王宫内院,借着晨曦点点,走上廷后山塬,一夜望尽秦国山川。

  天色渐明,国府和栎阳城四街五巷都开始人头攒动,出使魏赵的事宜也已经部署妥当,对于一个弱国来说,秦国的外交无疑是魏国下刀子前开口所说的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鸡鸣时分,景监派人从国府接走了嬴政嬴过,一支百十人的宫廷马队径直从栎阳驶出,穿过桃林山地,直奔函谷关。

  函谷关和淆关连同北面的河西自古以来都是秦国故土,这两处险关要隘就像是秦国的咽喉,是秦国的东大门。

  秦国据守淆函之险便可抵御山东六国强兵,山东六国占据淆函便能封锁秦国东出之路,可如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淆函关口却遍插着魏国的大纛旗,就像一把利剑直刺秦国的心腹。

  行至洛水河畔的桃林山地,在这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深秋时节,嬴过想起一尊陨落在这桃林山地的绝世强者。

  处于天问境巅峰的夸父,一心想要修成神隐,却始终不解‘天问’二字所谓何意,便执拗地追逐东升西落的太阳寻求解答,最终渴死在这大泽山地,手杖化为此处桃林,于是便有这片洛水桃林塬和北面夸父峰。

  走出函谷关,即是魏国境内,行至逢泽猎场恰好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和风带暖。

  逢泽岸边是连绵起伏的洛水东部山塬,北面依靠着芒砀山,遥遥相望而其间峻林相连,恍若一体,时人统称芒砀山。

  这片山泽密林苍苍,苇草茫茫,其中大片草地宽阔平坦,起伏舒缓,是种种野兽生存的上好水草之地,也是便于驰突狩猎的绝佳猎场,其中便有两种极为珍贵且奔跑如飞的灵物,一是麇,二是麋鹿。

  麇,后人称为獐,似鹿却没有角,非但善于奔跑跳跃,而且可以逢水游泳,正是狩猎妙手极具刺激的猎物。

  麋鹿,其时人称四不象,其角似鹿非鹿,其头似马非马,其身似驴非驴,其蹄似牛非牛。这四不象温顺通灵,若能捕到驯养,那真是善解人意的稀有珍品。然而更吸引狩猎者的是,麋鹿肉乃是天下难觅的滋补神物。在安邑酒肆中出售的“逢泽鹿肉”正是此物,价钱贵得离谱。

  从逢泽猎场南下,即是魏国一朝之都安邑。

  安邑,最早乃是夏禹王城,现在是战国大魏霸主的王畿,其繁荣兴盛,富足奢华令天下惊羡。

  初入魏国安邑,嬴过眼里泛着泪花,他们秦国栎阳王城随处草屋蓬蒿,而安邑则是诗礼簪缨,歌舞升平,钟鸣鼎食之地,可见两国贫富差距如此之大,让人叹息不已。

  景监带着嬴政嬴过以平民身份在安邑一家客栈中住下,而随行马队则全部入住秦国在魏国安邑的使节驿馆。

  在安邑客栈之中,嬴过看到不少秦国同胞,他们离秦入魏在安邑成为各行各业最低贱的廉价劳动力,却始终不愿脱下秦国特有的粗布麻衫。

  国人离秦入魏,宁愿宁可成为敌国的贩夫走卒,这不能够责怪他们,他们在农商俱毁的秦国得不到温饱,便也只能离秦去别国某一口生路。

  嬴过安置好房间里的行李后,本计划和景监嬴政一起去使节驿馆交割公牍的,却被景监留了下来,景监说他自会派人将嬴政从安邑送到赵国邯郸,让嬴过在客栈里放心休息,等他回来后一起进宫面见魏王。

  景监和嬴政走了之后,嬴过推开房门,他的房间在二楼,出门便能看到整座客栈的情形。

  刚来到魏国,他必须要尽快熟悉这里,就从一间小小的客栈开始,然后是安邑的街街巷巷,王公府邸,国政驿馆。

  这间客栈名叫尚贤居,六开两层木质大楼,虽为酒肆却雕梁画栋,铺陈风雅谐趣,吸引了许多名士高足,确实是有‘尚贤’之意。

  嬴过倚着廊道木栏,细细将所有地方都审察了一番,发现就连上楼来的白石阶都是铜镶边,天花板上旌旗招摇,豪富大贵莫过于此。

  楼下有军士聚餐,有名士高饮,有舞姬奏琴吹箫,雅乐《鹿鸣》之声不停于耳。

  而恰幸亏这家尚贤居客栈里当伙计的就是秦人,嬴过倍感亲切,独在异乡的疏离不适感徐徐消散。

  他知道,他必须要尽快熟悉这里,适应这里,并在这里好好地生存下来。

  就在嬴过兀自入迷的时候,下面传来一片喧闹之声,几个魏国军士正逮着端茶送水的秦国伙计痛声呵叱。

  “你们秦人就连端个茶水都端欠好吗?竟敢把水撒到我铠甲上,我看你是想死,窝囊废,给我滚出魏国去。”

  “都是小的欠好,小的给大人赔礼致歉!”

  秦国伙计被强壮军士推倒在地,连忙低声致歉。

  “跪下”

  那虎背熊腰的魏国军士突然来了兴致,想要戏耍侮辱伙计一番,竟然劈面叫他下跪。

  秦国伙计突然噤声不语,身子直愣愣地怔住,担忧畏惧惊恐的神色溢于言表。

  见他久久没有消息,魏国军士“唰”地一下抽出长剑,架在伙计的脖子上,朝他吼道。

  “秦人猥贱,给我跪下,饶你不死!”

  就在此时,秦国伙计的眼中闪过一道光线,他竟慢悠悠地撑住身体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盯着魏国军士说道。

  “秦人硬骨,不能折腰。”

  军士听见此话,眼中一寒,将手中长剑握得更紧了一些。

  “那你就去死吧!”

  魏国军士怒不行遏,挥剑下劈,想要让秦国伙计血溅就地。

  就在此时,倚栏眺望的嬴过翻身下落,大步跃到魏国军士和秦国伙计之间,一把将军士的长剑抓住,血液从他指尖流了下来。

  嬴过没等魏国军士反映过来,便打开六道脉门奋力将他手中的长剑夺走,然后反手一剑将其捅死,接着抽出带血长剑转过身去,目光灼灼地盯着身后的秦国伙计,将长剑扔给他说。

  “修我矛戈,与子同仇”

  秦国伙计目瞪口呆,被眼前的秦国少年震惊得说不话来,一把接过少年扔来的长剑,挺胸怒视着另外几个拔剑的魏国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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