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病危

　　罗驹闻言禁不住拍手赞道：

　　“好好好，不错。贤弟果真妙计！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

　　宇流明躬身说道：“卑职领命！”

　　此时，罗驹心情大好，正待拉着宇流明的手再说两句。恰在此时，守在外面的朱茂来报：

　　“二位大人，户长家里的书童来报，说是户长家里失事了。”

　　宇流明闻言一愣，连忙说道：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从屋外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模样甚是稚嫩，身着一身爽利的粗布上衣，倒是十分的洁净整洁。宇流明一见此人，开口便道：

　　“杜云，家里出了何事？”

　　杜云双目含泪，有些惶急的答道：

　　“少爷，前日老爷在院子里赏花时不慎摔倒，病情十分严重，我频频来馆驿找少爷均未能得见，所幸今日遇见令郎。这几日，老爷病情日渐恶化，说话已经困难，请医生医治均束手无策。多数是……不成了！”

　　宇流明闻言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随后思绪即是一片空白。少顷，宇流明刚刚回过神来，双目之中已是隐含泪珠，随即转身对一旁的罗驹拱手道：

　　“大人，家父卧病，卑职必须回家探视，请大人准予。”

　　适才收了宇流明天大的利益，罗驹此时正是显示自己作为上司宽宏的时候，连忙说道：

　　“贤弟速去即是，准你假期，何时回馆驿当差你自行决定即是。”

　　宇流明在杜云的引领下，有些浑浑噩噩的回抵家中。家中的院内异常的平静，平日里能看见的下人们似乎都不见了踪影。宇流明步入堂内，穿过正厅，来到后院。父亲的房间在正北面，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婢女伺候着。

　　宇流明快步上前来到门前，两名婢女一见宇流明，连忙蹲身施礼。宇流明挥了挥手，让两女退下。静静的伫立在父亲的门前，良久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大门。

　　宇流明静静的站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身前大门的门闩，他好频频伸脱手去，就要推门而入，但最终都哆嗦着把手收了回来。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的人似乎预感应了什么，发出一阵令人揪心的咳嗽，使得宇流明满身一激灵，一咬牙终于推门而入。

　　屋内的光线很是昏暗，宇流明借着透进屋内的几率光线隐隐看见床铺之上躺着一小我私家，须发皆白、神情萎顿。宇流明漫步上前，父亲的模样清晰的映入眼帘：双瞳深陷无神，面色蜡黄而消瘦，皮肤干涩，似乎全身的精力都已经被抽闲一般。这一刻，宇流明已经泪如泉涌，仅仅月余不见，自己的父亲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宇流承业躺在卧榻之上，双目微张，看到了侍立在自己身前的宇流明，这一刻，似乎一股生机又回到了他的体内。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躺在床上的身体禁不住微微的哆嗦，几声“嗯，啊”之声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却难以听清其具体的寄义。

　　宇流明知道，这是父亲有话要对自己说，但是现在因为痰涌堵住了喉咙，已经不能开口了。看着自己父亲痛苦而又不甘的心情，宇流明紧紧的拽住了父亲的双手，泪珠却是止不住的从脸上滚下。

　　少顷，宇流明低声说道：

　　“父亲，您什么都不用说，孩儿都明白！”

　　说着话，宇流明轻轻的拍了拍父亲的手背。父亲徐徐的平静下来，只是眼神丝绝不愿离开自己的儿子。宇流明看着父亲苍老的容颜，心中一颤，其实他从小就很明白，父亲的一生都在为振兴宇流家族而不懈的努力。宇流世家原为蜀中富豪，后因冒犯权贵，被迫举家迁往帝国最南面的建宁郡，历经数代之后便徐徐没落。奈何时为不济，命途多舛，宇流承业虽然耗尽半生心血，但终究照旧没能成为宇流家的中兴之人。

　　进入暮年，宇流承业便把自己的一腔心血全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但是宇流明却天生就似一个不争气的胚子，整日里没个正形，既不愿苦读诗书以图金榜题名，也不愿练就武艺扬名军旅，全然好逸恶劳。宇流承业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无论自己如何管教约束，宇流明依旧我行我素。终于，宇流承业对自己的儿子彻底失望了，他散尽家财，疏通枢纽，为自己的儿子捐了一个户长小吏，为的就是能够在自己百年之后，让自己儿子能够衣食无忧。

　　追念起过往的一切，宇流明看着病榻上的父亲，心中流过一阵暖流，同时他也从父亲的眼神中看懂了一些工具。这是一个老人在即将离开凡间时，对自己儿子的忧虑，对自己一生的遗憾。宇流明徐徐抚摸着父亲干瘦的双手，神情严肃，少顷刚刚轻声说道：

　　“父亲，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或许你早就对我失望透顶了吧？”

　　说到这里，宇流明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父亲，而宇流承业现在竟有些惊异的看着他。只听宇流明口中继续说道：

　　“其实，孩儿从小便知道，父亲一生最大的心愿即是要振兴我们宇流家族。这一点，您穷尽一生都没能做到，所以您把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但是我却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您想必是痛心疾首得紧吧？”

　　这时，宇流明抬起头，迎上父亲那有些惊奇的目光，又再说道：

　　“父亲，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孩儿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您放弃振兴家族的念头呢？”

　　此言一出，躺在床上的宇流承业双目瞳孔骤然收缩，喉咙中发出几声难以名状的声音，神情更是凝重，似乎是急于听清宇流明接下来的话。

　　“父亲，恐怕您一生都在梦想，想要让我宇流家族重新恢复当年在蜀中声威吧。可是，在孩儿看来，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孩儿看着你为了家族的振兴而日渐苍老，孩儿心里就觉得惆怅。孩儿只希望你能放下这一切，安享天伦之乐。但是您却是始终执着于此，孩儿无论如何做都不能让你转意转意吗？”

　　躺在床上的宇流承业满脸的惊容，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隐藏得这么深，只是现在苦于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深深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孩儿其实还知道许多事情。好比说，我们宇流世家其实并不只是蜀中的豪富之家，我宇流家的祖上乃是开国元帅宇流星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