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上元节,就在大牢里渡过了。
一夜险些未眠,牢内一片寂静,深蓝色的烟雾笼罩着,天快亮了吗?鱼奴叹息着,唉!约莫我命里注定不应享这节庆热闹,端午节在固戎营中渡过,上元节在梁州大牢里渡过。唉!
唉!今日见到他,什么都忘了,他这一走,又想起清苓,又想起阿越,想起许多他不愿向自己坦白的事。
她想了许多!又叹息人生无常唉!想不到身陷囹圄这种事,自己竟经历两回,固戎营中逃脱是侥幸,可这如何逃脱,稍有不慎,是会连累师父她们的。
忽听得耳畔“叽叽”之声,四周一片寂静,鱼奴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却照旧觉得老鼠不停的在身旁爬过。蛇蚁猛兽没有她怕的,偏偏见不得老鼠。
“小鱼奴!”声音温润,似有灯火,鱼奴挣开眼睛,看见是莫七:“你怎么又来了?”
鱼奴委屈地看着他,几欲哭出来。
“别怕。”莫七让差役开了牢门,拿灯笼照着牢中的角落。
老鼠一见火光便一阵乱窜,逃了出去,鱼奴吓的大叫,拽着莫七衣襟不愿撒手。眼泪也随着出来了。
“哈哈”莫七总算见到她畏惧的样子,抓蛇的那勇气哪里去了,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呢。
“我就是怕老鼠,舅母说老鼠专啃爱哭鬼的鼻子耳朵,手脚指头,夜里听到的吱吱声,就是他们在啃爱哭鬼的肉。”鱼奴断断续续说着。
擦着眼泪,止了哭,又觉欠美意思:“见笑了,见笑了,呜……”可这种时候,就是想哭。
莫七坐下,揽她入怀:“没事的,没事的。”轻声哄着:“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伤的了人,别怕,尹凤客他是被人蒙蔽,查清楚,会没事的。”
“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莫七抚着她额前碎发,说着话。
鱼奴不愿多说,她允许过无一,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她的身世。她简直见过那两个明海国的人,但他们为何中毒而死,鱼奴实在不知。
莫七自然是相信她,但她有事对自己隐瞒。什么事,不能告诉自己,她说不懂自己,自己有时候也不懂她,良禽择木而栖,女子也是如此,显然,她是能遨游山间自由自在的雀鸟,笼子里管不住。
“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无论尹凤客他们怎么问,你只全然不知。”
连着好几日,鱼奴再没见过莫七,只是师父,岚风,许还,念念曾来看望。
尹凤客既拿了人,便四处搜罗证据,明海国那两小我私家的身份也有了消息传来,他们是明海国的刺客,从深迦江北上,辗转到过洛水,又盘桓梁州许久,似在寻人。他们在寻的显然是画像上的人,那画像不知什么时候的,很是陈旧。
尹凤客笃定鱼奴身上定然有不行告人之事,原来疑心那个叫无一的,没想到周山查探,确有此人,她又生的娇小,与证人所述贼人样貌大相径庭,与画像的人,眉宇神色间简直有些像,到又有差异。想来是自己多疑了,她一个农家女,久居周山,岂会与明海国有牵连。
倒是那个小宋菱,他让莹莹探询过,可疑的很。
他正翻着卷宗,差役进来说陆怀风来了,说来他与陆怀风算是老相识,当年陆怀风在梁州停留过些时日,与他意气相投。此番相见,他也险些没认出来,哪里另有从前贵令郎的模样。
故友相逢,人生乐事。二人寻了处酒肆,把酒叙旧。
怀风此行是为鱼奴一事而来,宋菱的事他已知晓,那个无一的来历,也一清二楚,想不到她竟是落鬼山莫家的人。
早觉得她不是寻凡人,昨晚更是差点害了府尹家令郎。这女人无法无天,甚是任性妄为。但也是义气所致。
鱼奴比宋菱幸运的多。
他明白,鱼奴也没做错什么,言语之间也很是纯善。她什么都不知道,又为着朋友义气替无一顶着,在梁州大牢里关了好几天了,想来刑罚少不了的。
“那个宋菱,是当年北歧降将,项虞州府宋氏之后,你这个案子查下去会牵扯出许多旧事。”怀风看似随意的说着。
尹凤客也很是意外顽强,但这次的事,他查了许久,再说奉公行事,本该秉公治理,他也察觉到许多灾处,除了死了两个明海国的人,其他只是怀疑,尚且没有丝毫证据,昨日安丰又来,说自己是喝了酒摔下了台阶,因新婚,夫人彪悍,又怕惹怒了相爷,便谎称贵寓进了贼,至于红情坊闹贼,又无物件丢失,且人家也没报官。那个小宋菱房间又被翻了遍,也没什么可疑之物。
大人这几天也在施压,他家令郎昨日险遭人暗算。显然匪寇逍遥在外。府尹命他严查城中流民。
“管她什么人,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尹凤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果真是凤客,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仔细想想,果真是她杀了那两个明海国的人吗?”怀风轻笑。
这案子确实有差池的地方,因为少了一小我私家。
鱼奴在牢中这几日,虽是有人护着,也挨了不少板子。今日没有传唤,鱼奴趴在榻上,歪着脸望着牢门。
忽听一阵极重的脚步声,尹凤客。
“算你走运,这案子结了,你可以回去了。”尹凤客居高临下,对鱼奴说着:“在梁州,不要再犯到我手里。”他会留意着她。
这是要放了我?终于柳暗花明,鱼奴禁不住哭了起来。
“我起不来!”
实在是丢人,鱼奴是被莫七背着出的梁州府。
上了马车,她小心翼翼的趴在座上。
莫七坐到一旁,给她腾了地儿,鱼奴一把拉住他,脸倚在他的腿上,很是乖顺。
莫七神色温柔:“好了,没事了。”
“这案子怎么结了。”鱼奴好奇。
“梁州流民甚众,不少明海国的人乘隙混了进来,滋扰生事,已然伏诛,不日押送回国。”莫七说着,这事算是了了。
“原来如此。”内斗啊,鱼奴叹道,一扫心中阴霾:“可喜可贺!”自由的感受真好,鱼奴兴奋的说着。一时所有妙想天开烟消云散。再没有什么比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更放心的了。
回了红情坊,师父见她与莫七一起,倒也没说什么,无一满是嫌弃:“咦,脏死了。”却照旧上前抱住她。
“师父。”鱼奴怯怯喊道。
“没事就好,进去歇着吧!”白雪音神色有些憔悴,轻轻一个笑。
鱼奴换了洁净衣裳,让无一去看着莫七走了没,师父与他说什么呢?
无一坏笑:“怎么,磨难见真情啦!”
“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