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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游泳池的清洁工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她浮在水面上,脸像石膏一样惨鹤发灰,差点把清洁工吓死……”
“那之前,她班卢笑笑不是从楼梯上摔下去死了么,那时候她就站在卢笑笑的身后,说不定就是她害死了卢笑笑之后良心不安,计划自杀但是没乐成……”
“要是这样的话,她那么狠毒的人怎么会觉得良心不安。你们说会不会是卢笑笑幽灵作祟啊……”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是这样的……”
体优班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险些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也衍生出了无数种说法。
送去医院紧急处置惩罚后,千九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由于后脑撞击到泳池底部,现在还在昏厥中。
千勇渊接到电话后,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在千九的病床边哭得昏天黑地,医护人员慰藉了很久,他才冷静下来。
卢笑笑的怙恃也喧喧嚷嚷地要求学校给予赔偿,无奈之下,学校只好称‘学校设施存在宁静隐患’,给了他们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就此了事。
日已西沉,天空被染成了充满暖意的橘红色。
橘红色的空气,橘红色的呼吸,橘红色的话语。
学生们徐徐涌上中心广场,说着笑着,虽然,讨论的最多的照旧体优班的事情。
体优班的学生们,心情也平复了许多,和往常一样徐徐的离开了。
“嘿,伙计!”墨绿色短发的男孩拍了拍还坐在椅子上的初井的肩,“看开点!死的和你非亲非故,只是普通同学。冲着这份同学的情谊,你为她惆怅一下午,已经够了。咱还得过咱的日子呢,兴奋点!”茶色的眸中是为了慰藉同伴而伪装出的笑意。
“佳信…”
被这样一份温暖猛地拥抱了一下,初井也只好向古佳信伪装出已经释怀的笑容,开始收拾书包
虽然他伤心的并不是卢笑笑的死。
古佳信知足地笑了笑。
“行啦,哥们!回家陪我打排位!”他颠跑着离开了教室。
“嗯。”
可是初井收拾好书包,并没有回家,而是走到了B班的门口。
他的脚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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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只有甘漓一小我私家,他双手支在窗台上,趴在大开的窗前,指间夹着与身份不符的香烟。
“千九失事了。”我平静地说着,走进充满烟味的教室。
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了却不知为何,能以一副淡然的心情说出那种话。
明明我已经很伤心了。
“我知道不是你来找我,就是千九来找我,所以我一直等着啊。”他转过身,一手插着兜,一手夹着烟,沉吟着走到了我的面前,冲着我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然后那白色的呛人烟尘同化在了夕阳之中。
这惹得我轻咳了几声。
“你什么意思,千九会来找你?”
“你不是说她失事了么。”
他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桌子上,翘起了不羁的二郎腿,话语中没有一点点听到认识的人去世时应有的伤心与惊讶。
我只能把他们两个算作“认识”,内心只接受这一种说法。
“你早都知道了么?”他的态度令我有些气愤,声调蓦地变高,“为什么你可以,凭什么你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可是……可是你的朋友啊!”
“那为什么你可以对她说出那么狠毒的话,你们不也是朋友么。”
他怎么会知道?
不外现在我无心问那个。
“那都是因为你对我说的…”
“可是是你对他说的。”
我那底气越来越不足的话被他斩断了退路。
是啊,虽然是他对我说的那种话,但伤害到千九心灵的是我啊。
看到我露出的心虚,他嗤笑了一声。
“倒是你,一旦喜欢的女生不喜欢你了就会讨厌人家,这和辩说的时候说不外人家就开始破口痛骂有什么区别。”
被他用手指捻灭的烟头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抛物线。
“我…”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有些恼羞成怒了,但那种事情现在想来,简直幼稚得可笑。
“她还在昏厥中,你是想问我她会不会醒来是么?那你大可放心,她用不了多久就会醒的。”
“你也随着去了医院么?”
鉴于他知道这么多,我不禁如此怀疑到。
他没有回覆,似乎是浅浅地笑着,看着我。
四目相对,似乎能看到相互内心的最深处。
“自我主义者。”
他似乎在说我。
我很讨厌他随随便便为我找的这个定位,我自认为我绝不属于那一类人?
是么?
我也有些不确定了。
“话说你来找我到底是要干嘛?就为了问这个?”
我也不知道,来找他是为什么,但总觉得这件事有和他说的须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找你……或许……”
“你要意识到。”
我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他终于开始为朋友的受伤而憎恨恶行的“实施者”了么?
“是你打破了她心里最软弱的底线,是你害得她走投无路。现在又来假惺惺的体贴她,不是很让人讨厌么。人都是这样,冒充着善良,其实内心比任何猛兽都要凶狠。”
他将难听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然后又点上了一只香烟。
“我…简直是…”
我想不出要用什么为这份羞愧狡辩,或者说他基础没留给我狡辩的余地。
但是陪同着这种想法,另一种分析涌入脑中。
虽说太过的事情是我做的没错,但从一开始,似乎就是他在体现引导我这么做。
啊啊,如果没有他那些奇怪的话,我怎么也不行能将千九和如此可恶的事情联系到一起。
差池…奇怪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中像是刻着什么符文一样,只要对视,就会被下了蛊。
说到底我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啊,他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让我疏远千九,然后他好下手。
还真是鄙俚的恋爱陷阱啊,我叹息着自己居然如今后知后觉。
但彻彻底底掉进这陷阱中的,是千九啊。
可是…
对于这样的自己,总是无法原谅。总是在伤到深处后开始痛恨,开始恼怒于那无形无态的工具。
***
“歉仄打扰了。”
初井敲了敲病房的门,对坐在床边的千勇渊鞠了一躬。
“我是千九的同学,想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还在昏厥,或许过几天就醒了。”
初井看到那男人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苍老。
他走向病床,也不知是什么给了他勇气迈开这步子,亦不知道为什么要来看千九,可能一切都是听从了心最深处的直觉。
病床上的千九,静静地躺着,被血浸透一般的长发陪衬着,脸如石膏般灰色的苍白。
那个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淘气丫头,如今这般平静地躺着,就连呼吸时会轻轻起伏的胸膛也变得冰凉僵硬。
“啪嗒”初井的泪止不住,今后,再也不能止住。
他低着头,离开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有多纪念千九的笑容。
自己为什么会相信千九伤害了别人,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么太过的话伤害千九……
“啊——”
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喊声回荡在路边的天空,以为这样可以释放,但是并非如此。
滴落的泪水中,映出的是无法在重归蔚蓝的,初井的天空。
就算获得了她宽恕,也无法自己原谅自己。
对自己的痛恨,对千九的愧疚忖量,深深扎根在了初井的心里,在一滴滴滚烫酸涩的泪的浇灌下,疯狂地生长着。
绝对不能再让千九受伤了——结出了这样的果实。
我的意思啊,是你会酿成“自我主义者”。
你看,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