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图躲在一个黑乎乎的小空间了,听着外面人来人往马车拉动的声音。
“哟山田,这拉的是什么啊,打开看一下嘛。”前方泛起了一个阴沉的声音,椒图忍不住缩了一缩。
“找你的工具去吧,别想乘隙找我麻烦。”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来。
“什么叫找你麻烦啊?抓捕妖怪人人有责嘛,指不定那妖怪就藏在你这贝壳里,各人说是不是啊?”
“对——”一群明显是那人狗腿的声音起哄起来。
年轻的人不满地冷哼一声,然后说道:“这可是安田老爷的工具,我都不敢随便乱动,你们谁敢试试尽管来,到时候工具坏了歪了我做得难看了我如实禀告,看安田老爷不收拾你们!”
劈面一时没了声音,想来对这个安田老爷颇为忌惮。半晌后,那个阴沉的声音愤愤地低喝了一声:“咱们走!”
咕噜咕噜——马车继续拉动,椒图可以听到后方传来那阴沉的声音压抑地咒骂,不外危险已经已往了。
就这样在黑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颠簸的旅途终于结束了。有人打开了这个空间,透进了明媚的光线。
“宁静了,你还好吧。”椒图坐在张开的贝壳里,贝壳外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身上穿着一套洁净的匠服,正体贴地看着她。
“我还好。”椒图屈身致谢,“多谢山田先生相救。”
“举手之劳而已,那些人都不是些正经人,能从他们救人自然能帮就帮。”山田摆着手叹息着,似乎对码头的那些人早已知晓。
“山田先生不怕我是妖怪吗?”椒图乖乖地坐在贝壳里,小心地说:“明明其他人都想抓我的。”
“妖怪也有优劣之分,不能以种族来定善恶。”山田走过来,拍拍贝壳说:“你暂时就待在贝壳里吧,一有人来你就把它合上,这是镇上安田老爷的收藏,他们不敢随便乱碰的。”
“山田先生你是工匠吗?”椒图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山田整理着工具,回覆着:“是啊,这个贝壳就是安田老爷交给我做的,要我打磨得悦目点。”
“那你一定会做一些好玩的工具吧。”椒图小手扒在贝壳边缘上,两眼水汪汪地投射着期待的目光。
山田被这个无法拒绝的目光盯着,十分钟后,椒图趴在贝壳中,手里拿着一堆木制的小玩意儿很起劲地琢磨着,山田一脸无奈地拿着木工矬抚弄着贝壳。
“嗯,好吃……这个也好吃……”到了晚饭,椒图拿着一大把的食物吃得跟只仓鼠似的。
山田看了看自己碗里工具,奇怪地说:“这些工具有那么好吃吗?”
“虽然啦。”椒图嘴里塞满了工具眯着眼睛说,“在海里只能吃生的,没想到煮熟了这么好吃,来陆地上真好。”
“那你是不是要在陆地上住下来啊。”山田扒着碗里的饭打趣着。
“好啊,山田先生来养我好了,我认你做主人。”椒图毫无预防线就抱起了大腿。
山田摇了摇头,对椒图这种小孩子心性的妖怪,他也只是觉得童言无忌而已。
工匠的生活很无聊,多数是自己一小我私家生活,椒图的到来给山田消去了烦闷,悄悄改变了山田的生活。
……
“好了,运走吧。”山田站在门口指挥着工人将院子里的大箱子放到了马车上,然后对车夫说着。直到工人们离去,山田才回到院子关上门。
合着的贝壳打了开来,椒图探出了身子,双手托着下巴趴在贝沿上问道:“山田先生,那是什么工具啊?”
“祭典的日子快到了,老爷叫我们赶制一批烟花,其中一道工序是我做的。”山田转头确认了下门关好了,回覆道。
“烟花?那是什么啊?好吃吗?”椒图傻傻地歪着头。
“欠好吃……”山田又好气又可笑,回来敲了一下椒图的小脑袋,说:“不外很悦目,‘啾——’的一声飞上天,然后‘啪’的一声像花儿一样开放。”
“我要看我要看。”椒图摇着山田的手臂撒娇着,但是细心地她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不外我这样……照旧……算了。”
山田侧着头看了眼椒图的失落,犹豫了一下说道:“坐远点看的话问题不大,横竖这工具很高,站远了也看得见。”
“真的吗?!”椒图的眼睛亮了起来,抱着山田的手臂蹦跶着。在她的世界里,小小的心愿能被满足就是值得开心的事了。
祭典的夜晚灯火阑珊,山田站在家中的屋顶都能看到镇里热闹的景象。只不外椒图看不见,只能在屋下摇晃着贝壳。
“山田先生你穿的这是什么啊?”看到山田下来,嘟着嘴的椒图才开口问道。
“浴衣啊。”山田张开手给椒图展示了一下,“祭典的时候都要穿这个的,这是习俗。”
椒图听到后低下了头,沮丧地对着手指,“我没有诶,是不是不能过祭典了啊……”
山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里屋,半晌后才双手捧着一件樱粉色的浴衣走了出来,递到了椒图面前。
“这是?”椒图抬起小脸看着山田。
“亡妻的旧衣,不嫌弃的话就穿着吧。”山田轻轻抚着浴衣,神色追忆着过往的忧伤。
“真的可以吗?这是很重要的工具吧。”椒图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件衣服被生存得很好,肯定是充满着回忆的工具。
“无妨,能有人穿着它,我心里也能舒畅些。”
椒图小心的接过浴衣,缩回贝壳里一阵鼓捣,再打开时,已是变了一番模样。粉色宽大的衣襟肆意展露着白皙的锁骨,高札的束带突出了上身的美好,扎起的发髻也松了下来,盖住了两侧鲛人特有的扇耳。椒图扑腾着尾巴召唤着山田,兴奋地问道:“悦目吗?”
山田愣了愣神,思绪回到影象中那个同样穿着这身浴衣问他‘悦目吗’的身影。
“嗯,悦目。”山田闭了闭眼,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走吧。”山田走上前,将椒图横抱而起,借着夜色向镇子走去。
啾——一支闪亮的光点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向天际,在夜空中炸响,点亮了黑暗的夜空。
山田和椒图避开了人群,坐在镇子外的一座土坡上,烟花的色彩照亮了他们的脸颊。
“快看快看,好漂亮呢~”椒图第一次见到这玩意,抓着山田的胳膊不停的摇着,激动得尾巴拼命地拍打着可怜的草地。
夏日烟火即将结束,山田看惯了这些工具,不感兴趣地瞟着四周,突然发现了远处树荫里有什么动了一下,似是一小我私家影消失在了黑夜中。
山田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后扭过头说:“烟火放得差不多了,等会儿看完烟火的人要回乡下,我们早点避开他们吧。”
椒图虽然意犹未尽,但是照旧听话的点了颔首,任由山田将她抱了回去。
时间似乎在这一夜划了个离开。从那天开始,山田便开始疑神疑鬼,对椒图的态度也变了许多几何,经常时不时地生机,椒图也都是乖乖的受着。发完后山田也会向椒图致歉,然后买些她喜欢的工具哄哄她。
“山田先生,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椒图看见山田皱着眉回来,惊奇地问道。
“呶,你要的胭脂。”山田把手中的工具扔给椒图,低头阴沉沉地进了屋。
椒图手忙脚乱地接住胭脂盒,也没有埋怨山田的态度,自顾自兴奋地琢磨了起来。
入夜,山田突然从屋里出来,来到了贝壳前,椒图听到声响探了出来,柔柔地问道:“怎么了山田先生?”
山田冷着脸看着椒图好一会儿,突然道:“你走吧。”
“啊?”椒图怀疑自己听错了,急遽问道:“山田先生是要我离开吗?为什么?”
“没什么,我厌烦了。”山田摆摆手不耐烦地说。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椒图仰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山田。
“嗯。”山田一脸嫌弃,“你什么都不会整天只会吃吃,这个也要那个也要,带出去还会带来麻烦,以前觉得养个妖怪新鲜,现在新鲜感过了,没意思。把你的工具都收拾收拾滚开吧。”
“不要,求求你,我会忍住的,不会总想要新的玩具。我会乖乖的,不给你添麻烦。我会听话的!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会吝啬我的力量,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椒图紧握的双手放在胸前,涨满泪水的双眼苦苦恳求着,然而山田并没有理会她,将她的工具打包一下丢在贝壳里,直接将贝壳盖上,抱起来往外走。
椒图拼命想要出来,但是空间太狭小使不上劲。山田抱着贝壳走到后门,将其丢入屋后的河流中。
“走吧,别再回来了。”
大贝壳的底部触及水面,不小的排水量让它浮在了水面上,顺着河流往下漂。椒图打开贝壳,看见山田站在岸边看了一会儿后回到了屋内。椒图想游回去,但是面对山田冷漠的态度她又没有勇气。
贝壳顺着水流漂了一会停顿在了岸边,椒图担惊受怕地在水草中躲了一天后,终于闻到了热汤的香味,悄悄地打开贝壳……
“谁?”
‘啪——’一声响指,椒图‘呼’的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情绪有些降低。
“怎么了?”青年装作不知道地问道。
椒图瘪着嘴,委屈地说:“做了个欠好的梦。”
青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故事也该告一段落了。”
“嗯?什么?”椒图没听懂青年的话。
青年没有回应椒图,而是抬起头,看向阴影处的黑暗喊道:“别藏了,都出来吧。”
一阵悉悉索索后,七八小我私家从黑黑暗围了上来,其中带头的两人一副浪人妆扮,剩下几个预计都是收来的村民小弟。
“你们是为了这个鲛人来的吧。”青年低下头看着篝火,头也不抬。
“没错,那家伙果真藏着,要不是他自己露了马脚我真欠好找。”其中一个浪人插着衣袖,目光死死地盯着椒图。
青年摇了摇头,叹息道:“何须呢。”
“何须?传说鲛人的眼泪能成珍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你们这些小青年一个个都自恃清高听不进劝,你以为你护得了她吗?乖乖让开。”浪人嗤笑一声,发抖这手中的刀威胁着。
“所以你们杀了他?”青年抬起头,眼神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没,没错。”浪人被盯的心有一悸,故作镇定地威胁着:“所以你不要怀疑我们的决心,否则让你步他后尘。”
青年低眉嗤笑一声,从篝火中抽出一根带火的木棍指着前方自言自语着,“贪婪遮蔽了视线,灵魂彷徨于黑夜;书写罪行的鲜血,控诉着刽子手的恶邪……”
随着的青年一句一句的宣告,夜中浮现出了一阵女声,与青年交相呼应。浪人感受到了不妙,推开小弟转身欲逃。
“游离三界的孤魂,宣判罪恶的死期……”
“游离三界的孤魂,宣判罪恶的死期……”
“堕入邪念的灵魂,由她来指引你们……”
“堕入邪念的灵魂,由我来指引你们……”
青年视线抬起,停下了轻语蔑笑着看着他们,只留下夜空中的冷冽的女声继续说了下去。
“前往地狱!”
青色的身影现身于青年身后,漂浮于青灯上的青衣女子伸出了手,在玩弄蝼蚁的冷笑中轻轻一握。
一阵劲风自青年耳际刮过,逃窜的歹徒如同失去了控制般纷纷倒下,逐渐失去温度。青年回过头,七八颗青色的魂火围绕着女子的掌心,瑟瑟发抖。
“真难得,你居然会让我对活人脱手。”青行灯惬意地在半空中仰躺着,把玩着新鲜的魂火。
“我游离世间,见惯了是非善恶,济世纷歧定非要行医,有时候也可以行刀。”青年走到低声啜泣的椒图面前,轻抚着椒图的泪痕,说:“就如同掩护一小我私家纷歧定要守在她身边,而是放她自由一样。”
椒图泪声大作,失声痛哭。青年叹息着站起身来,摊开手,掌心中浑圆的乳白色圆球光泽温润,虹光七彩,美丽得不行方物。
“人类垂涎于珍珠的价值,妄图借此来革新自己的命运,又怎知对于鲛人来说,和人类一起的生活才是最大的价值,真是讥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