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娘娘请送个美味
黎姜这样两次三番送了工具去昭阳宫，六宫中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见帝王对凝月宫态度的转变。
初时或许另有妃嫔碍着矜持，不敢贸然来昭阳宫露面，厥后闻道君王的赏赐一回回的往凝月宫送，便都按耐不住起来。
是日天气将将好转，便有聚荷宫的沈嫔，领了二三宫女，捧着两个红木五彩点螺花鸟瑞兽食盒，从西往东窈窕行至昭阳宫前。那御前的侍卫见着她来，还未曾让人通传，便见又有一个宫装丽人从北向南，行过来道：“沈姐姐，真是巧了，你今日怎的也到这儿来了？”
沈嫔回眸一望，瞧着竟是宁嫔，心下不由冷嗤一声，只道她真是阴魂不散，走哪儿都能见着她。面上却尤为和气，亲昵的笑一笑道：“果真是巧了，昨儿我还说几日不见宁妹妹，应当找个时辰看看妹妹去，不想今时就在这里遇着了。妹妹来此可是有事？”
宁嫔掩着口一笑，指指她的食盒，又指指自己的：“我说的巧可不光是巧遇那个巧，姐姐看，咱们两个连心思都巧一块儿去了呢。”
可不是嘛。
沈嫔瞧一瞧她背后宫娥手上的竹雕大漆描金双层食盒，心里禁不得再度骂声晦气，原想着趁今日天气还不错，陛下又休沐，正可到殿前讨个好，谁知宁嫔竟也生了这层心思。
只是不知，她那食盒里盛的都得什么工具？她可是听说了，陛下犹爱吃酸酸的菜肴，今儿她食盒中的这道醋溜鱼肚，正是照着陛下的口味做的，保准比那宁嫔做的要好吃的多。
宁嫔望她一望，心里亦在推测她食盒中的工具，想她费尽心思，才从御呛一丝儿消息，说是陛下极爱甜食。不巧，她身世江南，最擅长的即是甜食，遂大展身手，做了一道猪油松子酥，特地多放了糖，保证陛下吃了以后赞不停口。
她两个怀着一样的心思来，自然都不宁愿宁可落于人后，沈嫔眼瞅宁嫔要进昭阳宫，忙也提起裙摆狂奔两步追上她。宁嫔见她追来，自是不能让她，忙也加速了步子。
高得禄在殿中听着小阉人们汇报说来了两位娘娘要见陛下，正不知是谁，将将走出殿门想出来看个究竟，谁知一亮相，差点被两道疾驰过来的人影撞翻已往，少不得要喝一声止步，道：“陛下如今正在里头批阅公牍奏章，若无要紧事，不许闲杂人等叨扰。”
“要紧，要紧，高总管，我的事极为要紧。”宁嫔让他喝住脚步，忙忙示意宫娥捧上食盒道，“闻听陛下劳累至今还未曾用膳，妾着实关切，特意做了一道菜送给陛下，烦请高总管通融则个。”
“高公公，妾身同宁妹妹所想的亦是一样，陛下即是日理万机，也应当照顾些身体。妾身这里正有一道佳肴，烦请公公通融，许妾身见一见陛下。”
哟呵，这是怎么了这是？
高得禄一手提溜着一个食盒子，大大地稀奇，想这两位娘娘可不是头一次入宫了，怎地还会犯下这等小错？白昼里君王忙于政务时，自来不喜后宫到御前耍手段，且照旧耍的争宠的手段，他若是通融，那转头可怎么对陛下解释？
高得禄有些为难，眼看沈嫔和宁嫔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冒犯哪个往后都不大好应付，遂转过弯来道：“二位娘娘稍安勿躁，也是二位娘娘来的巧了，陛下还未曾传膳。只是这会子陛下还在看前边儿递过来的奏章，小人要是通传进去，陛下说不见，倒驳了二位娘娘的脸面，倒不如娘娘在这里稍等一等，待小人将这两道菜送进去给陛下尝个新鲜。若是陛下吃得顺了口，那时小人再宣二位娘娘觐见可好？”
他这个主意可谓随处周全，沈嫔和宁嫔对视一眼，俱都点着头道：“如此甚好，就有劳高公公了。”
“娘娘言重。”
高得禄躬一躬身，小心提着食盒进到殿里，行至君王面前。
周弘治也听到了外头的消息，只未曾听得真切，见他出去多时才回来，不觉从奏折上抬起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高得禄嘿声一笑，忙把手里的食盒拎高道：“陛下今儿可是有口福了，聚荷宫的沈娘娘和秋阑宫的宁娘娘记挂陛下朝事辛苦，特意做了两道小菜，送来给陛下尝尝。”
“哦？”周弘治放下折子，站起了身，印象中沈嫔和宁嫔都是很灵巧地人儿，惯常不会使这些个小心思。今儿是怎么了，竟聚到一起送了菜来？
“打开来给朕看看。”
周弘治招招手，高得禄忙将两个食盒渐次打开，取出其中的菜来。
周弘治定睛看了，见是一道鱼片并一碟子松子酥，看这食材并无甚特殊之处，样子嘛也是中规中矩，只是不知吃起来会如何？他想起这几日来黎姜曾展露的手艺，劈面前的两道菜也不觉添了一丝好奇，便使人拿来一双竹箸。
当先便夹起一块鱼片放在嘴里，只嚼了一口，酸的腮帮子险些没皱成了一团，忙就吐了出去，顺势便要吃一块松子酥过过酸味，哪里想到酸味没能去掉，还差点被甜掉了牙。
周弘治心头火起，连连吐了几下，抓过手边的一杯凉茶咕咕大喝几口，方斥道：“这做的都是什么工具！六宫之中她们几个就闲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吗？庖厨本就是御膳房的活计，谁叫她们献殷勤来的？”
“这……这……唉哟……”高得禄让他这一吐一怒惊得手足无措，一时要去收盘子，一时又忙着去添热茶，嘴里头还不住得告饶，“陛下恕罪，恕罪，此番是小人多事了。想那两位娘娘千金贵体，本就是远庖厨的人，何尝做过什么菜，倒是小人糊涂，忙着进献给陛下，不想竟害着陛下了。”忙不迭就让宫娥们伺候着君王漱口。
周弘治漱完口，去掉了那酸涩和甜腥，隐隐压着怒火又道：“她们千金贵体，难道贵妃不是？怎地贵妃做出来的菜肴个个美味绝佳？她们技不如人也就而已，偏还要东施效颦，徒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