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府

　　　　青城山到燕京城，路途并不算是很遥远，不紧不慢的赶路，十日也就到了。

　　从山上到山下，变化的不止是天气，另有沿途的风物。

　　一路徐徐炎热起来，即即是这样的天气，也没能阻挠桐儿好奇又激动的心情。越是临近燕京城，越是不时小心的掀开马车帘一角，偷偷瞧着车窗外的风物。

　　玉香坐在姜梨身边，孙嬷嬷虽说是来接人，不知有意照旧无意，却并未带伺候姜梨的小丫鬟。是以一路走来，照旧玉香和桐儿跟在姜梨身边。

　　马车倒是好马车，车里铺着软软的褥子。桐儿方落下手里的马车帘，回过头看着玉香道：“玉香姐姐，马上就要进京了。我同女人多年未曾回京，也不知道京城里如今时兴什么，又是什么情景，玉香姐姐能不能教教我，免得回去闹出了什么笑话。”

　　桐儿和姜梨的年纪差不多，当初姜梨被送到青城山的时候，桐儿充其量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对于京城的印象，实在是很模糊了。

　　玉香失笑，道：“一路上你说这句话没有十句也有八句了，该说的我都与你说了，再者不外是回京而已，这么紧张作甚。瞧二小姐，可一点儿也不担忧。”

　　桐儿瞧了瞧正在看书的姜梨，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乐了：“那是虽然，我们女人，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自然犯不着紧张。”

　　玉香闻言，也随着笑了，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姜梨。一路上，姜梨要么是看书，要么是闭目养神，和桐儿层出不穷的好奇心差异，对于回京这件事，姜梨体现的格外平静，也格外不在意。

　　玉香不明白，不管当初姜二小姐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送到青城山去，是被继母设计陷害也好，照旧真的谋害继母也好，离开姜府这么多年，甫回京，总要体现出一点情绪吧。激动，紧张，好奇，或者恼怒，不甘，甚至近乡情怯？

　　不外，什么都没有。姜二小姐只是平静的坐在马车上，平静的赶路，对于即将见到的京城，许久不见的亲人，体现的事不关己，只是那眉目间的温顺和安然，有时候看着，更像是漠然。

　　马车轮子“咕噜噜”的行驶着，到城门口时，已经快近中午。

　　城守备瞧过孙嬷嬷一行人的行令放行，一进燕京城，耳朵边似乎都热闹了起来。

　　孙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笑道：“二小姐，这就进城了。”

　　姜梨挑开马车帘，方一开马车帘，便对上外头民众好奇的眼神。桐儿也没料到外头竟然这么多人，一时怔住了。

　　玉香笑着解释：“首辅贵寓的马车华美精致，黎民们见了多会注意，想来二小姐要回府的事外面已经晓得了，今日这些黎民如此，多是得了消息。”

　　姜梨笑笑：“多谢玉香姐姐提点。”

　　玉香忙称不敢当。

　　外面的日头晒得人实在耀眼，姜梨只急遽一瞥，便将马车帘放了下来，桐儿还想往外看，只得作罢，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想慰藉姜梨几句，谁知姜梨只是倚着马车垫子，不紧不慢的品茗。

　　似乎一点都不担忧。

　　桐儿扯了扯姜梨的袖子，小声道：“女人，等回了府，奴婢一定会好好掩护女人的。”

　　这干巴巴的誓言取悦了姜梨，姜梨摇头道：“没什么可怕的。”马车帘子阻遏了外头那些好奇的目光，却让姜梨的心里越发如明镜一般清楚。

　　青城山失事以后，姜家二小姐被送到妖尼庵中的事人尽皆知，想来柳元丰没有放过这个参季家一本的时机，这其中自然也有柳夫人的资助。季淑然既然要证明自己是个贤良的继母，一定就要堵住悠悠众口，不仅要将自己接回来，还要让整个燕京的人都晓得自己被接回来了。

　　这排场么就不得不阔气，无论是马车亦或是护卫，都是季淑然一定要做的面子。无形之中却给姜梨自己抬高了身家，让燕京城的民众都晓得，即便姜二小姐是个迫害继母嫡兄的蛇蝎心肠，即便又被送到庵堂里消失了七年，可，她仍然是首辅府中嫡出的金枝玉叶，怠慢不得。

　　只是不晓得如今的元辅夫人，姜梨的继母季淑然，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是否闹心了。

　　姜梨嘴角微微一翘，她并不惧怕首辅府中将要到来的未来，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虎豹虎豹，她也无所畏惧，死过一次的人，连胆气都铸炼成铁。成为姜家二小姐，今后以后，姜二小姐的未来和已往，她都一力肩负。

　　而她最后要走的，即是借助姜家的权势，接近那小我私家，那一双人的复仇之路。

　　马车一路行驶，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外面的熙熙攘攘似乎平静了下来。

　　孙嬷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道：“二小姐，抵家了。”

　　抵家了。

　　这，就是姜梨的家了。

　　马车外，宅门口，四处都是看热闹的民众。前几日姜二小姐即将回府的消息整个燕京城都知道了。七年前姜二小姐迫害继母的事可是热闹了好一阵子，而姜元柏又是如今朝廷的肱骨之臣，姜家的事，自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包罗这七年未曾回府的姜二小姐。

　　姜府大门外，也正站着一大群人。为首的妇人温柔美丽，颇有风姿，而站在她身边的少女，更是娇俏可人，五官精致的如同画中仕女。站在她们二人身边的男子，身材高峻，形容清俊，十分儒雅。

　　这即是姜元柏，以及他的夫人季淑然和女儿姜幼瑶了。

　　黎民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耳朵。

　　“姜三小姐生的真是貌美极了，不知姜二小姐生的怎么样？”

　　另一人啐道：“姜三小姐那是肖母，也不看姜夫人是如何仙姿琼态。我听说姜二小姐的生母，先头那位姜夫人可是容貌平平，若是姜二小姐也随母，噫，差之远矣。”

　　“那也不能这样说，你又没见过。”

　　“没见过怎么了？且不说容貌，姜二小姐可是在庵堂里呆了七年，规则礼仪都不懂，怎及得上姜三小姐谈吐修养？再说，那庵堂不干不净，说禁绝还沾染了什么不得劲，那就更入不得眼了……”说话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是怕被人追究口舌之祸。

　　姜幼瑶听着这些议论，差点忍不住翘起嘴角，但看一边的季淑然，仍是端庄得体的模样，便隐没了内心的心思。

　　孙嬷嬷叫了这么久，马车里却没什么消息，这边，姜元柏微微蹙眉，黎民们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马车里响起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女人，奴婢扶您下车。”

　　马车帘被掀开，有人搀扶着姜二小姐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