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刚走不久,一个窈窕的身影泛起在胡同口,小童正坐在门口拿手机看动画片,抬头看到那个路灯下的身影后,跑回屋子:“爷爷,前几天那个姐姐又来了。”
老人抬手关了电视,嘴里嘀咕道:“这么快?现在的年轻人啊!没法说!”在烟灰缸里熄掉手里的烟,从墙上摘下围裙重新套上,然后又从院里拎出来几根柴火填进炉子里。
这时女人的身影已经泛起门口,灯光下才看见,女人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又碎了?”
女人低下头没吭声。老人叹口气,从沙发上拿起一条温软的大毛巾铺在躺椅上:“躺下吧”
女人擦擦眼泪:“先生,您帮我彻底抹了他吧,我受不了了!”
“早就跟你说了,你那个已经化在心里面了,想抹了,就得先敲碎,那个痛,你蒙受不来。”
“那我这几年加起来的痛,比这个还少吗?”
老爷子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抬头在灯光下看看有没有擦洁净,然后戴上,说:“你真想好了?”
女人用力点了颔首。
“真上了台,就不能忏悔了啊,多疼都得忍着了。”
女人缄默沉静了一下,又坚决的点了颔首。
老头终于叹口气,指了指铺着大毛巾的躺椅。
女人躺在躺椅上以后,耀眼的灯光让她闭上眼睛,眼眶里盛满的泪水又溢了出来……
纷歧会儿,老头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玻璃心从帘子里退出来,玻璃心上面已经充满修补的痕迹,心口处有一个新的裂缝,从心口裂到心尖,似乎随时可能裂成两半。心中间嵌着一个照片,照片上是个瘦瘦的小伙子,嘴角带着点坏坏的微笑。
“都裂成这样了,确实也没法再补了”老头一边嘀咕着一边把玻璃心放在操作台的一个大托盘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凿子和一个小铁锤,凿子瞄准心口的裂缝。
“忍着点儿啊!”说完,一锤子轻轻敲下去。
“唔!……”帘子里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心裂成了两半,但照片还嵌在里面,老头实验着用镊子把照片扯出来,发现基础扯不动。
“看来真必须得完全敲碎了”老头无奈的说道。
说完,举起锤子,使劲一锤砸在还算完整的心上。帘子里的女人哇的一声哭出来,小童赶忙跑出去在外面关上门,把哭声阻遏在屋子里。
老头每砸一锤子,女人都疼得哭一声,但撕心裂肺的哭声中不仅仅是疼痛,另有无尽的委屈,无尽的不舍,哭得让人揪心。
“哭吧,别憋着,都哭出来还能痛快一点儿。”老头皱着眉一边敲一边念叨。
终于玻璃心碎得差不多了,老头划拉划拉碎片,从里面挑出了那张相片,瞄了一眼,放在一边。然后把所有碎片倒进一个钳锅里,把钳锅架在炉子上开始加热。
女人的哭声徐徐小下来时,钳锅里的碎片也都融化了,老头拿出一个模具,把玻璃液都倒进去,稍微定型后,突然把没完全冷却下来的玻璃心放在了冰水里,冰得女人一声惊叫。
一阵白雾散去以后,老头捞出玻璃心,拿布认真的擦洁净,对着灯光端详了一阵,稍微满意的点颔首,捧进了帘子里。
纷歧会儿,帘子拉开,女人默默的坐起来,手捂在胸口,缄默沉静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老人问:
“怎么……感受有点纷歧样了?”
“快速冷却的,会比以前更硬一点,”老头停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也更冷一点。”
女人听了以后缄默沉静了很久
“哦,那……谢谢了。”
老头的手伸过来,手心放着那张照片:“这个还要吗?”
女人接过照片,看了良久,终于抬头,眯着眼睛,一边微笑一边把眼角挂着的泪擦掉,
“谢谢,已经不需要了。”说着随手把照片丢在一边的垃圾桶里。
小童递过来一张纸巾,女人接过来,笑着摸了摸小童的头发。
“小童,姐姐以后可能不用再来补心了。”
“但你可以过来找我玩啊?”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
“没错,我照旧可以来找小童玩啊。”女人说完,又转头对老头说:“谢谢先生,我下次再来看您!”
老头摆摆手:“走吧!下回来的时候希望你是来看我老头子的,不是来补心的。”
“嗯!”女人肯定的允许到,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走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老头从垃圾桶里把那张照片捡起来,在操作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又大又厚重的本子,翻到其中一页,那一页顶部用曲别针别着适才那个女人的照片,下面写着许多日期和纪录。
老头在最下面加上今天的日期,写了几行字,把那个男孩的照片贴在了最后。然后合上本子,放在抽屉里,打开电视继续看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