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釜底抽薪

　　不出十日，阴家倒了！

　　举国震动，人人惊骇，人人自危。尤其是平时与阴家往来密切的家族更是土崩瓦解，草木皆兵。有些人想不通，一直屹立不倒的两百年的世家大族，不是皇族胜似皇族的阴氏家族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就连市井小民们也在谈论着这件事，一个抠着脚的大叔对一个剔着牙的大叔鄙夷道：“你傻啊！阴氏家族再像皇族也不是皇族啊！所以他们再怎么强也强不外皇家啊！”

　　剔牙大叔很不平气地回道：“你才傻呢！那前朝吴国天子咋没收拾掉他们？”

　　“那是因为吴国天子傻呗，压根没想过收拾他们，结果就被人一锅端了。”

　　“不能啊！那天子有那么傻！”

　　“可不嘛，吴国的亡国之君才多大，都未满十三岁，怎么会想到自己的辅国大臣会出卖他和他的国家！”

　　“那真够傻的，还不如我呢！就这样式的都能当天子，那我也能！”剔牙大叔很是的自信！可惜他的自我良好还未保持多久就被抠脚大叔泼了一身冷水。

　　抠脚大叔无所忌惮地讥笑道：“就你！你能当天子……哈哈……哈哈哈……”他不抠脚了，反而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着大腿的大笑，险些笑岔了气！

　　剔牙大叔面色很尴尬，气急松弛道：“有什么可笑的！说说不行啊！”

　　“行，行！没说不行！”抠脚大叔笑够了，缓了口气，说道：“不外话说回来，这阴氏家族倒了也活该！现在的天子可不傻，怎么可能会信任出卖过原先主子的叛徒，所以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对，真是报应！”剔牙大叔也忘了想要的争论，随着赞同道。

　　“好啊，原来你们在这偷懒呢！”一道很是嘹亮的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二人闻声身体一僵，转头看见了一农妇妆扮的胖大婶正双手掐着水桶腰，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们。

　　抠脚大叔讪笑道：“那啥……干活累了，稍微歇歇！歇歇！”

　　胖大婶一听，气都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给了抠脚大叔一脚，“歇歇？！都什么时候了还歇！我教你歇，教你歇！”一边说着，一边追着抠脚大叔的后屁股转着圈踢！

　　“哎呦，哎呦！”抠脚大叔一边躲闪着，一边嚷道：“李大婶，你这是虐待！我要向高巨子起诉！”

　　李大婶听后停了下来，像看呆子一样看着抠脚大叔，也大嗓门说道：“你去告啊！我得告诉你，要不是高巨子找你俩有任务，我才懒得理你俩！另有，你俩适才在谈什么，我可是听见了！可别忘了，咱们默家有个勿谈国是的规则！你要是告我的状，我就告你，看高巨子会罚谁！”

　　“你……你……泼妇！“抠脚大叔恨恨而去。

　　李大婶看着抠脚大叔往巷子里走去了，立马转头瞪向剔牙大叔。

　　剔牙大叔已贴着墙，正小心翼翼地蹭着墙角走，见李大婶瞅过来，便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妹子，我这就去干活！”说完撒丫子跑了，当不成天子的剔牙大叔最终当了一把像风一样的男人！

　　李大婶扶额，叹道：“都是不省心的人啊！高巨子任重道远啊！”

　　这时，她听到了身后连续“咯哒咯哒”的马蹄声，她转头看向大街，是狄国公与副将们骑着马经过此地，往狄府奔去。

　　李大婶看着狄国公远去的背影，摇头道：“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狄亦方自从那日出了皇宫就没再回府，而是直接住进了大理寺，对外称因为是主审官，所以坐镇大理寺，况且这样还可以避嫌。

　　直到今日才堪堪回了府，一是因为人都抓得差不多了，二是因为需回府做一件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情。

　　狄亦方一回到府中，就见一仆人过来禀报，说老夫人招老爷去她的正房。

　　终于坐不住了吗？狄亦方眉毛一扬，微微一笑，可周身的煞气非但没有削弱，反而越发浓烈。他信步闲庭地走进正房，似乎并不知道那里有人在等他一样。

　　推开房门，就看见正对着他的老夫人拄着龙头手杖站在那里盯着他看。

　　连坐都不坐了吗？

　　他关门，行礼，微笑道：“母亲，您找儿有何事？”

　　老夫人说道：“狄亦方，快把你舅舅一家给放了！”

　　狄亦方见老夫人仍如此色厉内荏，便慢条斯理隧道：“母亲，既然您是来求儿的，就应该有求人的态度。若连此诚意都没有，儿也无能为力了！”

　　老夫人气息一滞，不得不软了些口气，说道：“亦方，我们阴家的人是无辜的。那是你舅舅，是你的亲人，你不能漠不关心！”

　　狄亦方道：“母亲，你可知道现在刑部尚书的书案上摆着一摞质料，里面有不少是阴家的人招供的口供！”

　　老夫人回道：“那肯定都是被逼供的！”

　　狄亦方说道：“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即便不愿招认，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老夫人急道：“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救他们出来！”

　　狄亦方拱手拒绝道：“这事，恕儿难办！”

　　老夫人气得胸部起伏不定，用食指指着狄亦方说道：“不孝子，你怎可以这样看待你舅舅！”

　　狄亦方继续不紧不慢道：“母亲，实乃皇命难违，儿也是不得不奉旨行事！”

　　“你！你……”老夫人有些气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狄亦方看老夫人的气焰削弱了一些，说道：“母亲，儿唯一能保的就是您了，究竟您也是狄家的人，又有诰命在身。所以儿会尽力周全，争保母亲全身而退。”

　　老夫人没有说话，看向狄亦方的眼神有些庞大，不满怨恨之余另有一丝轻松。

　　“不外……儿有个条件！”狄亦方来了个大喘息。

　　“什么条件？！”老夫人神经再次紧绷起来，一脸怀疑戒备地看着狄亦方。

　　狄亦方徐徐的从袖口里抽出一卷纸，递给老夫人说道：“这个工具需要母亲您过目一下。”

　　老夫人迟疑地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姓名。原来这是混名册。

　　老夫人从右至左的一列列看下去，越看越心惊胆颤。苏氏、兰沁等名字赫然在列，名单上一共有三十八个姓名皆是老夫人的人，不，应该说是险些老夫人所有的心腹都在其内。

　　老夫人的手越来越抖，眼睛睁得越来越大，险些拿不住那张薄薄的纸，似乎随时就能飘落在地。

　　狄亦方走向老夫人，慢慢的靠近，靠近，与老夫人有咫尺之间时停了下来，低语：“母亲，用这三十八条人命换你一命，可好？”

　　老夫人踉跄退却，有些不稳。双唇哆嗦得厉害，险些说不出话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蹦作声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人？要搜集这名单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

　　电光火石间，她一下子明白了许多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她凄厉地指责道：“是你！是你的阴谋！”

　　“你为了攻击我阴家，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故意让人弹劾你任人唯亲！这都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她嗓音不再暗哑，而是尖锐的要刺破对方的耳膜。

　　狄亦方微微笑了笑，说道：“母亲直到今日才明白吗？看来照旧舅舅是个明白人，被捕当天就通晓了整个来龙去脉！”

　　狄亦方说道：“没错，我是有预谋的，但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老夫人重复道：“阳谋？你究竟谋划了什么？你给老身说清楚！”说罢狠跺了几脚手杖。

　　狄亦方直起腰，说道：“我今儿个来就是为了给母亲说个明白，母亲可要听清了！我灼烁正大地招你们阴家的人做我的属下，给你们提供的全是有油水的职位，纵容你们平日仗势欺人，为非作歹，面对别人对你们的控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压制着一些举报。

　　所有这一切就是为了助长你们的气焰变得越发嚣张，当你们彻底的目中无人的时候，找人黑暗撺掇你们与北方旱奴做武器粮草等交易，又故意卖个破绽让你们知道些所谓的军秘密密，缔造种种条件让你们犯通敌卖国之罪，等彻底掌握你们所有的罪证后，派人将证据扔进御史台内！”

　　说到这儿，狄亦方露出一丝笑容道：“舅舅和表兄倒是个很谨慎的人，但管不住阴家旁支的人去犯罪，照旧连坐法……派上了用场！”

　　老夫人嚷道：“原来是你在陷害我们！老身要状告圣上！”

　　狄亦方摇摇头道：“母亲，看来您照旧没懂。您就是没有想过您的侄儿为何将圣上赏赐下来的宫女带回阴府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近日更是卧床不起？儿最近才听说那名宫女是民间毒王的后裔。”

　　老夫人讷讷地看向狄亦方，不是未听懂，而是真正听懂了！她不相信地摇头，连连退却，说道：“不会的，圣上不会这样对我阴家的！我们阴家对圣上有功！如果没有我们阴家相助，圣上怎会坐上如今的宝座！”

　　狄亦方冷笑，反问道：“相助？母亲，您不觉得你们是在与虎谋皮？！”

　　老夫人默然无语的被逼到了墙角，无路可退，她努力用龙头手杖支撑着自己，不能让眼前所谓的“儿子”看到了自己的软弱！

　　狄亦方有些咄咄逼人道：“母亲，儿还忘了告诉您老一件事，那就是今日寅时舅舅……死了。”

　　老夫人听此噩耗迈步向前，伸手一把抓向狄亦方的交领，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叫道：“不行能！我胞弟身体好好的，怎么能说没就没呢！一定是你对差池？是你害死的对差池！”

　　狄亦方淡漠道：“舅舅是自杀，并非人祸，母亲照旧节哀顺变的好！”

　　老夫人恼恨道：“怎么不是人祸？是栽赃移祸。一定是你们严刑逼供，他受不了，才会自我了断！”

　　狄亦方回道：“母亲想错了，舅舅的遗言说以他一命去抵他孙女儿一命！“

　　老夫人愣了愣，说道：“对，我的侄孙女儿，她怎么样？！”

　　狄亦方说道：“她还在世。”

　　老夫人眼里很快的闪过一丝欣慰，连连道：“在世就好，在世就好！”

　　狄亦方紧皱着眉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他作声问道：“母亲，阴馥淼这丫头很重要？！”

　　老夫人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眼里又闪过一丝惊慌，她心情很不自然地说道：“那是老身的侄孙女儿，怎么不重要？”

　　狄亦方说道：“是吗？都重要到您暂且不在乎您胞弟的死因？！儿想不会如此简朴吧？！”

　　老夫人回避着狄亦方的逼视。她说道：“都是老身的亲人，哪里有远近亲疏！是你想多了。”

　　狄亦方说道：“还不愿说实情吗？是你们阴氏家族的秘密？几天前阴馥淼身体不适，眼看奄奄一息，要不是舅舅央求儿找来医生，这丫头早就一命呜呼了！”他看着老夫人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也正因如此，舅舅自杀了，遗言说用他的死去保全他孙女儿的命！”

　　老夫人的身体抖如糠筛，摇摇欲坠，但仍紧抿着嘴唇，什么也不说。

　　狄亦方见此模样，叹息一声，说道：“而已，既然母亲不说，那儿也不追究了。如今正值秋季，儿也不延长时光了，准备五日后午时三刻将纳入阴家宗谱的三百四十二人团体问斩。”

　　老夫人心里掀涌着滔天巨浪，她再次拽住狄亦方的交领，颤声道：“你……你真的要灭掉我阴家满门？！”

　　狄亦方平静道：“是圣上的决定，母亲。没有满门，母亲您肯定不会被问斩。”

　　“那还不如让老身也随着去吧！”老夫人哀呼道。随后她想到了某人，焦急惊骇地问道：“馥淼呢？我的侄孙女儿呢？”

　　狄亦方冷声道：“她是主犯的直系子孙，自然也不会放过。”

　　“不行以！你怎可以背信弃义！不是允许你舅舅要保她吗？！”

　　儿没有允许！”狄亦方端着生冷的态度说道：“儿只是允许你们寻医问药，可没准她活命！舅舅以死要挟是一厢情愿，左右不了圣上的决定！”狄亦方睥睨了老夫人一眼，继续说道：“再说了，阴馥淼既然是你们阴家秘密的要害人物，那就更不能让她活了！”

　　“你……你……你这个无耻之徒！你不怕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吗？！”老夫人叫喊道。

　　“戳脊梁骨？”狄亦方冷笑道：“为什么要戳我脊梁骨？！我立功立业，保家卫国，上对圣上忠心不二，下对黎民黎民抚恤厚遇，俯仰无愧！世人能说我什么？！就因为大义灭亲被说成大不孝？照旧被说成悖逆伦理纲常？取法乎上，忠孝之间，吾以忠为先。呵呵，我狄亦方久经征战沙场，连死人都不怕，还怕这点舆论！”

　　狄亦方看着惊慌无措的老夫人，继续刺激道：“母亲可能不知道的是世人对阴家灭门之事有多拍手称快！”

　　“那是别人不知情，可老身知道你是在公报私仇！”老夫人几近癫狂，如同弥留挣扎的困兽在吼叫。

　　“狄亦方，你为了不让狄家把阴家女子娶进门，就想了这么条毒计，你想把阴家子女全都杀光，好让狄家无后顾之忧！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不，比釜底抽薪之计还要狠绝！你好狠啊！好毒！好绝！”还未喊完，老夫人便高举龙头手杖向狄亦方身上狠狠地砸下去。

　　狄亦方身形未动，只是简朴地伸手牢牢地握住向他落下来的手杖，使手杖未能再前进分毫。他缄默沉静几许，竟笑了一声，说道：“呵！母亲，您也知道我们之间有私怨！”

　　狄亦方说道：“母亲，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殚精竭虑地算计我狄家，我也不会做如此狠绝之事！我一忍再忍，岂料你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竟然算计到我儿子的头上！是可忍孰不行忍！”说到最后，他高呼一声并鼎力大举一挥，煞气迸发，撞倒了老夫人，同时也掰断了手杖首端的龙头！

　　“我忍了十年，也筹谋了十年，为的就是今天！”狄亦方冲着老夫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虎啸。

　　老夫人瘫倒在地上，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变得有些松动，头顶上的鎏金牡丹钗也变得有些歪斜，额头上垂下来几缕发丝，很是狼狈。她神情模糊，显然是被震住了，也是被吓住了。许久，她才喃喃道：“为什么？”

　　老夫人不解，为什么这般赶尽杀绝？为什么对她及阴家有如现在骨的恼恨？就因为她让狄英逍娶她的侄孙女儿？！

　　狄亦方慢慢蹲下身子，依然逼视着老夫人，目光像极了老虎在咬断猎物脖子时的眼神。他慢声道：“难道母亲忘了，十年前，你对容昭做过什么？”

　　老夫人满身一颤，不行置信地问道：“你……你知道？”

　　狄亦方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包住火的纸！接生英遥的稳婆告诉我，当年穆容昭难产就是你指使稳婆黑暗做的手脚！要不是穆容昭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硬是把英遥生了下来，否则就会母子双亡，一尸两命！”

　　“稳婆？刘稳婆？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是，她死了。但她早就料到你会卸磨杀驴，所以赶在你灭口前就找过我。”

　　“原来如此。”说完，老夫人便陷入了缄默沉静。

　　狄亦方说道：“从那时起我才蓦然明白，原来你不是仅仅针对穆容昭，你针对的是我们整个狄家！母亲，论狠毒哪里狠毒过你，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放过！”

　　老夫人无动于衷，依旧缄默沉静，只不外双眼越发的死寂！

　　狄亦方说道：“我以前一直都很困惑，母亲您为什么不喜欢孩儿？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

　　老夫人的肩膀竟微微耸动了一下。

　　狄亦方似乎没有看到老夫人的异样，继续说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困惑逐渐化为了恼恨！当初让我困惑的难题对我来说不再是难题，因为它不再重要！”

　　狄亦方站起身来，说道：“母亲，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不能害我爱的人。否则……您即是我的敌人！”

　　将军面对敌人的态度是什么？自然是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母亲，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们阴家究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是不是和我狄家有关？”狄亦方俯视着老夫人，像审问监犯一般地审讯。

　　老夫人双手死死地抠着地，根根指节泛着青白。她顶着森然的煞气依旧顽强的对狄亦方不理不睬。

　　狄亦方见老夫人毫无反映，颔首说道：“好，母亲的意思。儿明白了！”

　　狄亦方转过身，背对着老夫人，四下看了看家具部署，说道：“看母亲的样子，应该是身体抱恙。日后就放心在这里养老吧，少出门走动。儿会替母亲解决掉您周围的闲杂人等，让母亲落个清静，好颐养天年！”

　　狄亦方的话音很明显，这是要把老夫人终身软禁，而且要除掉忠于老夫人的三十八名奴仆！

　　老夫人哆哆嗦嗦地爬向狄亦方的脚边，欲抓向狄亦方身后的袍裾。可狄亦方早已察觉到老夫人的消息，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只得央求哀告：“亦方，把老身的命也拿走吧！老身只求你，放阴馥淼一条生路！”

　　狄亦方很惊奇，都到这种紧要关头，老夫人还在争取着阴馥淼的生机，宁可舍弃全族的性命。可见这阴馥淼比自己想象还要重要得多！

　　狄亦方并没有转转头看老夫人难得一见的可怜的模样，他仍看向前方，说道：“歉仄，这事怕是让母亲失望了！”说罢，不再多说，抬腿向门口走去。

　　还未打开房门，就听见老夫人在身后喊道：“亦方，老身再求你一件事！苏妈妈贴身伺候老身四十余载，连过年都未回过家，没有劳绩也有苦劳。可到头来老身却保不了她的命，已是对不起她！所以老身想多给苏妈妈一些细软，遣她回家交接后事后再处置她可好！这样也不枉老身与她主仆一场！”

　　狄亦方停在门口，并未作答。

　　老夫人有些焦急，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哽咽地乞求道：“亦方，苏妈妈只不外是老身的一个下人！不能连她都要盘算！连这样的要求都不能允许吗？母亲求你了！”说罢，“咚咚”磕头。

　　狄亦方听着身后自己母亲向自己的一声连着一声的磕头声，再是铁石心肠也难免有些震动，。他略微缄默沉静，说道：“好，这事儿允许你！”

　　狄亦方走远了，屋内唯有老夫人仍瘫坐在地上，伸手捋了捋灰白缭乱的鬓发，眨动着耸拉着褶皱的眼皮，不经意间看到了被遗弃在不远处的一截带有龙头的残缺的手杖，她灰败的眼神亮了，她艰难的向那处爬行，一边爬一边说道：“阴家大业未成，我不能死，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