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探离间
“两件事，一件是去昕阳守孝，一件是私库的事。”蔚蓝眸中笑意不减，说罢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杨嬷嬷心下一凛，不动声色的审察她，见她面色如常，皱了皱眉，又将提着的心稍微放下。
是了，自己行事隐秘，就连她亲娘老子都没发现异常，她个毛丫头又怎么可能发现？
将杨嬷嬷那一瞬间的预防尽收眼底，蔚蓝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这第一件事，我已经想清楚了，二婶说的有理，继续留在将军府难免触景伤情，倒是不如出去走走的好。”
“不外，嬷嬷也知道，近来府中事物繁杂，自娘亲过世后……”
她说到这顿了顿，似是有些疲惫，“不瞒嬷嬷，我已经许久没睡过牢固觉了，就更别说阿栩了。昕阳距离上京少说有三百多里，出门在外舟车劳顿，我年长些，稍微忍忍倒是无妨，可阿栩究竟年幼。”
杨嬷嬷闻言才刚心下一松，谁料蔚蓝突然调转话锋，不由急道：“这，这去昕阳可是二夫人提出来的，莫非小姐是不想去了？”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即苦着脸道：“老奴也舍不得小姐，可老奴只是个下人，哪里有在主子面前说话的余地？”
舍不得？这黄鼠狼嘴脸，审察人看不出来呢。蔚蓝微微蹙眉，抚慰道：“嬷嬷别急。”
杨嬷嬷心里忽上忽下，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强忍着不耐道：“那小姐的意思是？”
“倒也并非是不想去了，只是想押后些时日，至少过了三七吧。一来可以乘隙调养下身体，二来么，大房就我和阿栩两个主子，既然要走，府中奴仆总要部署一二，究竟是大房的事，总欠好再麻烦二婶。”说着蔚蓝嘴角微弯，眼中情绪有些莫名。
几日前，孔氏才趁着蔚蓝姐弟给雷雨薇送葬的功夫，将大房的忠仆打发了，卖身契照旧她拿出来的，此时蔚蓝提到一个再字，杨嬷嬷难免心虚。
蔚蓝的真实目的她不清楚，但她清楚孔氏的目的。顿了顿为难道：“小姐不知，这守孝的规则，也是有考究的，这三七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长吗？”蔚蓝面色比她还为难，“嬷嬷也是娘亲身边的老人了，大房如今是个什么情形嬷嬷定然清楚，若非我实在身子不适，也是想早早去昕阳的。”
一面说着，一面忧心忡忡的看向紧绷着脸坐在椅子上的蔚栩，“不瞒嬷嬷，出去看看山水，我何阿栩的心境约莫也能开阔几分。可这心境开阔的价钱，若要用阿栩的安康来换，就不值当了。”
意思就是，若定要马上出发，那她就不去了？
杨嬷嬷心下一沉，刚想插嘴，就听蔚蓝道：“再说什么是孝道，什么是规则？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身体发肤受之怙恃，娘亲已然不在，若我与阿栩拿自身康健玉成这孝道，那便成愚孝了。预计我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嬷嬷你说呢？
对了，据说人死后，要到七七灵魂才气往生，你说我娘现在会不会看着咱们，听了我这番话会不会倍感欣慰？”
杨嬷嬷厉眼一扫，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能说会道了？这可不是好现象，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若继续推拒，可就适得其反了。细想一下，这早去晚去都得去，即是真到三七，也不外晚个半月，总比直接撂挑子不去要好吧？
至于蔚蓝话中有话，讲孝道和往生，她自然听的明白，可她并不觉得畏惧，若她畏惧，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心中思定，她迟疑了一番，方面有悲色的颔首，“哎，谁说不是呢，老奴也是看着小姐长大的。”
言罢眼角余光瞟向蔚栩，这才意识到蔚栩今日格外缄默沉静。但仅仅瞬间，她心下便闪过了然，不外是个孩童，屁事不懂，想来是蔚蓝提前嘱咐过。如此看来，巨细姐倒是比医生人那蠢物要智慧几分，至少辩的清形势。
于是又捏起帕子擦泪，声音哽咽道：“小姐说的对，你和少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也舍不得。既如此，老奴少不得豁出脸到二夫人面前求上一求了。小姐放心，这几日便好好养着，余下的且交给嬷嬷，二夫人是巨细姐的亲婶婶，素来宽宏慈祥，想来定会允许的。”
事情凭据预期的生长，蔚蓝闻言谢谢的点了颔首，可心中的小人儿却磨刀霍霍。
大房到底有几多工业她并不清楚，但私库加上公中定然不是小数，要否则陈老夫人也不会从蔚池几岁时就开始下黑手。如今二十几年过了，再看杨嬷嬷和二房这恶狗抢屎的嘴脸，同时继续镇国将军府的家业和接手大房私库，对二房来说显然是无法反抗的诱惑。
此事一旦落实，就算蔚池在世回来，整个将军府也已经尽在二房掌握。
话说蔚池一个沙场领兵的糙老爷们，没有妻室，子女年幼，难道还能撕破脸陷于内宅跟自家弟媳争夺家产？
这显然不太现实。
先不说此次蔚池遇险失踪回来是不是四肢健全，人是六月中旬失踪的，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四个月了，而萧关毗邻大夏，是启泰国西北边防重镇，新帝难道还能迟迟不派新的将领接手？
所以，就算蔚池四肢健全的在世回来，大房仍是前景堪忧——更况且蔚池照旧在新帝登位之后失踪的！
也不怪蔚蓝多想，她虽完全不了解新帝，也不了解启泰国当下的局势，但自来功高震主的例子举不胜数。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蔚池手握重兵，先帝时也许还记着当年的伴读情分手段宽和几分，可新帝就未必了。
再加上二房急不行耐又毫无忌惮的嘴脸，若说蔚池失踪没有内幕，打死她都不信。
眼下大房刚刚失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京中盯着镇国将军府的高官权臣定然不在少数，孔氏若是敬服羽毛，盘算主意要不声不响的将整个将军府收入囊中，那她自然是要宽弘大量的。可若是时间再往后推几个月蔚池仍然未归，那可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