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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山浪水

第七章

庄山浪水 魏宝船 3163 2009-03-12 13:41:31

  再说桃花这几天就是没来晒土,倒不是因为马强回家的缘故,而确实是家里有事她走不开。就在马强去西安的第二天早上,桃花的丈夫病情突然加剧,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桃花被一阵猛烈的咳嗽从梦中惊醒。只见魏志喜难受的在炕上滚来滚去,身体卷缩成了一个皮球。忍不住的一个劲咳嗽,终于一口痰从嗓子里咳了出来,吐在地上。桃花穿好衣服下了炕给魏志喜倒了一杯水,才发现地上的一堆痰里满是血丝,黑红黑红的甚是耀眼。她吓的手都发抖,把水杯递给魏志喜,墩在地上,仔细的看了看那堆黑红黑红的痰,天啊,那不是血,那是一块一块的烂肉啊!怎么会这样呢?看来他的病确实是很严重了,必须获得医院去检查,再不能这样抗下去了。她当机做了一个决断,必须把这个倔强的男人带到县医院去检查。

等魏志喜喝了几口水,咳嗽稍稍停了一会,桃花说,现在收拾好我们就去医院检查。早上水泥厂有往县城拉水泥的车,迟了就赶不上了。魏志喜起初还不想去医院,他总是说就一点咳嗽,有什么要紧的,可能是昨晚睡觉时被子没盖好着凉了。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咳的魏志喜爬在炕上直喘不外气来,桃花这时已经收拾好了,她把丈夫从炕上扶起来,像哄小孩一样,给他穿好衣服,慢慢的又从炕上扶下来。把彩霞安置给邻居,让帮着照看照看,他们就早早的跑到水泥厂去赶拉水泥的车。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寒意,山野的清晨,地上落了薄薄一层霜,太阳刚刚从山头爬上来,照在地上,晶莹剔透,闪闪发亮。魏志喜和桃花站在水泥厂的库房门口,期待一辆刚刚开进来的大卡车正在装水泥。如果要说水泥厂给魏庄带来的利益,魏庄的人们除了可以靠晒土、抱石头挣点钱外,能够搭乘个便车去趟县城也算是一件大利益,以前听老人讲过魏庄的人们去县城要步行整整一天,然后在一个叫朱家店子的地方竭脚,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气赶到县城去赶集,赶完集有的人当天晚上就往回返,走到魏庄就到第三天早上了。而现在有了这个水泥厂,搭乘个拉水泥的车去一趟县城一天就能返回来,所以这个水泥厂里司机是最受魏庄人们接待的人。桃花在水泥厂干了好几年活也认识了几个司机,而现在正在装水泥的这个车就是她娘家门上一个远方亲戚的。所以一看到桃花和她丈夫早早的等在水泥厂就远远的跟她打了个招呼:“今天去县城赶集啊!”桃花说:“嗯,顺便去给他检查检查身体,他最近咳的很历害。”

等了约摸有一个小时,这一车水泥才算装好,司机跑去找领导开票,桃花就和魏志喜先坐到了驾驶室里。纷歧会儿,司机过来了,同来的另有三小我私家,她认得他们中那个男的就是司机刚去找的领导,管水泥销售的老张,另有这一老一少两个女的,桃花叫不上名字,但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想起来了,这是老张的老婆和女儿红红。司机走过来看见桃花和魏志喜已经坐在驾驶室,欠美意思的向桃花笑了笑,桃花立刻明白,老张的老婆女儿也要坐这辆车去县城,显然驾驶室里坐不下四小我私家,她就跳下车对司机说:“让婶婶和红红坐上去,我坐后面车箱里。”老张见车上已经有人,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的神色,司机赶忙给发了一根纸烟,连忙用打火机点着:“放心吧,我把老嫂子一定给你宁静送到”。说着就爬到驾驶室里,魏志喜见桃花下去了,刚要说什么,桃花走过来把一个小布包塞给丈夫说:“你好好坐着,我坐到后面去”说完就爬上了后面的车箱。魏志喜似乎还在说什么,汽车就发动起来了,马达声很大,淹没了魏志喜的话。桃花在后车箱坐稳了,司机朝后看了一眼就发动起汽车开走了。

通往县城的这条路就是水泥厂修建的,年年在修,但年年修不平,夏天一下雨,路就被山水冲的七扭八歪,汽车走在上面,颠波不勘。速度虽然也快不到哪儿去,但是坐在后车箱上风很大,尤其是早上,天气还很凉,桃花用头巾把头包起来,卷缩在车头和车箱相接的地方,倒背着坐下来,这样风从后面吹来,就不至于吹到脸上那么让人感受冷了。汽车吃力的盘旋在崎岖的山路上,周围是刚收过的田地,另有谁家的玉米杆子码在地里,被风吹的乱七八糟。铺在地里的塑料地漠也被撕扯的随处都是,似乎死人坟堆上的引魂帆,随风乱飘,张牙舞爪,桃花一直卷缩着头,露出两只眼睛,望着徐徐模糊的魏庄。望着随风乱舞的塑料地漠。

汽车开了或许有三个多小时,终于可以看见县城的楼房了。桃花抬起头来出了一口长气。坐在驾驶室里的魏志喜一直在咳嗽,时不时的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吐痰。

到了县城,老张的老婆和女儿就下车逛商场去了,桃花从后车箱上跳下来,魏志喜也颤哆嗦抖的从驾驶室里爬出来,桃花一手掺扶着魏志喜,一手接过魏志喜抱着的那个包裹提在手里向县人民医院走去。今天县城逢集,街道上人挤人挤的满满的,满街花花绿绿就像过年一样。魏志喜刚走了两步就猛烈的咳起来,身子弯的像一张弓,桃花用手在他丈夫的脊背上轻轻的扶摸着,魏志喜咳的稍稍慢了一些,他们就又继续向前走。过了这坐桥,再往前走就是县一中了,魏志喜用手指了指前方说:“还记得吗?果园里的那个小屋子就是当年我上学时住的。”桃花顺着他指的偏向望去,只见远远的一大片茂盛的苹果园子,中间星星点点的有几间土坯屋子,有几家的房顶上升起了淡淡的青烟,魏志喜说:“学生可能放学了正在做饭吃呢?想起当年在这儿上学的日子,那时候多好啊!”刚说了两句就又咳起来了,桃花赶忙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罐头瓶拧开给魏志喜喝水。魏志喜接过水,没急着往嘴里送,他深情的望着远处那一片绿绿葱葱的果园,似乎在回首往事,又似乎在专注的思考着什么?

他和桃花就是在这个果园里认识的,那时他正上高中一年级,因为家离县城太远了,他便四处探询着在学校四周租了果园里的这所小屋子,原来这个小屋子是园主人盖起来晚上住在里面照看苹果的。但也有一些出租给从农村来城里上学的学生住,学生们便给了这些屋子一个亲切的称谓——园子房。谁住在谁家的园子房里,谁家园子房没人住等等成了学生开学时人们口头最常说的话。

魏志喜就住在他自己租来的这个园子房里,他每个月回家一趟,从家里拿点面和洋芋,有时间家里也给他拖水泥厂拉石头的车捎一袋面或一袋洋芋,那时他的老父亲还在世,土地刚刚包产到户,家里日子也还过得去。虽说除了洋芋和面以外,碗里险些没有一点油水,但是他也不觉得怎么样?那个时候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可惜的是他不怎么会做饭,每顿只会把洋芋切成块煮在锅里,等水开了再把擀好的面下到锅里,等煮熟了在碗里洒点盐就吃起来,他一顿能吃三大碗。日子过的很清贫,但那时的他年轻气盛,意气高昂,在学习上从不落人之后,蓝球也打的好,在学校里深受同学们尤其是女同学的青睐。每次当他泛起在球场上时,他们班的女同学总会围在球场周围认真的寓目,他如果投进去一个球,周围寓目的女生们会激动的尖叫起来,他简直就是她们的明星。虽然也有人偷偷的写了情书,借抄作业或借书等等常见的措施传给他,但是他丝绝不为所动。他尤其看不惯城里的洋学生,觉得他们的眼神里总是含有一种瞧不起乡下人的工具。越是这样他在心里越是激励自己,一定要做的比他们好,他不光在学习上要凌驾城里的洋学生,他还要在体育运动上也凌驾这些洋学生。他每天早上坚持跑步,最远的一次,他居然从学校一直跑到了二郎山脚下。

说来也巧,桃花这年刚刚上完了初中,家里没钱供她上高中就让她回家务农了,但是她又不愿一辈子呆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修地球”,于是就跑到县城随着姑姑家的表姐学成衣,晚上就住在姑姑家。有时间也追随姑姑到这个园子里来摘菜,或者摘苹果。起先她基础没在意这个住在园子房里的学生。在这个县城,不知道有几多学生是住在这样的园子房里上学的,也不知道有几多这样的园子房里住着从遥远的小山村走出来的穷学生,厥后这些人中有的考上了大学,干了大事业,远走异国他乡。但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时刻纪念着那个曾经留下了他们青春岁月的园子房。有的人甚至不远千里万里携妻带女的回来寻觅当年他住过校的园子房,看到当年的园子房里又住上了从山村来的学生时,百感交集,痛哭流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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