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烂柯

　　你离开以后很快就过年了，那年，绍兴老游魂鑫哥人模狗样的穿上了军装，成为了一名庆幸的解放军战士，而我们的这个圈子也因为少了一个主心骨慢慢的变的疏散崩析，几天以后，我开始独自一人游荡在绍兴的街头。

　　一小我私家步行有点奢侈，我开始骑着我妈的电瓶车满绍兴的转，那些重复过无数次的地方，有时我会去看看徐伟经常去的那家风月场，有时我会去世贸楼顶看看已往的影子，有时我也会半夜三更去爬香炉峰，一次都没有再遇到到他们，一次都没有。我开始好奇为什么离别总是毫无预兆，几年后看起来却似乎早已彩排了无数遍？

　　还好那年的寒假过的很快，我拖着一箱行李回到了学校，又过了约莫泰半个月，有天中午真正的房东找上门来，原来当初租给我们屋子的是二房东，再联系已是消声觅迹，派出所也只能看到身份证的内容，真正的房东找不到人就找起了我们的麻烦，说我们还欠他2000元。

　　小黑她们搬出了住的地方，随后老邓和他媳妇也搬走了。

　　（老天爷没有那么美意，让你失去还让你感悟休咎相依，他会一下子拿走你所有的工具，瞬间一无所有，措手不及。）

　　我那时已是无家可归，幸好有马奇，寝室只住了他一小我私家，才救了我一命。那段时间心情差的可以，白昼听课，晚上和马奇在操场上跑步，一圈又一圈。

　　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也许是我最糊涂的时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我累的就像坐了几个晚上的火车，实在没有心情再去风花雪月，加上我本是一个鸠拙的人，两件事情放进脑中只会让我犹豫不决。

　　只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在气急松弛中脱口而出。

　　（多年后聊起那时发生的许多故事，那时分手的原因，却怎么也想不清了）

　　“好吧！”

　　在狭窄的茅厕，我撑着门背，躲在里面，缄默沉静的听着电话的声音，嘟-嘟-嘟，无语凝噎。

　　突然，已往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刹那间如跑马灯在我脑中浮现，快的像加速的影戏，还来不及让人回味。

　　我看见你和我们一起站在凤凰沈从文墓山上，约定三年后LS相聚；我看见我在庐山的夜晚抽着一根又一根的烟；我看见我从厦门中山路的青旅一直走到椰风寨，直到天黑；我看见八月的LS街头，我骑车带着你晃晃悠悠；我看见珠穆朗玛峰上的龙达，羊卓雍错边的油菜花；我看见滇藏线上的两小我私家如同末路狂花般四处飘流；我看见武昌火车站有一道光，轻而易举的把我所有黑暗的地方，驱散的一干二净；我看见你以迷人的姿态躺在我身下喘息的每一个夜晚；我看见我们一起走过那冰冻着的广漠无垠的松花江；我看见普陀山海边那层层叠起的海浪；我看见你搂着我的臂弯，走在路上神采飞扬；我看见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坐在家里吃饺子。

　　我看见你隔着电话对我说：“分手？好吧。”

　　当初在绍兴火车站依依不舍的离别。

　　三月的天气已经慢慢的变暖，宿舍楼后面的梧桐树上长了花苞，一副春暖花开的样子。

　　冷若冰霜。

　　我站在茅厕的角落，想起曾经旦夕相伴的朋友，如今也所剩无几，这些年的至真至爱，最终也要酿成回忆，就连你也离我而去，我一小我私家在这条人间路上犹豫前行，絮絮叨叨在这里讲这些年的经历，势必无人在意，因为一本书，或者一部影戏都需要其他演员捧场，而我亦不是卓别林，支撑不起这个荒唐时代。

　　马奇在茅厕外敲门，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失态，我很压抑的，很压抑的呼出一口气，突然明白了哽咽这个词的意思，泪水卡在喉咙里了。涩的很难受。我已经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期间思绪神游天际，想了太多太多，已往现在未来，自由自私责任，幼稚成熟沉稳，他在茅厕外说，没事吧。我打开门，强忍着伤心，笑着对他说：“我能有什么事，不外就是失恋嘛，很快就已往了。”转瞬间又哭丧着脸。

　　他陪我一道提了一箱酒爬上了寝室顶楼，弯腰穿过顶楼的格子间，坐在楼顶的瓦片上，对着远处车辆驶过灯火阑珊的地界，我们碰杯，忍不住又眼泪滚烫，天气真TM越来越冷了。

　　马奇一言不发，低头喝着酒，他知道这是对我最好的慰藉，而我又开始胡言乱语了，险些想把这几年的话都说完。

　　我说：如果你也爱过一个女的，你应该会知道，就像一个准备袍笏登场的演员，面对人生如戏，他越是谨小慎微，越是义无反顾，我们是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对，因为有太多相似的爱恨离愁，我们又是这世界上最特殊的一对，因为我们的恋爱在那时至真至诚，我絮絮叨叨着，马奇认真的听着，直到我醉倒在天台。

　　凌晨三点，起夜，头疼的要命，忍不住又点开了微信，看着信息内容，就像一拳打断了胸骨，我从马奇桌子的烟壳里抽出一根烟，半年后再次闻到了这股味道，烟灰掉在寝室地板上，就像谢了的花。

　　我一条又一条的翻看。

　　她说：

　　既然你已经这么说，那么就分手吧，离开了的人，希望能继续朋友的缘份。我很珍惜你，能有回忆已经很好，是我自己年少不懂事，我时时痛恨，不应这样受不住你，没有保持距离，原来还可以做朋友的。

　　她说：

　　朝朝暮暮的耳鬓斯磨，天涯相隔的虚无允许，换做是你，会选哪个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微信最后一条，我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说：

　　亦珂，我永远记得，你说过，我是你最爱的人。

　　可是今天，我们就要分手了。

　　距离已经把我们的恋爱消磨殆尽。

　　我最爱的人，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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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入强烈的伤心联想中不能自拔，强迫自己进入梦里，第二天想挽回，已是追悔莫及。

　　想起最近看的一部影戏，王家卫的《2046》，突然觉得2046是一小我私家内心里最美好的一部门，与已往，现在和未来都无关，只关乎内心的那个期望，想象。

　　我想，以后抵达文字的终点，会发现一切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美好。因为所有的遇见都是有时间差的，而且这个世界想遇见一场正好的恋爱，或者此外什么，是何等难。但我会写下去的，一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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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有一个典故：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以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而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

　　等他回到人间，与他同时代的人都已经没有了。

　　这场大梦，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