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睚眦刹雪
陪同着杨嬷嬷倒地的声音，另有短镖撞击在门上又“叮”的一声落地声响，以及羊角灯灯罩飞出去砸落在地上发出的破响。
三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火光熄灭的瞬间，簌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家小姐适才都干什么了？是跳起来了！然后砸倒了杨嬷嬷……
蔚蓝呼出一口气，甩甩胳膊，将已经熄灭的灯座拿平，朝着门外喊了声，“还不进来！”
只见暗处走来几道人影，当先一人正是韩栋，季星云邹宇几人跟在他身后，黑黑暗蔚蓝看不清簌月的神色，但想也想的到，簌月被惊吓到了。
韩栋划亮火折子，重新将灯点燃才抱拳道：“属下见过小姐，小姐好身手！”
“是啊是啊！”刚刚赶到的郧阳随着赞同，语气却是干巴巴的，怀里还抱了个肩负。
蔚蓝见此扬眉一笑，觉得自己这一天时间的精分样，有可能给郧阳的三观带去了扑灭性攻击，究竟，她前一刻还在装柔弱来着。
其他几人纷纷上前给蔚蓝见礼，年轻的脸庞在烛火下闪烁着笑意，笑意温暖，那是一种见到亲密战友的感受，蔚蓝心中马上一喜，拉过簌月道：“都是自己人，爹娘留给我和蔚栩的，以后好好相处。”
簌月点颔首，睁大眼好奇的审察几人，眸中划过一抹狐疑，却因为相信蔚蓝，什么也没说。
几人见她如此，点颔首不以为意。郧阳转身将私库的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韩栋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杨嬷嬷，又抬手补了一记，顺便在杨嬷嬷身上的几处大穴轻点几下，伸手拽下杨嬷嬷腰间的钥匙，递给蔚蓝道：“小姐，这人交给属下吧。”
蔚蓝颔首，“好好审审，我怀疑她背后的主子并非达郡王，而是另有其人。”
韩栋微微颔首，对于杨嬷嬷的身份他也有所怀疑，只是杨嬷嬷先前一直握着私库的钥匙，他欠好打草惊蛇，这才一直按耐着没动。如今有小姐发话，后面的事情也顺理成章，他没什么好记挂的了。
蔚蓝转身看向私库，第一时间并未检察私库到底有几多工具，而是找了个箱子坐下，转身看向韩栋道：“这私库有什么工具，是非要你们守着的？”
韩栋并未说话，而是朝季星云使了个眼色，季星云默然颔首，几步走到私库右侧的一张雕花拔步床前，蹲下身在床下摸索了一阵，尔后从床下拿出个一尺见方的长方形红木盒子。
几人都没有说话，簌月面色沉凝的站在蔚蓝身后。
“小姐先看看吧。”韩栋接过盒子，神色敬重的捧给蔚蓝。
蔚蓝抿了抿唇，垂眸面色平静的接过。这一刻，她有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或许这盒子里的工具，就是造成老爹失踪、娘亲中毒的罪魁罪魁。
木盒入手的分量极轻，并不像是放了什么奇珍异宝的感受。蔚蓝用手轻抚过盒身，只稍微一顿，便轻轻掀开盖子，看清盒子里的工具，蔚蓝不由得瞳孔蓦地一缩。
只听韩栋道：“这里面的工具，每一样都很重要。老将军去世的时候交到了将军手上，将军派属下几人扼守私库时曾有言，若有一日他遭遇不测，就将这个盒子交到小姐或者少爷手上，如今少爷还小，属下便交给小姐了！”
蔚蓝神色郑重的点颔首，将木盒放在膝上，拿起其中物什细看：半块由玄铁铸成的睚眦，颜色深黑，隐隐透着暗红光泽，一面有字，是蔚家军的兵符；一柄极为小巧的银白色的短匕，刃长约三寸，木质刀柄两寸，刀身轻薄如无物，上刻“刹雪”二字；一张萧关地形图，一张启泰国堪舆图，另有一枚玄色令牌，上刻“隐魂卫”三字，看样子是可以调动隐魂卫的令牌。
这盒子确实如韩栋所说，每一样都至关重要。蔚蓝心底沉了沉，拿起那一半睚眦兵符，看向韩栋道：“另一半在我爹身上？”
韩栋面色严肃的点颔首，“蔚家军自开国之初便独掌兵权，兵符从不上交，迄今为止已过百年，百年来历代帝王对蔚家军一面笼络依仗，一面又忌惮打压。昭兴帝大行后，小姐的曾祖父便做主将蔚家军兵符一分为二，一半外出领兵时携带，一半留在了将军府。”
“也就是说，在昭兴帝之前，君臣相宜的局面还能维持，昭兴帝后就局面破裂了？”
独掌兵权是个什么看法！蔚蓝摸着下巴心里仰天长叹，文臣造反不易，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习用的手段是用智商碾压口诛笔伐，大多需要相对漫长的历程。可武将差异，但凡手中有戎马，旦夕间便可挥军直上，指哪打哪不含糊，虽不见得一造反就能乐成，却能给安宁局面带来巨大破坏！若是邻国和诸将效仿，足以令朝廷陷入瘫痪，或者是爽性分崩离析！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只要是不想做亡国之君的，不忌惮打压蔚家军那才叫见鬼了！
韩栋对蔚蓝不切合年龄的沉稳和敏锐嗅觉感应有些惊奇，旋即欣喜，小姐能懂这些最好，将这些工具交到小姐手上他也放心些，便顿了顿道：“确实如此。尤其是上一任。”
看来韩栋对启泰的上任国君圣元帝意见很大啊！蔚蓝握着冰冰凉的睚眦兵符，心中既有对开国太祖允许蔚家军独掌兵权缘由的好奇，又有热血和英气升起；蔚家军的凝聚力和忠诚度让她感应不行思议，历代执掌蔚家军兵权的主将也让她感应由衷钦佩。
眼下四国坚持的局面，是泛起在一个名叫荣昌国的大国之后；在荣昌之前，是蔚蓝熟知的隋朝。蔚蓝在翻阅原主留下的书籍时已经获得答案，历史上隋朝结束后是唐，但在这里，隋朝结束后泛起了一个极为繁荣的荣昌大国，同时另有几个摩拳擦掌的小国。
启泰国是继荣昌国覆灭后，在战乱四起，军阀盘据、几国相争的局面下杀出重围、耗时十年在中原大陆上建设的另一大国。从开国之初到现在，已经有一百二十八年。
而蔚家军先是随着启泰国太祖打天下，后又在历代启泰天子爱恨交织的扭曲统治下傲然安存一百二十八年，这又该是怎样令人仰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