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师爷黄鳝（下）
小健哥虽无什么音乐细胞，但对这听曲照旧蛮喜爱的，虽然听不懂唱得什么，但听旋律足矣。翘起二郎腿闭目倾听，徐徐入神，竟然连酒也忘记喝了，经黄善从旁提醒，这才清醒过来，歉意一声道：“欠美意思，适才失态了。”
黄善笑道：“令狐少爷听得这么入神，莫非也对音律有所造诣呀？”
小健哥半睁双眼道：“我对歌律一窍不通，没什么学问，只不外爱听曲而已。
这小妞曲儿唱得真好听，很久没听过这么甜美的小曲了，一时竟迷入梦乡。”
黄善颔首道：“别看这丫头乳齿年幼，不想这一首《贺新郎》唱得如此出彩，大有一派乐师风范。这小妞天资奇高，如得高人调教，日后定成角儿。”
小健哥方知这动听的曲儿名曰《贺新郎》，小小丫头也懂借曲献欢拍人马屁了，瞧这小妞儿可怜的眼神不住地朝我眨眨，莫非是在向我这个新郎官庆贺来着？嘿嘿，可惜我小健哥一贯对幼女没啥兴趣，小丫头你就白朝我眨眼了，哥可不是谁都收的。小健哥这么自作多情地想着，对黄善的话照旧深表赞同的，于是点颔首。
自己本就狗屁不通乐章，却是故作高深道：“黄师爷蛮有眼光嘛，慧眼识才，这小妞天资聪灵，乐感极佳，它日必成一代歌姬。”
一句话溜出嘴角，方觉歌姬这两字不够深入，便加重语气道：“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定会逾越歌姬成为歌后，成为像王菲那样的无敌天后。”
黄善一怔，心忖：“王菲是何人？怎么没听说过歌舞界有此天后级人物？莫非是自己见识短浅？”
一时语结，随又挠头笑道：“令狐少爷目光高远，说得是，说得是。”
小健哥自得一笑，目光微眯，移向小丫头，继续倾听曲儿。
黄善也伸长脖子，故作附庸风雅。
小丫头唱罢一曲，现场掌声响成一片，尔后老头起身谢客，众人兴致未尽，纷纷向着二人吆喝：“再来一曲吆。”
老头受得赞美，见众酒客意兴高昂，心中兴奋，便重又拉弦，引导小孙女开唱。
小丫头歌喉轻吟，美妙歌声如水珠跳动，满屋子听众再度陶醉在感人的小曲中。
小健哥与黄善又举杯对饮，泰半壶下去，小健哥微有醉意。
二人又瞎扯了一会，黄善开口打探小健哥家门：“不知令狐少爷府邸在那边？”
小健哥懒散散回道：“我家在向阳门大街甲88号，黄师爷有空抵家里品茗呀。”
黄善眉眼闪亮，应声道：“一定一定，他日一定登门造访令狐大人和小少爷你。”
一偏脑袋，又惊声道：“向阳门大街，那可是临安最好的地段呀，天子行宫就建在那里，那四周居住的可都是名门望族呀，令狐少爷的家门箕踞宝地，果真纷歧般的显赫。”
“嗷，虾虾。”小健哥正听得曲儿入神，自得地朝天怪叫，一边也不忘应对黄善，摆摆手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为人处事谦虚一点照旧要考究的。
黄善见他兴致高昂，也不再去细细追问家门内事，夹一口菜，转口探道：“听说令狐少爷家有一片皇上御赐的万亩良田，也是位处临安最肥美之地呀。”
小健哥听着曲儿入神，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小丫头，漫不经心回道：“奥，那块地呀，在南大门外。”
黄善欢着调儿道：“令狐少爷家门宅大田广，都坐拥临安最好的宝地，占尽天时地利，就算与临安府那些最有钱的富豪相比也绝不逊色啊。”
“嗯。”自己家门田宅豪绰，虽算不上鼎富之家，在临安也是独占一隅，这倒是事实，小健哥并不隐讳，点颔首，也不抬眼看他，只顾听曲。
黄善瞄了小健哥一眼，见他并不搭理自己奉承，便转开话题：“不知令狐少爷平时有些什么喜好？”
小健哥对这个话题比力感兴趣，乐于应答，扭头道：“我的喜好挺广泛，有什么好耍好玩好吃的，都喜欢上去凑一凑，好比吃吃酒作作乐泡泡妞作作爱之类。”
黄善一皱头，舌头一僵，半天才道：“可喜欢推推牌九，玩玩骰子呀？”
小健哥眉毛一扬，这个问题可是饶有兴趣的。要说这小健哥呀，就是一个浪荡大少爷，整日里就知道吃喝嫖赌不学无术，这赌是自己最大的嗜好之一，这句可是戳到爽点了，登时来了兴趣：“玩赌是我最爱呀，怎么黄师爷也对这行有研究，咱们饭后找地方切磋切磋？”
黄师爷连连推手：“黄某手气太差，逢赌必输，最近输得连吃酒都成问题了，不敢在令狐少爷面前献丑了。”
小健哥洒脱道：“赌这玩意原来靠的就是运气，输赢那是屡见不鲜，不要看得太重，不外就是玩玩图个开心嘛。”
黄善沮丧着脸道：“黄某也十分喜好这手，不外就是最近手气太背，总是大把大把往外送银子，不见进账，岂不令人烦恼。”
小健哥不以为然道：“玩赌图得就是一个爽字，输得越多才越刺激呢，要说往外送银子，谁又能比得过本少爷？本少今日轻轻松松就送出去十万两，你说运气够不够背呀？”
黄善咂舌，惊如呆鸟，呐呐道：“十……十万两呐？”
伸出一根手指头，直咋舌。
“那照旧借的呢。”小健哥平静隧道。
黄善大拇指一竖：“就算十个临安知府十年的俸禄加起来也不如你慷慨一送呀，令狐少爷你实在是英气盖天英雄出少年呐，年纪轻轻就有这等魄力，实在难能可贵。
有此特殊魄力，日后肯定是干大事的质料，黄某敬佩之至。”
小健哥斜他一眼：“输钱也叫魄力？黄师爷眼光可真够独到的，还从未有人这么夸过我。”
黄善笑道：“依我看，令狐少爷是雄心壮志之奇才，寻常的肉眼凡胎怎能识辨。
试问临安日输十万者可有几人？有言道：心有多斗胆地有多大产。令狐少爷虽然输了银子，却没有输了英气，这等天生的特殊魄力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
赌，虽然靠的是运气，但做大事靠的又何尝不是时运，令狐少爷先天已是具备这个超凡资质，一身豪爽，霸气盖天，日后如若得遇良机，必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伟业。”
“哈哈，且岂论资质如何，但我小健哥一身霸气倒是没错，难道我就是这盘中鸡的霸王？”小健哥打趣道。
竹筷一拨弄，盘中只有王八汤，不见霸王影，敢情霸王别鸡后早就溜之大吉。
忽来所想：“‘霸王别鸡’？小爷我本就是小霸王，巧啊，莫非这盘美物就是我小霸王的翻版？”
黄善闻声笑道：“令狐少爷真滑稽，此霸王怎能及得上彼霸王呢？此霸王俗也，彼，小健霸王才是人中之杰。”
小健哥突生苦闷，怨声道：“既然上天都让我做霸王，为何这盘中霸王可以做别鸡之事，而我这小霸王却要输银子呢。”
酒过肚肠，就今生出一丝愁云。
“老天爷有意和我作对呀，还让我干什么大事，老输银子还干得什么大事。”小健哥说着说着就晦气。
黄善劝慰道：“令狐少爷时运不济，输钱也在情理之中，他日定会好运临头。
有道是预先取之必先与之，今日散了这十万两银子，就算是给老天爷的孝敬，它日必当数倍收回，说不定哪日老天爷心情一好眷顾与你，天降百万雪花银呢。”
小健哥苦笑：“天降百万雪花银？快别提了，不提还心里还好受些，一提可真郁闷死了，如今欠债百万还差不多。”
“啊，果真背债百万？”黄师爷惊地手心一抖，一支筷子拿捏不住脱手而落。
小健哥镇定道：“你紧张个啥，这银子又不是输在你头上。”
黄善自知失态，作笑道：“黄某混迹赌场多年，玩得都是小花招，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手笔，所以心中大受震撼一时失态，让令狐少爷见笑了。”
小健哥道：“要说这背债百万吧有点夸张，不外五六十万有了。我倒不在乎这点赌债，但总归是白花花的银子呐，拱手送给别人也不是滋味。其实我心情和你一样，要说内心没有一丝震撼，那是假的。”
黄善面色一绽，似是看透了小健哥心思，拎起酒壶给小健哥斟满酒杯，和声道：“令狐少爷如果把黄某当成朋友，有什么心事不妨一诉，黄某愿为你剖析忧愁。”
小健哥瞄过一眼，微有醉意：“也没什么心事，不外就是欠了点赌债而已，有点不大自在。”
黄善道：“令狐少爷家境殷实，这点赌债算什么，难道还为此担忧？
黄某反倒觉得有点纳闷，令狐少爷你家财万贯，怎么会欠下这么多的债务？”
小健哥叹口气：“你不了解呀，本少爷家境虽然殷实，但门规森严，老头子乃一家之主，刻薄小气，独揽财政大权，银子紧紧地攒在老子手里，小子我哪有银子可捞。”
黄善笑道：“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不外，境况是暂时的，这家业以后总送照旧你小少爷的，大可不必担忧。”
小健哥道：“现在没钱花的日子可难受死了，哪还等得了以后，我可没有那么久远的眼光。
小子此外不懂，就明白实时行乐，你说没钱如何玩乐，如何推牌九掷骰子，如何泡妞。就算是眼下没钱憋着不去寻欢作乐，光这欠的一屁股债就够让我头痛的了，没钱如何能够堵上这个窟窿先。”
这话长说起来，就愈加郁闷了。
黄善笑道：“令狐少爷无须郁闷，如果想填补窟窿，黄某倒是有些想法，不知小少爷你是否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