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立刻像沸腾的油锅,上下鼓舞起来。
“你要干什么!”
“快跑!”
“牛虻,牛虻”,最后一个是舌头翘不起来的长舌鬼。
余生立刻停住,手握着一湿漉漉,软软的工具,心说这什么工具,说话不清不楚的。
他揪着软工具不放,将鬼拽出来才发现拽着的是她的长舌头。
“欠美意思,欠美意思。”余生将舌头放开,在抹布上擦擦手。
长舌鬼转身就跑,被眼疾手快的余生又揪住舌头,打个结绑在椅子上。
“呵,呵”,长舌鬼吐舌头想挣开,奈何力不从心。
“放开偶,放开偶。”长舌鬼冲上来吓唬余生,被余生按在了椅子上。
“我问你,你老实回覆,回覆满意了,偶待会儿放你走。”余生不由的也随着她说话。
“真的?”长舌鬼停下来,见余生颔首,才平静坐下来。
“你怎么死的?”
长舌鬼白了余生一眼,甩了甩舌头,只是帅气行动被椅子止住了,于是幽怨道:“你所呢。”
“咳咳。”被藐视的余生有些尴尬,忙借酒掩饰。
长舌鬼看着酒有些馋,“给偶也来点。”
余生惊奇,“你能喝?”
长舌鬼奇怪,“偶为什么不能喝,偶告诉你哦,你不能看不起偶们长舌給。”
“好好好。”余生有点累,她的话得猜着听。他为她倒了一碗酒,又解开舌头。
长舌鬼也不跑了,颇似牛饮水,长舌头卷着酒一甩往嘴里送。
“我去。”余生抹了抹脸,一脸的酒水。
“欠美意思哈。”长舌鬼欠美意思说。
余生想尽快结束对话,“你为什么不去轮回?”
余生居然看到长舌鬼有些欠美意思,“非得所?”
余生颔首,“否则我把你再塞回去。”
“所,所,所。”长舌鬼忙道。
然后在她翘不起舌的说话下,余生猜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不老实的笑了。
这长舌鬼因与丈夫生气一时想不开,于是挂绳上吊自杀了。
但在窒息时,因对世间尚有留恋,她又忏悔了。
奈何凳子被踢,她只能在无限的痛恨中死去。
因为死的冤,又留恋人世,所以她拒绝轮回,留在世间。
只是不等她修炼出鬼力,就被巫祝困住,成为了他驱鬼的工具。
“现在呢,你准备继续留在人世间,照旧选择轮回?”余生问她。
“轮回。”长舌鬼告诉余生,修炼出鬼力需太大执念。
她未曾有,继续停留世间很快也会被动轮回,而且另有被巫祝困住的危险。
不如现在就走。
“现在你可以走了。”余生说。
“真的?”长舌鬼睁大了眼睛。
余生颔首。
“可是偶想饮完这碗酒。”长舌鬼扭捏的说。
余生忙闪开,“你喝,你喝。”
长舌鬼舌头在酒碗里舔着,在洒出的水花中,慢慢化作点点洁白的光粒。
这些光粒又组成一位清秀的女子,尔后慢慢散去。
“谢谢。”一句清晰柔软的声音在余生耳边轻轻响起。
在光粒消失后,系统酷寒声音适时响起:
生命太美,请不要轻言放弃。宿主乐成救助被困长舌鬼,奖励好事值十点。
余生轻出一口气,为长舌鬼,也为自己的好事值。
他伸手从伞里又揪出一鬼来,正是那日冲撞天师的长发鬼。
余生将他的头发绑在椅子上,许久后俩人才心平气和的坐下饮酒谈天。
长发鬼留在世间是为了寻找一个鬼,一个女鬼,一个曾经是他妻子的女鬼。
长发鬼生时是武夫,因走镖而离开新婚妻子赶往句龙城,但途径邽山时遭遇了凶兽穷奇袭击。
长发鬼他们虽侥幸得以逃脱,但在到达句龙城后,百人的队伍只剩下十几小我私家。
回去道长且险,长发鬼幸存的同伴于是决定不再返回扬州城。
长发鬼思家心切,执意回去。
但凶兽穷奇是一般剑仙也敌不外的存在,有它堵路,长发鬼遍寻句龙城,谁也不敢前往扬州城。
长发鬼只能呆在句龙城,期望凶兽穷奇离开,或有胆大的队伍前往扬州或四周都市。
这一等就是十年,在长发鬼年入中年时,终于听到了穷奇离开的消息。
于是他兴奋的随着句龙城十年后第一个向东南走,赶往姑苏城的商队出发了。
经历千难万险到达姑苏城,又由姑苏城返回扬州城,他花费一年时间,终于回到故土。
进入扬州城时,已是入夜时分,他走在家所在的那条街上,心“噗通,噗通”的跳着。
当沿着熟悉的路走抵家门口时,他发现门前杂草丛生,似废弃多时。
幸亏,屋内窗户上透着悄悄的灯光。
他急遽推门进去,见妻子正趴在烛光旁昏昏欲睡,桌上摆着织绣。
他妻子听到声响,抬起头来发现是他时,不是很意外的笑道:“你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奇怪,觉着自己在梦中,因为十年了,妻子模样与声音丝毫没变。
但他顾不上思考这些了,拉着妻子欲互诉衷肠,妻子却执意起身为他做了一顿饭。
那一顿全是他最爱吃的。
其时他也简直饿了,在狼吞虎咽时,抬头见妻子呆呆的看着她。
他说,“你也吃。”
妻子摇摇头,劝他多吃,“以后再想吃到就很难了。”
他其时不解,只是一味宽解妻子,说自己回来后绝不再走,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妻子点颔首,笑着允许,在他用完饭后,又把床铺为他铺好,劝他上床休息。
他其时真的很累,于是依言躺在床上。妻子躺在他身旁,静静的看着他。
他诉说着自己的愧疚,期待,忖量与赶路的辛苦。
妻子说着他走以后的事儿,
说着说着,他慢慢陷入甜睡中。
早上,日上三竿时,他才徐徐醒来。
他睁眼时惊讶发现,屋子不复昨日洁净,随处是蜘蛛网,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坐起来时,又见自己躺在腐朽的木板上。
他忐忑的转身看妻子,才发现旁边空无一人。
昨日的一切,似乎真的是梦境。
直到他看到桌上摆着,昨晚来不及收拾的碗筷时,才确信昨晚一切是真的。
他有股欠好预感,惊慌逃出屋子,站在路边,泪目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断壁残垣。
正好有一个老邻居路过,认出了他。
在他的追问下,邻居叹息着讲出了他离开后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