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望着慎繁船他们上了船,几欲追去,随风拦着他,拿出契纸,提醒着莫七,万勿妄动。
“殿下,你不要听她乱说,菱儿好好的呢?不信,您去红情坊看看!”
一艘艘船只驶离渡口,渡口人声往来,莫七只觉脑中一片杂乱,思前想后,越加紊乱!
他转身朝官道跑去,心中不宁,得见着她才得放心。
随风追着喊着:“殿下,殿下。”
眼看着莫七策马而去,随风心下着急,正要去追,忽见一行人朝渡口而来。
莫七全然乱了分寸,与一帮皇城司的人擦身而过也未察觉。
他们行色急遽,直奔渡口,一时人声嘈杂,夹杂呼喝之声!
“搜!”
只见这帮皇城司的人朝一艘客船奔去。
白雪音才上了船,忽而一帮人闯了上来,拿着画像搜罗着。
瞧见她,纷纷上前来,白雪音步步退却。
“白老板,我家主子有请,还请移步!”一其中年男子喊道。
皇城司的人,能调遣的动他们,不是天子,即是太子,无论是谁,总之,来者不善!
白雪音自然不会随他而去,飞针在手,蓄势待发。
“咻,咻”
飞针飞过,打在那说话的脸上。登时鲜血直流,他捂着脸气恼至极,喊道:“给我抓住她!”
一帮人抽出大刀扑了上来,船上的人,见此状慌忙逃下船。
之燕的人这会也赶来,两队人马显然都是为白雪音而来。
随风很是纳闷,这是怎么了?白姑姑?怎么了?
梁河上,慎繁的船只南下深迦江而去,见渡口起了乱。
船上,鱼奴和无一正陶醉在重逢的喜悦中。
无一抹着眼泪:“他们说你死了!我好畏惧,好惆怅,太好了,菱儿!你没事!”
鱼奴慰藉她:“好了,无一,我好好的?”
自从她为慎繁挡剑,慎繁便对她礼遇许多,只是行动不得自由。
但为了见到无一,必须忍下!
两人说着那些前尘旧事,心有戚戚。转瞬都降低的千般唏嘘!
鱼奴心中感伤,一边是知己挚友,一边是是非明辨的大义!
救她,于旁人不公,不救,私心难安。那我便陪你一起面对。
无一摇摇头,倔着说道:“我没错,这一切,都是慎荣之祸!”说着无一又哭了:“若是杀人偿命,这世上,有几个还能在世,再说,若不是他们醉翁之意,怎会招致杀人之祸,如今个个指责我,你说为什么,明明都是唯利是图,却还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既然觉得自己没错,又为何会逃出闽沙岛呢?又为何一而再被玉无双他们以此胁迫,还丢了根手指,为何对四儿如此心虚!你知道,你错了!无一,你得忠于自己,找回自己,别怕,剜掉你心里这块毒疮,他才有时机痊愈,你才气好好面对一切!”鱼奴说着,看着无一。
“面对?不行,菱儿,我不能让你去那里,闽沙岛山高水长,孤岛独立,岛上蛇虫鼠蚁甚众,与世阻遏,如同牢笼。”无一说着,苦涩一笑:“呵呵,是啊,我怕什么?心已死,另有何惧?可是我不能连累你!”
从她求四儿和她一起走,四儿拒绝了她,她便觉心已然四分五裂,另有他适才的迟疑~
喜欢一小我私家太难受了,似乎突然没了自己,如同提线木偶,而那根能牵动悲喜的线握在对方手中。
她多希望没有离开闽沙岛,不没有离开落鬼山,不要喜欢任何人!
鱼奴看着无一如此,又惆怅又无奈,出了船舱,心中口中,俱是带不走的愁绪。
她望着迢迢水面,此处水面变得宽阔,正是梁河与深迦江交汇处。船只慢慢转向入了深迦江。梁州就要被抛在后头,我的前路又在哪?我获得的为何总要失去?
深迦江上船只许多,鱼奴仔细张望着后头的船只,不知道师父走了没。
她早就猜到,所谓宋菱,约莫就是当日度月山上那一抹绯色,师父想离开梁州回北歧,多数因此吧!宋菱,是她不能面对的心结。
梁州这几年,最重要的即是师父和无一了,一个带着自己离开度月山,给自己一方庇佑和安宁,一个救过自己性命,这即是世间最大的义气了!
没有了师父,无一,梁州另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另有谁会念着我?
我以为放我在心上的,只是我放在心上的,一切如梦幻泡影,我不外是个活在别人名字底下的莫须有!
梁州越来越远,鱼奴望着滔滔江水只觉心事越来越淡!
从前觉得人生,在一起是大事,现在始觉,划分是大事。
相守如饮水,划分似烈酒!
梁州诸事恍若一梦,自己一无所有的到了梁州,离开梁州,也是一无所有!
这些天她已经体会了太多人情冷暖,所有的人都有秘密,而她是个突入者,不小心从他们的故事里经过,她不重要,所以更轻松,更自在,不是吗?
什么重安坊,什么肃王府,什么燕子楼清风楼,什么绵宋北歧!自己犹如蝼蚁,微不足道,犹如浮萍,身不由己。
心中的他,也徐徐淡了,似云入江,风动影散。
原来,他才是自己的水中月,镜中花!
她所识莫七只是那个阙河城不羁的小令郎莫七,莫七,莫七...
梁州城内。
莫七才回了城中,便瞧见清苓迎面而来,他管不得许多,直奔红情坊,跑着进了赏心苑。
亭台处,玉无双瞧着他惊慌的样子失笑。
她不在房里,他又跑着去了白姑姑院里,一帮重安坊的人正搜罗着什么,见莫七来了才停手。
岚风急急过来:“莫七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姑姑呢?”莫七急急问着,你不是在这看着她的吗?
岚风低下头,很是愧疚:“不知道,前日便不见了,我四处都寻了……会不会是陆怀风来了,遭了!”岚风又担忧又着急。这可怎么办?
“你们这是做什么,谁让你们这么厮闹的。”莫七冲那帮搜罗的人喊道。
“殿下,是之燕姑姑派我们来的。”领头的说道。
说话间,玉无双来了:“你也收到了那封信?”
莫七很是奇怪,什么信?
他从玉无双手中接过信笺,上书:“芳仪芳德,昌龄永寿,白氏雪音处!玄周门渡口。”莫七见信大惊失色。
“我也是今日才知,可见,你着实误会了我不是。!”玉无双叹道。
“一封不具名姓的信而已,说明不了什么?莫七,咱们先回府。”清苓说道。
“说明不了什么?是,即是说明得了什么也已经如此了,菱儿也回不来了!”玉无双叹道!
莫七不解,何出此言?
玉无双笑笑,看过清苓:“这应该问莫家这对兄妹才是啊?”
莫七朝清苓看过来,清苓慌了,又气恼:“她死了,你不要再找了!”
肃王府里,莫七独坐在案前,黄昏日落,昏昏悄悄。
长笛摆在桌上,一旁是一方锦盒,里头放着那块碎玉。谁能想到,那竟是诀别。
他忍着,忍着,终是落下眼泪。少年至今,心中一人而已。
外头传来急急步履之声,之燕和随风回来了。
清苓迎上前:“哥哥,怎么这会才回来。”
随风轻道:“白姑姑失事了!”
莫七望着随风,之燕他们,心底难免升起一股凉意,你们,个个都是为重安坊好,为北歧好,为我好,这是为我好吗?
“莫七,今日一早你不在,有人送了那封信,情急之下,我这才派人。”之燕解释。
可没想到白雪音跌落河中,不见了踪影,生死未卜。
“那鱼奴呢?”莫七说着,望着随风。
随风不知如何说起,这件事他是有隐瞒,可也都是为了大局。
清苓正是义愤:“哥哥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为了重安坊,人死不能复生,在世的人,才更重要,不是吗?”
“你乱说,我要杀了慎繁。”说着莫七满眼通红,咬牙切齿道。
“好,你去啊,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顾,你去!”清苓挡在他身前,忍住眼泪,冲他喊着。
忽而,清苓笑了:“看看你,什么样子?你知道哥哥为什么骗你吗?慎繁来梁州新纳的夫人,就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小菱儿,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惜啊,人家基础就没把你放在心里,先是玉无双,又是林江,如今又攀上了闽沙岛,你算什么工具?”
莫七脑海中突然浮现慎繁说起夫人一事,是她?怎会是她?
清苓讥笑的眼神看着莫七:“她还替慎繁挡了一剑,谁知道有没有命去享那个富贵。莫弃,你叫莫弃,你别忘了,你是没人要的,是我爹,是示剑山庄给了你重安坊,让你们这帮北歧人有了一席之地,轻易偷生。”
呵呵,好,如今你也不必装模作样了,莫七无奈的笑:“是,你说的对,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差池,我干嘛多此一问,你哪有心。”
“那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对你如何,这么多年,你呢?从前你不是对我很好嘛?怎么,如今翅膀硬了,照旧说,你就是个反复无常的薄幸之人?哈哈!真是报应,你喜欢的不喜欢你,你看你,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能如何?你敢冒犯慎繁吗?呵呵!”清苓笑着,高屋建瓴。
她不愿见他失神,她希望他永远都是犹豫满志的,她应该对他温柔些,体贴些,可是清苓是骄傲的,要强的,她想要的凭什么得不到,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凭什么,他不是应该喜欢自己,只喜欢自己吗?
“是,冒犯不起,你们,我都冒犯不起!”莫七笑笑:“你兴奋了吗?巨细姐。”
“好了,都别说了。“随风冲清苓恼道,又满是恳求之色望着莫七:”殿下,这都怪我,妹妹她才从洛水回来没几天,许多事并不清楚,她胡言乱语,你莫要放在心上。”随风跪倒在地:“殿下有气只管责罚我一人,与妹妹无关!”
既方一进去,便觉气氛诡异,低低说着:“殿下,太子府来人请您呢。”
莫七已然失神:“你们都没错,是我的错。都是我欠好。”
是嫉妒和怀疑蒙住了他的眼睛,迷惑了他的心,一丝可怜的自尊缠住了他的腿,使他不去见她。
他若是来见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呵呵,都是说为了大局,为了我!
我是什么?我连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获得~
我想任性一会,却有无数的手推着我向前~
为什么!
莫七走远了,清苓又忍不住眼泪直流,委屈极了,全没了适才的伶牙利爪:“我没错,哥哥你起来,你为什么要认错,是他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