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班头在一边看不外意,躬身道,“夫人,您……冤枉了我家大人啦。”
如今应天知府燕攀龙,其实也是一个苦身世,他自幼聪慧,年少成名,十三岁时乡试中举,可惜,随后其父病丧而家道中落,熬至成化十四年,他通过四处借贷才气凑足路费,中进士那年,燕攀龙孑然一身,年己廿有四。
放皇榜之日,悲喜交织之下,燕攀龙痛哭就地。
大明朝流行榜下抓婿,金陵巨贾司徒雲登当天也是去晚了,见到这个被人挑剩下的燕攀龙,虽然面带菜色,却也风骨卓越,司徒雲登既然是去抓女婿,自然不能空手而归,胡乱将燕攀龙抓回了府中,殷勤将自己的独女司徒霓裳许配给他为妻。
是时,燕攀龙无钱向上打点,官授下来,他竟然只捞了一个小小县丞的空缺。
同科的进士之中,四川府新都学子杨廷和,与燕攀龙名次相近,杨廷和时年仅十九岁,官授翰林检验。
人生遭际纷歧,自然起点差异,燕攀龙落下的只是一个闲职,薪资微薄,不足以持家,他只能委身住进岳丈司徒雲登的大宅,几年之后,夫人司徒青衣生下一个儿子。
此子生得白胖可爱,聪慧异常,开口既云不愿复姓司徒,司徒雲登就地瞠目结舌,只好让这宝物外孙从了父姓,命名为燕归云!
燕归云周岁时候,外公司徒雲登出资,在司徒家宅门前,大摆七日流水宴,司徒雲登酒醒之后,即与女子女婿分居。
鉴于女婿燕攀龙的经济窘迫,司徒雲登私下拨付半数身家与女儿,给外孙将养生活。
人处逆境的燕攀龙越发发愤,夫人司徒霓裳心喜,利用司徒家族中的财势,黑暗替他捐了一个七品知县起步。
燕攀龙生计有倚之后,不贪不腐,在政界之上屡有政绩,这才升迁连连,数年辛苦之后,燕攀龙升至知府。
转头看时,同科进士杨廷和己然是皇太子讲读。
其后,燕氏寡母病丧,燕攀龙丁忧三年。
之后,燕攀龙领皇命复出,升任三品应天知府,在燕攀龙的治理之下,陪都南京城人囗逐年暴增,经济繁荣,竟然生长成了天下第一名城。
可惜燕攀龙的升迁之路就此而止,他这应天知府一做就是十几年。
杨廷和却是官运亨通。正德二年杨廷和入阁,拜东阁大学士,专典诰敕。
刘瑾被诛之后,杨廷和官拜少傅兼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
正德七年,杨廷和出任首辅,正式主持内阁大政。
与他对比之下,燕攀龙暗地里深以为憾。
同科中举的进士们入京入阁,大展鸿猷之时,惟有历来政绩不错的燕攀龙仕途反而停滞不前。
燕攀龙暗地神伤中,爽性留出一半精力培养儿子燕归云。
燕氏家族历来崇文,燕攀龙在儿子三岁那年,便将他送入私塾。
燕归云初入私塾时,资质並不出众,男孩子天性顽劣,开蒙之后,屡屡与小同伴结党逃学。
塾师震怒之下,就地定出考题刁难。
哪成想,燕归云盯着塾师的几案之上的一碗王八汤,十步之内急就而成《鳖羹赋》。
內容如下:“可叹,天不酬勤,善鳖早亡,河汉渺渺,穹宇茫茫。鳖生苦短,岁月冗长。长歌当哭,临秦淮而自陨,远望当归,值寒食而魂丧。抚今思昔,往事历历在目;蓦然回首,恩怨云烟过往。悲不自胜,吃肉喝汤。”
用语半正半谐,显露出孩童天性,却又喻吃于乐。
塾师惊其才质超群,一时无话可言,愈加对燕归云重点培养。
这燕归云今后苦读,果真大有斩获,八岁时,便考了金陵地域童生第一名,十二岁在乡试时又中举人第一,金陵文坛为之震动!
文人普遍好靜,偏偏这燕归云兴趣广泛,七岁那年,他课余闲暇后,陪娘亲逛墟市,看江湖人卖武的架式好玩,回家便吵着要习武健身,
司徒霓裳不拂儿意,越日便请了当地名武师上门教习。
这燕归云,小小年纪便活得如同开挂一般,白昼习文,晚上习武,两不延长。而且他对武学的领悟之快,教习武师虽一年一更替不能延误其学习进程。
及至燕归云乡试中举那年,一位背负宽剑的老道不请自来,这老道无名无姓无道号,在燕归云面前小示身手之后,被惊呆的燕归云就地叩头拜师。
转头看,燕归云倚着天性,所学博而不精,无名老道考虑这新收的劣徒行为飘逸,而剑又素有“百兵之君子”的美称,无名老道命燕归云专攻剑术。
究竟良师难得,机缘难求,司徒青衣拗不外儿子的纠缠,与燕攀龙协商之后,二人宽限燕归云暂时休学一段时间,专心练剑。
这师徒二人,躲在司徒雲登名下一处别院之内,关门谢客。
无名老道狂喜于燕归云的天生异禀,将毕生所悟倾囊相授,两年半后,燕归云早起请安时,无名老道早已在星夜里飘然而去,房内只留下宽剑一口,留字剑名曰:索魂!
正所谓“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惆怅之中的燕归云,这才重拿诗书,然后,燕归云在温书一年之后,十六岁那年,轻松考中进士第五名!
发榜之日,各地富绅们全家出动,争相挑选登第士子做女婿,虽然又是“榜下捉婿”。
令郎燕归云文釆飞扬,又兼唇红齿白,相貌俊美无匹,天生一副风骚皮骨,自然是各家捉婿的不二人选。
兀自燕归云贵为应天知府之子,各家为了争抢他,引致局面一片杂乱,若不是燕归云能施展轻功,趁乱就地走脱,结果不堪设想。
回忆往事,司徒霓裳为之自得道,“幸亏我归云儿轻功精湛,否则当日,也不晓得自制了哪家将他捉去做了女婿,……哎,其实那样也好,我儿若趁此立室立业,到如今,我的孙子也应该有三五岁了。”
燕攀龙叹一声,道,“这娃娃凡事自拿主意,他提倡了驴,岂是我们这等怙恃可以干预的。”
梁上的燕归云闻声一乐,当年发榜之后,自己回书房反省三日,自惭于科考结果发挥得不够理想,他爽性偷偷报名,加入了当年武举大试。
不成想,这消息经灵霄阁传出,一时惊动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