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郎禾?”毕春君沉眉,将荆长宁的言辞在口中重复了一遍。
荆长宁说道:“令郎禾性情懦弱不争,为质丹国两年,锐气尽去,一来容易扶持与控制,二来生母早逝,若是宜良王后愿意倾心相待,定能渐生情谊。未来有朝一日令郎禾登位,大人何愁这易国不在大人掌控之中?”
毕春君目光深深地望向荆长宁,说道:“可是令郎禾为质丹国,丹王定不会轻易放他回来,再者令郎禾一向不得易王欢心,要与世子修相争,想必极难。”
荆长宁微笑言道:“所以啊,你不用担忧令郎禾有所图谋,相反,大人与宜良王后倾心相待,令郎禾必回有所回报,至于易王的欢心,大人难道对自己就这样没有信心吗?易王年迈,大人和宜良王后若想替一个令郎讨得些欢心,想必不是难事。”
毕春君弯腰捡起地面上染着鲜红血丝的剑刃,目光流转间望向荆长宁,沉声问道:“你所图的,认真只是功名?”
荆长宁回道:“功名难道还不够吗?”
毕春君侧身而行,取布帕擦拭剑锋上的血迹,随后扬手插入腰际。
“就算是功名,你所图的绝不是小名,你想做到何种水平?”毕春君问道。
荆长宁说道:“人生于世,但问前行,不问结果,在下性情疏狂,所图不外恣意,至于做到种种水平,”她望向毕春君,“我不知道,也未曾在乎。“
毕春君缄默沉静片刻,忽的想起一事,目光蓦地浮动,望向荆长宁问道:“你叫荆长宁?就是前不久在易国传地名声极噪的那个画师?”
易国,令郎禾?
毕春君的瞳孔一缩,阴冷的目光望向荆长宁,冷声问道:“你和令郎禾是什么关系?”
荆长宁细细思考了会,说道:“在下从来没说过我是个画师,那些不外是市井传言而已,至于令郎禾,他与我是邻里,曾有一面之缘,不知这样的解释大人可曾满意?”
毕春君有些警惕地望着荆长宁,神思冷然,显然是对荆长宁的话语并未完全相信。
荆长宁目光澄澈地望向毕春君,清声说道:“这很重要吗?无论在下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而来,无论在下与令郎禾是何种关系,对于大人而言,在下所说的话都是最好的选择,究竟,重点不在于原因,而在于选择与结果。”
她目光定定地迎向毕春君,两人目光皆是迫人,丝毫没有一丝退让。
“无论在下有何心思,最终决定权皆是在大人手中,大人只需见告在下,在下的建议大人是否愿意接纳,若是大人不愿,在下立刻离开,绝不会再泛起在大人的面前提此言辞!”荆长宁立身而起,整理青衫,目光望向门的偏向,大有一言不合便迈步离开的趋势。
毕春君眉皱愈深。
却见荆长宁前迈的法式不着痕迹地退却,靠近到了他的身侧。
毕春君不明所以,却见那少年伸手向门边指去,顺着那少年修长的指尖望去,只见门侧一团浅色的灰影。
“谁!”毕春君朗声喝到。
那身影一个忙乱,便拔步而逃。
毕春君目光一寒,拔剑便朝着那边追去。
荆长宁望着毕春君的背影,有些惊叹又有些无奈地叹声道:“我之所以不作声指给你看,就是怕你吓到人家,现在好了,把人吓跑了,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刚刚,那人究竟听了些什么?
废世子修啊,扶持令郎禾啊……
想必通通听了去吧,这下好玩了,玩大了,也不知那是谁的人,竟然明目张胆地在洪府放眼线。
谁的人?
还能有谁的人。
荆长宁唇角浮现笑意,应该……
是世子修的吧。
……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荆长宁便见毕春君提剑折身而回,目光满是愤然之色。
他目光含着怒火,抬剑即是又指向荆长宁。
荆长宁目光定定望向毕春君,说道:“你这是怕了?所以……要杀我灭口吗?”
毕春君目光恨恨。
荆长宁面露恬静笑意:“现在还来得及吗?”
话已经被听了去,现在杀了她也来不及了。
毕春君收剑,脸色变得苍白。
那些话,刚刚那些话,若是传了出去,他可另有生路?
生路,唯一的生路即是,没错,只剩令郎禾了。
“你还不敢吗?”荆长宁问道。
毕春君低垂的目光中蓦地闪烁出狠冽的光,脑海中浮现出世子修的样子,恨声自语道:“既然易修你对我提防至此,那我便图谋你的世子之位,又有何不敢!”
毕春君复望向荆长宁,说道:“明日,我带你见我姐姐,至于能否说服她,便看你的本事了。”
荆长宁浅浅一笑,说道:“自然。”
话音落下,荆长宁见毕春君面色依旧有些犹豫和惧色,她上前一步,伸手很是熟络地在毕春君肩头拍了拍,嬉笑说道:“好啦好啦,你们之间撕破脸也是早晚的事,就算世子修真的知晓了又能如何,他无凭无据,易王又极其痛爱宜良王后,他若是真的向易王言说,大人可参他一句善妒,他正是树立名声之时,绝不敢轻易行动。”
毕春君只觉肩头一只柔软的手轻拍,心中浮躁竟是散去了些。
“可是,这般急遽搪塞世子修,难免会有所被动。这点,不知荆先生想过没有。”毕春君目光幽幽望向荆长宁说道。
荆长宁随意接话道:“想过啊,所以我为大人准备了一件礼物,大人可以凭借此物,最快地笼络住朝臣的心思,牢固自己的职位。”
毕春君有些好奇问道:“是什么礼物?”
荆长宁熟络地拍着毕春君的肩头,一脸理所虽然地说道:“钱啊!”
有钱好服务。
毕春君皱眉问道:“几多?”
荆长宁随意道:“一万两黄金。”
毕春君目光瞬间灼热起来。
荆长宁笑嘻嘻地望着毕春君。
一万两,在丹国也是极大的数目,更况且在贫瘠飘摇的易国,洪府明面上看起来虽是极其富贵,可是在私下,毕春君为了牢固势力,维系人情,制衡世子修,囊中早就羞涩。
这一万两,不是锦上添花,是雪中送炭。
毕春君神色终于平静下来,甚至浮现出些许笑意,望向荆长宁的目光也温和了下来。
荆长宁笑意迎了已往,心中却是长叹。
这样的世道,果真有钱好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