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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莲

第二章 总角混垂髫,半喜掺半忧

竹叶莲 璞玉难负 2120 2017-03-22 20:32:37

  顺昌二十五年,江南豪绅项仕鹏,于二十五岁喜得庶宗子,取名项景昭,字子衿,项府大摆七日流水席,宴请城中黎民,睦州

  贵寓下一片喜气,至小少爷满月席后又过了五日,这喜庆气氛才徐徐寂静下来。

  谁又能注意到,项景昭的亲娘,项老爷的二房姨太太,曾名满湖州的第一花魁,在项景昭出生七日之后,棺椁自西侧门抬出,静悄悄地被葬在了项家祖宅的一角,只她的贴身丫鬟小雀儿祭祀过频频,再无人问津。

  且说这江南巨贾各处,项家更是富中之富,虽不及富首,却也在前十中占了一个份额。项家五代经商,祖上原是北方农户。说起来项家发家人也是个奇人。怎么个奇法呢?

  南富北偏原是人人都知道的,可知道归知道,在那个年代,谁也想不到北方人能远程跋涉去南方做生意。昔人恋故土,除非遭天灾所迫,或为官者调任别府县令,否则谁会远走他乡。

  偏偏项家老祖宗不走寻常路。也是,他本是贸然一身的贫苦人家,无父无母,在北方守着两亩方田过活,家中茅屋破旧,这么个情况,要放下一切出门创业,也是情有可原。可即便如此,跨越千里从北到南,也是让人叹为观止的。

  更不要说当是高祖初登宝座,天下动荡不平,四处流寇土匪,项老祖宗能不缺胳膊少腿地来到江南,实是其时一大奇事!

  种种艰辛后人已无从探知,只说老祖宗到了江南,先也寂静了一年,后却隆运大发,竟靠一分机敏,娶了其时的前朝第一首富苗圃之女苗万花。

  苗圃虽是首富,但苗家向来子嗣不旺,到了苗圃这一代,竟是一个儿子都没有,膝下也只一嫡女,照旧老来得子。

  眼看着苗老爷年近五十,怕是再生不出了,只能为苗万花寻一倒插门女婿。

  如此,便也说的通为何老祖宗能攀附上苗家大门了。

  倒插门女婿,要的可不是那家室殷实之辈,否则,苗家百年的基业,恐怕会轻轻松松让人算计了去。

  所以,祖师爷这无父无母,甚至在江南完全无配景的身世,反而占了上风。

  然其时那个世道,要找到这种无父无母的人还真挺容易的。这便显出祖师爷的才智,无人知晓老祖宗跟苗家老爷到底说了些啥,只知道苗老爷初看到女儿选上的女婿竟是这种毫无配景之人,那是千般差异意,后竟还张罗着又给小女选了一夫婿。

  项老祖宗在这期间三登苗府,也不知跟苗老爷说了些啥,竟让苗家改了主意。那后定下的夫婿,也自请退亲,玉成了项老祖宗和苗万花。

  这还不是最奇的,奇的是娶亲那日,其时的宰相之子出席庆贺,还自称是老祖宗挚友,位列主席,给老祖宗挣足了面子。

  婚礼另有各路江湖人士,官员之子,甚至土匪头子、乞丐头子出席,局面杂乱,鱼龙混杂,却无任何意外,来宾尽欢,老祖宗就这么风风物光地,“嫁”与苗家嫡女。

  “哇!老祖宗太厉害了!”

  一梳着孩童发髻的粉面小孩听到此处,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奶声奶气特别单纯。

  项老太太笑眯眯地看了眼跪坐在自己腿边的项景昭,抿了一口茶,接着讲了起来。

  那苗老爷看到婚礼的阵仗,心里自是打鼓:原是想找个头脑灵活又无配景的小子,为的是成为苗家嫡女的“贤内助”,且为苗家绵延子嗣,可这项家小伙虽无怙恃撑腰,却交友极广,身后势力竟比苗家还错综庞大。苗老爷不禁为自己的家族担忧。

  不外婚后十年,项老祖宗却一直天职,没一点“篡权夺位”的念头,苗老爷便也放了心。因年岁见长,便彻底放了手,底下生意尽数交由女子女婿打理,自己则过起了退休生活。

  变故即是出在这时,先是传出苗家行贿知府,勾通官府昧下赈灾银两,后又扯出苗家与前朝余孽勾通,企图造反。

  这一项项罪名,桩桩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更岂论因此牵扯出的桩桩小罪。虽知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事关造反,还真不是你有理就能说的清的。

  苗家马上慌了神,苗老爷想起项老祖宗交友广泛,亲请他脱手相救,项老祖宗也不含糊,上下打点东奔西走,终是还苗家一个清白,还顺势扳倒了其时苗家的最大竞争对手方家。

  不外经过此事,苗家元气大伤,再不付当初壮盛模样。

  项老祖宗为保住生意,便把他自己置办的私产掺入苗家,以壮苗家声势。

  “啊~”项景昭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低呼,项老太太声音一顿,眼睛瞟向身边那七岁大的孩子,只见他正眨着清亮的眼睛不住颔首,似乎是在惊叹项老祖宗的作为。

  老太太一转眸,也辨不清这孩子到底听出了什么,便轻咳一声,冲项景昭道:这即是老祖宗的事了……

  项景昭一愣:“没了?”

  “没了。”老太太看项景昭似有困惑,便追问道,“昭儿有何疑问?”

  项景昭眨眨眼睛,嘟着小嘴问道:“那为何我们都姓项呢?”

  老太太一滞,深深地看了项景昭一眼——她原以为这么大点孩子,是分不清其中关窍的,究竟在他们的认知里,子承父姓该是天经地义的。

  项景昭看老太太看他,又眨眨眼,主动解释道:“苗老爷既是让老祖宗去辅佐苗家的工业,生下的孩子该是姓苗啊!”

  项老太太笑着摸了摸项景昭的头,说道:“苗老爷感念项老祖宗的好事,便做主将孩子改了项姓。”

  项景昭张大了嘴巴,拖长声调“哦”了一声,一副名顿开的神情,似乎真接受了这个解释。

  至于苗家现在如何,他是不会问的,有项无苗,有苗无项,这怕就是两家现在的形式吧!

  随即又抛开这个故事,又缠着老太太给他讲天上仙女的故事。

  老太太笑着点他的额头:“如今也是半巨细子了,咋还要听这女人家爱听的玩意!”又问了身边嬷嬷如今是何时辰了,见夜已深了,便催着项景昭去睡觉:“仔细明早起时头疼,我是断不能容你睡懒觉的。”

  项景昭也听话,笑眯眯地跟老太太问了安,由着丫鬟把他带去洗漱。

  一转头,那双黑眼睛便咕噜噜地直转——自己内里,可不就住着个女人家嘛!

  项老太太图清净,住在项府西南角的荣华苑,项景昭自小便被老太太养在身边,住在苑中东厢房。

  此时听完故事回来,已是深夜,珠玉、莲华两个小丫头早已备了热水,看项景昭进来,先见了礼,再手脚麻利地伺候项景昭易服,没一会,他便舒舒服服坐在了浴桶里。

  伺候洗澡的却不是那两个丫头,而是他生母留下的丫鬟小雀儿。

  小雀儿如今已嫁为人妇,良人是外院一小管事,姓赵名括。平时人称她一句雀儿姑姑。说是姑姑,小雀儿如今也不外十七八岁,还小呢。

  于是项景昭便依然叫她小雀儿。

  “奴婢如今已嫁人了,可不能再唤这少女时期的名字了。”小雀儿一边帮项景昭擦着身子,一边柔柔地劝着项景昭。

  项景昭眯着眼睛享受着,嘴里轻轻地念:“雀儿姑姑。”

  小雀儿以为他要改了称谓,正准备笑着夸赞他,谁知项景昭眉头一皱,猛摇头:“不行不行,平白叫老了许多几何岁,照旧小雀儿好听。”

  小雀儿轻笑,解开了他的发髻轻柔地搓着,嘴里念叨着:“奴婢与小少爷比起来,可不老了许多吗?”

  项景昭嘿嘿一笑,并不搭腔——自己内里可已经二十多岁了,若加上在这在世的七年,就是年近三十的老妇人了!

  不不不,不是老妇人。

  项景昭把手伸进浴桶,玩耍着身下多长的这玩意——谁知道,自己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女人,睡一觉一睁眼,竟成了古代一个小男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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