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龙鱼服

　　或许是受了赵楫影象的影响，即便看到高强靴尖上犹自殷红的血迹心里瘆得慌，柳卉欣仍然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经过先前那番笑闹，柳卉欣心里对高强的厌恶已消减了不少。而且这会儿她也想得明白，高强就算对其他人再是穷凶极恶，但对有皇子身份护身的她，永远只有投合讨好的份儿。

　　但即便原主对高强再是亲切喜爱，来自现代平等社会的柳卉欣心里又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只不外勉强做到正常相同而已。

　　见高强亲热挽留，柳卉欣以手抚额，有气无力的道：“本……令郎刚刚多喝了些，现在周身不适，这便回府歇息去了。”

　　见荆王殿下确是不胜酒力，高强哪敢挽留，笑道：“今儿这日子确实不宜寻欢，逝者已矣，您别太惆怅了。改天寻个好日子，小弟再做东陪您好生解解闷儿。”

　　逝者已矣？

　　啊！原来今天是赵楫生母王贵妃忌日，难怪他喝得酩酊烂醉陶醉，倒一ㄇ情有可原。

　　“令郎！您的袍子。”

　　柳卉欣怔愣的当儿，先前在屋中照料她的古典美人追了上来，双手捧着一件锦袍便要为她穿上。

　　柳卉欣已从赵楫影象中得知美人名唤“月娘”，是这四周娼户王四妈院子里的清倌人，与赵楫一向惯熟的。今天是赵楫母妃忌日，清晨他又遇到一件十分不顺心之事。赵楫的家人怕他失事，因高衙内精明事故，便请他来开导赵楫。

　　只是赵楫郁结难解，走不多久便要去寻酒家。高强只得陪他一起来了樊楼，又请了刘四妈家相熟的粉头过来作陪，着意开解。

　　赵楫原本酒量就浅，如今酒入愁肠，越发了七分醉意，没几杯便醉的昏迷不醒。哪知醒来后，内里的灵魂却换成了柳卉欣。

　　说来也怪，原是女儿身时，柳卉欣并不排斥与其他女生亲近。可如今成了赵楫，见月娘一脸温柔的要为自己着衣，立时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这说明我不是拉拉。”柳卉欣心里颇为欣慰的道，急遽伸手接过锦袍，阻止了月娘的进一步靠近。

　　站在一旁伺候的王府书童——平安，就是先前吓了柳卉欣一跳的那个青衣小帽的少年，见状连忙来接。怎么能让殿下自己亲手穿衣？那他这个书童岂不是毫无作用了？

　　“别过来！我自己来！”

　　柳卉欣又连忙制止了靠过来的平安。虽然平安也算得上一枚可爱灵巧的小鲜肉，但男女授受不亲啊！况且，赵楫原本的影象也极端排斥这种接触。

　　这么说来今后岂不是男女都亲近不得了？！难道是注定要孤唯一生的节奏？

　　柳卉欣晃晃头，甩开这些性别庞杂、乱七八糟的思绪。心想照旧先离开人群，找个没人的地方整理下原主的影象再说吧。

　　“走了平安！回府。”柳卉欣付托一声，转身便走。

　　“是。”平安连忙允许了跟在她身后。

　　“四哥儿慢走，我送送您。”

　　高强快步追来，抢上前去给柳卉欣开路，生怕再有哪个不开眼的跑过来冲撞了殿下，他那些追随豪奴则随在平安身后亦步亦趋。

　　再后边，月娘以及高强的相好兰娘虽不言语，却也跟在队伍后面相送。在二女身后，院子里的丫鬟保儿又跟了好几个，整个队伍看起来颇有些声势赫赫的感受。

　　不外樊楼作为京师最大最高等的酒楼，这种迎来送往的局面早已司空见惯，倒也并不引人侧目。

　　也是今日合该有事，柳卉欣本以为出门便可搭车回府，然后就能清净了。哪知高强惠顾着看护投合她了，全没顾得上看路，一路引着队伍向前，刚出了酒楼大门，又在牌楼前与一位中年人撞了个满怀。

　　中年人身材高峻相貌堂堂，身着锦袍腰系玉带，看起来成熟稳重气度特殊。

　　那中年人身高体壮，当得上两个高强的身量，二人相撞结果毫无悬念。中年人岿然不动，高强却如同撞上了一堵墙，一个踉跄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险些摔倒在地。

　　柳卉欣心道糟糕，适才那龟奴只不外让高强撞到便被打个半死，这中年人险些将他撞倒，岂不是要大大的不妙？

　　柳卉欣赶忙上前，虚扶了高强一下，顺势扯住他的衣袖，以防他发得性来暴起伤人。

　　“强哥儿！得……”柳卉欣正待好言相劝，却见高强呆呆看着中年人，脸上心情见鬼一般，听到柳卉欣的话才回过魂儿来，颤声叫道：

　　“爹！”

　　柳卉欣愕然，这中年人是高强的爹！？

　　那他岂不就是太尉高俅？看着也不像明白脸奸臣啊！

　　不外想想也对，若他长得歪瓜裂枣，又如何能获得天子赏识，从一介门客青云直上做到太尉这样的高官？

　　柳卉欣正愣神呢，却见高强盯着高俅身旁的另一位中年人，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皇，皇……皇……”

　　高强嘴上结巴，行动却是利索，双膝一软便要下跪。但他终究照旧没能拜下去，正纳头便拜之时，高强只觉手臂一紧，高俅已经一个箭步站到他身边，单手便将他提了起来，在他耳边低声道：

　　“黄老爷今日便装出游，只是想体验京师富贵，不欲惊动旁人。休要泄了身份，不得大礼参拜。”

　　此时即是猜，柳卉欣也能猜出那另一名中年人即是当今皇上了，况且另有赵楫的影象可供印证。皇家即便再无情，又岂有不识得自己亲爹的原理？

　　柳卉欣先前只因太过担忧高强又惹出是非，便没顾得上立即调取原主影象，这才没能认出二人身份。

　　事已至此，柳卉欣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口称“父亲大人”。

　　天子与高俅游览帝都，一路说说笑笑原本心情极佳，行至樊楼有些乏了，又想会见一位故人，便准备与高俅一起去楼里坐坐。

　　哪知刚到门口便迎面碰见自己那最不成器的三儿子，正满身酒气踉踉跄跄的走来。天子只觉败兴之极，一股无名之火腾地冒起，脸色马上黑了下来，训斥道：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满身酒气！你的那些兄弟们哪一个不是知书达理、文质彬彬？你三哥与你一母同胞，更是文采出众，今年春闱刚点了状元。（注）

　　你再看看你自己！整天游手好闲、疯疯癫癫，终日在外游荡，与军兵屠户厮混，哪里另有半分斯文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