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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山浪水

第五十二章

庄山浪水 魏宝船 3294 2022-01-24 20:00:00

  十年之后,狗娃回来了。

  回来的狗娃已经是城里人的模样,白简直良衬衫、喇叭裤、大头皮鞋,嘴里叼着一枝雪茄,更重要的是他还戴上了一幅眼镜,墨黑墨黑的眼镜。

  他刚一进村,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耕地的停止了耕地、锄草的停止了锄草、担粪的把粪担从肩上卸下来、挑水的把木桶小心翼翼的放在平路上。乡亲们争先恐后的从差异偏向看已往,瞬间他就成了焦点。远远望去,只见一点白色飘飘忽忽朝着那个已经荒芜的只剩下三道围墙的院落走去。

  知道的说是“狗娃回来了”,不知道的随着别人瞎呦喝,争先恐后的看稀奇。

  狗娃回来之后,首先做了三件大事,第一件是给怙恃亲迁坟,他自己拿着罗盘前村后庄看了好几天,嘴里念念有词,碰着熟人也只是打个招呼,递上一根纸烟,然后拿着自己的罗盘就走了,在山上转了整整七天之后,他选定了一块向阳的坡地,这块坡地可谓依山傍水,后面是中岭山,前边是葫芦河,工具两侧有天然形成的两道山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凹”字形,整个坡地就处在“凹”字形的正中间。奇特的山势气候,造就了这一小块地差异于别处的景象。这块地里栽种着一颗白兰树,一年四季有一半以上的时间花香四溢,白兰树下栽种着一块一块的蔬菜,其它地方的葱刚吐了个芽,这里已经长出有一扎高了,其它地方的萝卜刚长叶,这里的萝卜就已经破土而出,露出白生生绿茵茵的根,没两天就可以挖出来吃了。这里另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是冬天下雪,立马就消,别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唯独这里露出一块玄色,看上去特别显眼。到了农历九、十月,别处万物凋零,唯独这里绿草茵茵,一派生机。

  狗娃看中了这块地后,激动的好几个晚上不能睡觉,翻来覆去、思前想后在脑海中计划设计。对于这块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块地的主人是村里的老王老五骗子何蛮子。何蛮子独根独苗,怙恃死得早,自己又没本事,四十多岁了,也没娶上个媳妇,靠着这块地,自己营务些菜蔬,早早的收了拿到集上换个油盐钱,日子过的也算能说已往。

  这天狗娃找到了何蛮子,提出要用河滨的二亩川地换他这三分地,何蛮子早就听说了狗娃给他爹娘选坟地的事,一口咬死,说什么也不换。除非给他闹腾个媳妇!何蛮子以为这样狗娃就知难而退,不再打他的主意了,可没想到狗娃就地就拍了胸脯,说包在他身上,只要能把这块地兑换给他,他不仅帮何蛮子找个媳妇,还给他一万块钱把媳妇娶回家。说着就掏出一万块钱摞在何蛮子家的炕桌上。

  狗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把他给震住了,他瞅着摞在炕桌上整整齐齐厚厚的一沓“毛爷爷”,惊得嘴巴张了老大,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颤微微的用手拿起这一沓暂新的“毛爷爷”,轻轻的用手摸索了一会,然后又放回到炕桌上。

  狗娃说:“这算定金,河滨的二亩川地照样给你,只是赶下个月初六把你那块地里的菜蔬都收拾洁净,我好找人开始挖坟,迁坟的日期都已经选好了,是下个月十五。给我留九天时间,完全足够了。”

  狗娃说完就从何蛮子家破烂的院子里走出来。

  第二天天没亮,何蛮子就拉着架子车去了那块向阳的坡地,把地里种的各样菜蔬全部挖了出来,拉到集市上去买了个净光。

  十几天后,“凹”字形中间的那块坡地上就建起了一座规整的宅兆,四围是用红砖砌的围墙,围墙顶上是金灿灿的琉璃瓦压顶,整块坟地坐北朝南,南面的墙上建了一坐气派的大门,大门也是金灿灿的琉璃瓦。太阳一照金壁辉煌。坟框全是青一色的红砖砌筑,坟框的前方立了两块玄色的石碑,镌刻着祥云万寿图案,石碑的正前方划分刻上了“令尊何墨堂千古”、“慈母徐桂花千古”的字样。何家庄的乡亲们纷纷议论着,又像看稀奇一样的旅行着。总之这几天老老少少、络绎不停,啧啧赞美之余又露出惊奇而又不解的神情。

  迁坟那天,狗娃专们从县上请来了鼓乐班子,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自从农业社散后,何家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过,光小车就来了七八辆,黑的、白的、红的,整整齐齐排了半山腰。来的人更是五花八门,有派头十足、穿着整齐、虎背熊腰的官员,有高挑亮丽、阿挪多姿的女人,有跑前跑后、提茶倒水的小伙。总之,何家庄的人看得呆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世面。紧接着一辆大卡车在山路上摇摇晃晃的开来,从车上跳下七八个穿迷彩服的少年,小心翼翼的从卡车车箱里抬下来两口漆的红灿灿的棺材,雕龙画凤、油光闪亮。

  卡车的后面随着一辆面包车,等棺材抬下来后,从面包车上走下来八九位身穿白色孝袍的孝子,从面包车上一下来就哭的惊天动地。

  这时狗娃也穿上了孝袍,走到他们的前边,手捧着怙恃放大了的遗像,一路哭着向坟地走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遗像实在有点不够协调。看样子,这遗像照旧许多年前照的,父亲老何阴阳露出了黄色的门牙,裂开嘴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容,整个脸看上去扭曲变形,门牙上有一块玄色的点,不知是照相时吃的韭菜没有剔尽照旧那颗门牙原来就缺了半块。母亲徐桂花的照片还很年轻,扎着两根长鞭子,脸上充满了阴云,一只眼睛还闭着,做出惊恐万分的心情,可能是照相师傅刚喊了声“注意”吓了她一跳,同时就按下了快门。这两个奇奇怪怪的照片,村里也没有几多人见过,经这一次放大后,狗娃抱在怀里从村这头走到村那头,老何阴阳伉俪俩的形象就永远定格在了庄稼汉们的脑海里。

  迁坟之后,狗娃开始张落着干第二件大事——盖房。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借住在邻居家里,自己家的院落已经荒芜的没有了形状,院墙也在十几年的风雨冲涮中摇摇欲坠,院子里的荒草长过了人头,那年他自己拆下来堆在墙角的木头也早已经腐烂,与黄土酿成了一样的颜色。要不是这几堵墙挡着,预计已经没有人能认出这里曾经也是一个院落。

  狗娃盖房也是大手笔,首先从县城请来了挖掘机,把院子里的黄土连同院墙全部推平清理洁净,然后又挖下去了三四尺深,用钢筋水泥方方正正的浇了一圈地梁,然后又立起了四四一十六根钢筋混凝土柱子,柱子做完就开始砌墙,墙砌完又做了四四一十六根柱子,柱子做完又砌墙,完了之后装上铝合金门窗,屋顶又做了沥青防水,上面又铺上了缸砖,在缸砖上又搭建了凉亭,安装了太阳灶安装了卫星锅。屋子里外粉刷一新,贴上了白色带彩绘图案的瓷砖,看上去既像寺庙又像宫殿,何家村的乡亲们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屋子,连做梦都没有想到,所以在狗娃盖屋子的那些日子里,总有老爷爷老太太拄着拐棍去看稀奇,看到搅拌机一头倒进去的是水泥、是石头、是砂子,一头出来的就是泥浆(他们不知道这叫混凝土),就感受到神奇的啧啧赞美个不停。

  盖好了房,狗娃在屋子里安装了自动抽水马桶、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安装了一台二十一寸的大彩电。这天,他挨家挨户去把乡亲们请抵家里来,在院子里摆了十几桌,专门从县城请来的厨师,大鱼大肉招待着乡亲们吃了一顿。酒过三巡,狗娃端起酒杯站在院子里说:“承蒙列位乡亲厚爱,让我狗娃浩劫不死,能够活到今天,我要谢谢各人的大恩大德,虽说先父在世,没给乡亲们办过什么实事,但乡亲们都很尊重他,我狗娃从心底里谢谢各人,虽说厥后不幸遭此横祸,不能怪各人,也不能怪已经仙逝的老队长,这是历史犯下的错误,应当由历史来肩负。在那个特殊的年月,中华大地遭此厄运的人数以亿计,先父不幸,正好遇上了那个时代,我只能深表遗憾。母亲的去逝也令我悲痛万分,但那个时代有悲痛也无处表达,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幸亏这一切都已经成为已往,我们在世的人要继续活下去。革新开放后,我们遇上了好时代,不瞒各人说,我狗娃出去闯荡了十几年,向西去过XJ,向南去过深圳、向东上了BJ、向北去过内蒙,挣了一点钱。走过千山万水,最后觉得照旧自己出生的这块地方好。我这次回来,就不计划再走了,我想留下来,和各人一起发家治富,和各人一起奔小康。”狗娃一口南腔北调的普通话,乡亲们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但看到坐在狗娃身旁的几位年轻人开始拍手,各人也都随着拍手。

  在掌声中狗娃喝干了杯中的酒,于是各人也都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

  狗娃的第三件大事,不是狗娃自己做的,而是乡亲们猜出来的。

  狗娃应该娶个媳妇!

  可惜狗娃一直没有媳妇,就他一小我私家孤零零的住在新盖成的小洋楼里,有时间十天半月不出门,有时间出去十天半月不回来,乡亲们不知道狗娃在做什么?也不知道狗娃会如何领导各人一起治富,一起奔小康!

  狗娃的一切都像谜一样神秘,没人能知道他的前前后后,也没有人能知道狗娃接下来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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