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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1592

三十 背锅头号种子选手朱翊钧

万历1592 御炎 2428 2017-02-28 18:00:00

  午后的紫禁城里,素来都是比力平静的,但是分时节差异,平静也会有所差异,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平静,就是宫内太监少监和内侍们最喜欢的事情,然而艰屯之际,越平静,他们的心里就越是不安,越是惊骇,各人都清楚,如今的万历天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性格。

  现在日,伺候在万历身旁的内宫人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朕这足疾到底另有没有回复的希望?”

  朱翊钧坐在软榻之上,身子往后靠,以一个十分慵懒的姿势对着正在给他治疗足疾的太医,太医面色发白,三月里的天儿本该是舒爽宜人,另有一凉气,但这太医的脑门儿上却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也难怪,谁让他面前的这位是大明天子呢?

  有足疾,不是什么大事,民间也有许多人有足疾,但是,放在大明天子身上,这就有些不太妥当了,需知这四时祭祀、祖先祭祀以及有些时候天气干旱时的亲自祈雨,都需要天子以步行的方式去完成,以示对上天和祖宗的尊敬,但是天子若是有足疾,又该如何完成呢?

  作为侍奉天子最近的太医,他很清楚为了这件事情,天子到底杀掉了几多太医,现在一有太医被喊进宫里为天子治疗足疾,太医就要写好遗书备好后事已经快成为传统了;原来太子之争就让天子和群臣对立严重,现在天子又有了足疾,就更不愿意去看那些聒噪的大臣了,那总会让天子觉得自己受到了压迫,大臣杀不得,杀不动,太医和内侍就是最好的泄愤工具。

  太医怕,内侍们也怕。

  “陛下福泽深远,只要小心调治,细心呵护,足疾定会痊愈。”

  斟酌了好一会儿,太医才抛出了一瓶万金油,这样说,纵使无功,也不至于被杀,但是如果他知道他的前任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杀,他一定不会选择这样说。

  朱翊钧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抬起完好的左腿一脚踹在太医的胳膊上把太医踹倒在地,在太医惊惶莫名的注视下,暴怒的咆哮道:“庸医!误朕!给朕拖出去!斩了!”

  立刻就有身强力壮的太监把这瘫软在地上的太医拎起来,像拎小鸡仔一样的拎到外头,自然有人去贯彻天子的命令。

  这一下子,兔死狐悲之感弥漫在整个宫殿之内,险些所有的内侍和宫女都跪倒在地请他们的天子陛下息怒,就连内廷十万太监的总头头张诚也一样跪倒在地,惊惧不已,请求朱翊钧息雷霆之怒。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朱翊钧的心里是又喜又悲的。

  喜的是在这里,他能体会到做天子的威严和权力,悲的是只有在这里,他才气体会到做天子的威严和权力。

  从年幼登帝位被皇太后、冯保另有张居正这铁三角给压迫的死死的,再到张居正死后被其余的文官压迫的死死的,时常遇到任命个官员还要被其余官员认同的事情,撤掉个官员还要雷霆震怒高声咆哮才气欺压文臣让步,要点钱办点事却总是被拒绝,等到了要立太子的时候,想要立自己喜欢的儿子做太子,却不被臣子所认同,无论如何那帮混帐都不松口……

  大明祖制,立嫡立长,嫡宗子当被立为太子。

  那些形色可憎的家伙们一口一个祖制一口一个祖制,端的是堂堂正正道貌岸然,但是朱翊钧早就把这些家伙看的是透透的!他们以为自己做得很好,没人能知道,摆出一副骨鲠直臣的样子装给世人去看,但是其实他们这些人谁的背后没有几个地方实力派在扶持?

  欺上瞒下无所不为!任人唯亲结党自重侵吞国帑到了令朱翊钧提心吊胆的田地!

  早些时候,朱翊钧也有过要做圣君的理想,而且真的去做了,可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朱翊钧越来越觉恰当初那个从善如流的自己是脑子坏掉了,被一群文官玩弄于拍手之中,银子银子见不到,戎马戎马见不到,提拔谁还要经过廷推,否则就名不正言不顺,朱翊钧真的很想问问那些混帐工具,大明朝到底是朱家天子当家照旧你们这群混帐当家?

  虽然朱翊钧也不计划这样问,因为他很清楚,就算这样问了,那些大臣也会信誓旦旦义正言辞的说——天下,天子与士医生共之!

  他越来越明白正德天子为何要放纵阉人,嘉靖爷爷为何要廷杖大臣任用严嵩树立自己的权威去“祸乱”天下,也越来越明白自己的父亲是如何被一群文官操控于拍手之中,以至于自己亲政以后,面对的却是一块针插不进油泼不进硬邦邦的臭石头!

  这天下,打从嘉靖爷爷去世以后,就已经不是朱家天子可以做主的了,朱翊钧早就察觉到,自己的政令不仅无法出京城,甚至有些时候连紫禁城都纷歧定出的去,那些官员外貌上顺从自己,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己的战略抛下去,各人三呼万岁,自己看的到的地方找替死鬼来凑数,然后该怎么做照旧怎么做,看不到的地方上就谁也不知道了,一百分要求的圣旨到了地上有没有一分被落实都值得商榷,最多也就是做做样子,告诉天子你的话有人听,仅此而已。

  但是朱翊钧鼎力大举扶持锦衣卫扶持东厂不是白扶持的!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张居正在的时候自己是彻底的傀儡,张居正死了以后自己是外貌的君王实际的傀儡,不外是有没有面子而已,十年来清算张居正、除掉冯保,重掌锦衣卫和东厂,提拔狗腿子为自己说话,但是狗腿子到底照旧文臣,想为天子说话,就立刻给文臣扣上一顶“媚上”的大帽子,发动舆论攻势,用道德上的制高点来反抗这些狗腿子,然后狗腿子们的政治仕途就完了。

  自己要做什么,那些文官就一定会阻挡,自己要说什么,文官就一定要唱反调,似乎阻挡天子阻挡的越猛烈越强势,他们就越有成就感,被廷杖、被斥责、被降职、被罢官,被处罚的越狠,他们就越爽,全是抖M,这些帝王行为似乎在他们看来就和吃鼎力大举神功丸一样,没过一阵子就满血复生状态丰满的泛起在某个部门继续和自己唱反调。

  可以,可以,我要修宫殿我要买工具你喷我可以,你有理,我说不外你,我用我的内库;但是我要你做点正经事情,赈灾,修城池,修路,疏通河流,修缮武器,抚恤士兵!钱呢?钱呢?!我要修宫殿你们说钱都被用在正事上,我说我要办正事你们却说钱不够,要我用内库我的私房钱来补助国用?

  你们为什么不拿你们的私房钱来补助?!现在知道山河是朕的了?!那朕说的话为什么没有人听?!

  然而他忘了,他是天子,大明朝的象征,大明朝是他的,甭管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天下人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是最大的最合适的也是仅此一位的最悲催的背锅侠,他越是使气,越会把自己推入扑灭的深渊,越是任性,越是会把国家带入扑灭的泥沼,因为治理一个国家,绝对不要带上私人情感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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