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竟是黄泥地，崎岖不平，中间另有一个脸盆巨细的窝。
谢小石二话不说，找了块破布，把矮榻上的凉席掸了掸，然后仰天往矮榻上一躺道：“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下了！”
东方雪用木盆打盆清水，又找了两块白布，认真扫除起自己的厢房来。
蓝儿扫除正屋，柳随风、柳金燕等人扫除西厢房，几个庄丁在刷洗水缸，众人进进出出，忽而倒杂物，忽而提清水，又忽而往屋外泼水。
谢小石叫道：“蓝儿！开晚饭了！”
蓝儿一个箭步跑过来，从门口探进半个脑袋道：“什么晚饭？自备！我劝你好好扫除一下屋子”说完一风似又回到正屋，接着擦桌拭椅。
谢小石一骨碌爬起来，从矮榻底下抹出那块破布，有巨细三个洞，边边还起了虚毛。他抖了抖布，然后把桌子抹掉，门、窗、凳均擦拭一遍，然后一抖破布，扬起股斗大烟尘。
他摇摇头，来到院中，见有一湿漉漉的空桶，便提起来往外走，来到水井边，摇动把手，“咯吱吱”打出一桶清水，清澈见底。他双手举起水桶，往嘴边一倒，“咕咕咕”嗓子眼一跳一跳，一口气就喝下半桶，他哈口气，抹抹嘴，感应全身从里到外的凉快。
他把剩下的半桶水倒掉，又重新打了一桶水提入四合院。才一进门，正撞见东方雪端着泰半盆脏水往外走。
东方雪扭头冲他道：“你来得正好，这桶水留下我用，待会儿你再去打一桶来！”说完她走出门去，把脏水往墙角的下水道一倒，便飞身回屋。
这下水道不如说是沟渠，齐膝高，自西向东流淌，各家四合院连在一起，汇入污水池。
谢小石注目良久，频频颔首：“京师另有这玩意？”
他进屋子见洪流缸油光锃亮，里外焕然一新，只是水缸见底，不由哈哈一笑，“我有事做了！”说完一伏身把水缸抗在右肩，左手一抄，拎着另一只空桶出门了。他来到水井边，打一桶水，便放在缸内，如此重复十余次，水离缸口仅寸许，方停下来。
他抓住缸边，摇了摇水缸，深吸口气，把水缸底部摇高了半寸，一伏身，托住水缸底，叫声：“起！”硬生生将水缸举到半空，滴水未溅。他歪着脑袋，让水缸倚住他的肩头，右手托住水缸底部，一步一步往前挪。
当他进门后，蓝儿嘻嘻哈哈笑着跑过来道：“可找到能干活的了。以后吊水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谢小石一颔首：“行！包在我身上，每天十缸八缸不在话下！”说完，他将水缸轻轻放在地下。
蓝儿手持瓢，“稀里哗啦”舀了半桶水，提着水桶飞也似地跑开了。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里外均掌起了灯，整个四合院照得灯火通明透亮。
蓝儿又从正屋窜出，叫道：“赶路许久，难道欠好好洗一洗身上灰尘！”说完又“嗖”地窜回屋内，留下一股蓝烟。
谢小石提个桶来到井边，打一桶水上来，光着膀子，当头浇下，“哗啦”一声，水自头顶横冲而下，水花飞溅，弄得他满身水淋淋、湿漉漉，用水抹了一把，就算是洗过了。
他摇头晃脑回到屋里，换了身洁净的蓝布短衣，内着褐色土布小褂，裤子换成玄色棉布长裤，又换了双玄色厚底布鞋。他抖抖身子，觉得满身清爽了许多，接着他拿起换下来的旧衣旧裤来到院中洗。
洗净晾到房前晒衣绳上，然后伸了个懒腰，回到自己屋中，揉揉肚子，仰天往矮榻上一躺，就觉得满身骨头散了架似的，如一滩烂泥，一点劲都提不起来，动也不想动一下。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东方雪推门进来，她头发湿漉漉的，挽成云团，脸面白皙，换了身雪白长衫，胸前绣了朵拳头巨细的红绒花，腰系玄色狮蛮带，长衫用真丝制成，闪闪发亮，脚穿白色厚底缎靴。
她手捧一个金黄大饼，满脸笑容进来，笑道：“小石头，开晚饭了！”
谢小石“嗖”地一声直挺挺地蹦了起来，光着脚丫子一个箭步就跨到东方雪面前，手一伸，快如闪电，把东方雪手中的金黄大饼抄得手中，身形一转，旋风般地坐到矮榻边，“叭叽”咬下半个拳头巨细的一块，嚼了两嚼，脖子一挺，就把它咽下肚，然后抹抹嘴道：“我就知道雪儿女人可好了。另有晚饭吃！”
东方雪不由呵呵一笑。
谢小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东方雪又道：“不外一个不够，再来一个才半饱！”
东方雪柳眉倒竖：“有一个就不错了！这个照旧从牙缝里抠出来的。明儿再想就没了！以后得喝稀饭，吃糊糊，你可愿意？”
谢小石脖子一挺：“那也要管饱！”随后一低头：“豪富豪谢小石连饭都没得吃了。呜——呜——”
东方雪莞尔一笑：“否则我写信给爷爷，让他尽快送几百两黄金过来，以解燃眉之急可好？”
谢小石连连颔首：“好的！好的！”
东方雪手托腮帮子，双眉紧锁道：“不外那最快也等一个多月。”
谢小石立即软瘫下去，喃喃自语道：“明天我去市集打把式卖艺，不信挣不到钱！”
东方雪一笑，倒退出房门，双手一合，叩上房门，转身向自己屋里走。
柳随风从劈面屋内出来，冲她一扬手道：“东方女人，晚宴已备下，到舍下小酌一杯可好？”
东方雪打个哈欠摆摆手道：“不了，柳令郎，在下疲惫不堪，要休息了，再会！”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屋，“咣”地把门关上。
柳随风挠挠头，便招呼柳金燕、三个庄丁等饮宴去了。
蓝儿将灯吹灭，从正屋出来，手里提着个酒坛巨细的椭圆红纱灯，在院中叫道：“我去照看于大人了。你们先歇息，有事转头叫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