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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回书

卷五 雪草芥 45

九回书 言蔬 3513 2020-04-17 22:38:14

  兖关失守,南帝屡派人抗羌,皆败北而归。符沅留驻兖关,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意图南攻打上南都。

  月余,羌域内乱,羌王符戟遭刺,亡。符沅留军驻守兖关,欲归。不日,惠王陈继领兵来战,沅措手不及,遭细作出卖,阵前上将临阵反水倒戈南国。沅大北,被迫撤回羌域。

  符沅以和亲大长公主协迫,陈继念及姑母安虞,不得不放虎归山。

  暨明八年春,三月十九,符沅登庸,掌羌域。登位当日,守防不备,有刺客袭,符沅大伤。据闻刺袭的刀剑淬有羌域最烈的毒药,溶忧,能夺活人寿夭一半,生不外三十又九,短命早死。

  据悉,被抓住的那个刺客拥有举世冠铸之颜,风度世出无两。刺客被俘,符沅剜其双目,种种酷刑加身。整整三日刚刚气绝。死后将其吊于羌营,下令曝尸十五日。第九日的时候,南国的三皇子,惠王陈继亲赴羌域修盟,亲自将这个被曝了九日的南国男子带回南土。

  尸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风的不成样子,再不见昔日风华绝代,明朗风骨。

  车撵一路南行,行了半月有余,惠王一路无言,行为和凡人没有两样。人人都道,惠王殿下大仇得报,虽不显露,心里比任何人都乐开了花。只慧智如妖,藏得点水不漏。

  抵都以后,早已与王昭云反目成仇的惠王竟当廷上表恳请当今圣上彻查戍边将军王昭云叛乱一案。

  南帝震怒,当庭扫了奏疏。

  回到寝殿的南帝怒不行遏,还未平息下来,那边宫人来禀,“惠王殿下在殿外跪着呢,说……说…”宫人不敢说。

  南帝一拍案桌,宫人抖了三抖,

  “你去给朕告诉他,滚远点跪,不要碍朕的眼。翅膀硬了,能耐,为了一个死人这样来协迫朕。逼死朕他是不是就好过了?照旧巴不得朕双脚一蹬,他好取而代之为所欲为。若是如此,那就让他等着,等朕气绝那一日,他来继这个大统,要给那人昭雪照旧荫封,由他兴奋!”南帝声音高的真如虎啸龙吟,让人传话实在多余,外面听不到才是聋子。这话也着实有分量,殿里的人无不伏地跪倒瑟瑟发抖。天子震怒,他一向宠着这个弟弟,今日气的太狠,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有分量,也一句比一句让人哆嗦,哪句不是犯上作乱。

  门外的人腰杆跪的挺直,坚决无可撼动。

  春早就立了,却没有回暖的迹象,冬雪还没有融尽,春雪又簌簌下起来。未几,地上又是薄雪。积雪吸了温融成水贴着膝袍刺痛入骨堪比酷刑。陈继一句话也不说,宫人不敢已往给他撑伞。

  惠王殿下脾气怪着,他不允的事情,旁人所示忤逆了,作起狠来谁又不打心眼里畏惧,那唯一被他看成知己未曾畏惧他的人亦走了,实在可惜可叹。王家嫡孙与他,曾是多要好的俩人,先是反目成仇,现在又是这番情景,令人唏嘘之余大惑不解,真真天有不测风云,造化太过弄人。

  陈继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未求见得南帝一面。第二人倒在雪中,幸而宫人禀报的实时。御医诊治称跪雪太久,有废掉双腿的危险。南帝心头一震,责令务必将人完整治好,伴驾战战兢兢唯恐有半点差池。

  这一跪去了惠王半条命,差点废掉一双腿。冰天雪地,那是怎样一种煎熬,没有实验过的人无从知晓。人人皆道奇怪哉,惠王恨极王昭云,如今行为实在反常。莫不是王家嫡孙阴魂不散,中了邪。是啊,年纪轻轻不到而立就亡了。那样世无二出的人,又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据当日随惠王殿下去的人说,那惨烈模样,真真应了好人不得好报那话,令人唏嘘,怨天公不美。

  万幸惠王殿下没有大碍。苦是遭了不少,差点废掉一双腿的苦不是谁都能吃的。照旧为自己的对头,实在匪夷所思。

  太医诊断完陈继便强撑着半残的身子出宫回了自己的府邸,掉臂任何人阻拦,谁也拦不住。众人皆言,惠王是在作气。闻言,南帝又是震怒,怒过之后亦是无可奈何,只得招招手:“让他滚吧,眼不见为净,戳瞎朕的双眼什么时候也就洁净了。”

  按理惠王爷收复兖关失地该是举杯庆功的大喜事,圣上近日火气大的厉害。弟兄二人从来没有闹的消息这般大过。圣上颇宠惠王,惠王殿下亦天职恪礼,兄友弟恭又有情,这在帝王之家绝对是难得的。只是惠王凯旋返都那日当庭提出王昭云有冤并请旨圣上平案昭雪惹恼了圣颜。

  说到底照旧因为一个死人。他不厌其烦,颇顽强,豁出了命去。

  “王家出了这样一个通敌卖国的罪臣,此案业已定谳,铁证如山,朕未连坐王家三九族已是天恩,你到底另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就是不放过这件事情,王昭云都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他到底要求个什么!

  陈继伏在丹墀下面,抬头定定望着上首的人,只问了一句话便又让南帝大为光火。

  “圣上真的觉得铁证如山吗?”

  那被株连抄家的左家和曾家又要如何说?京畿御城司左京公报私仇扣押了王昭云请援的紧急奏疏,致使延误战机兖关要塞失守。后又勾连羌域细作移祸王昭云,指其通敌卖国,至死都是背负叛贼的骂名。王昭云一生戍边守国功高劳苦,落得那样一个结局,死都是不得好死。陈继将他的尸身运回来时,不忍王家人视,便在南国和羌域接壤的地方一把火将人烧了,只带回来骨灰。

  他生的那样悦目的一小我私家,死时没有得体的仪容,一把火烧烬,只装得下一方小小的青花瓷瓶,除了一把灰烬,什么都没有留下。那是王家的嫡长孙!

  他只是想给他讨回一个公正。

  圣上指着陈继爆粗口:“滚!你给朕死远点,你就是笃定朕不会拿你如何是不是?简直岂有此理!给朕滚!来人,把他叉出去!”

  殿外伏耳窃听的宦关擦着汗推门而入,为难了一下苦着脸对陈继劝解道:“惠王殿下,圣上火气正大着呢,您先回去,等过几日您再进宫来,别恼了圣上,您也不忍心呀是不?”

  “你也不用进来了,”那方南帝连迂回的时机都不给,“传朕的口令,惠王这些时日暂留在自个府邸,没有朕召见,不得擅自入宫。差人到防城司调两百守卫驻在府外掩护惠王安虞,若有半点差池,都别来见朕。”算是直接软禁了人。

  陈继恭顺重敬磕了三个头,拖着虚弱的身子出了殿门,哪里照旧从前那个青山云遥的皇家逍遥王爷。

  南帝看的心头颇不是滋味。

  陈继回府卧床将养了一个月有余,保住了腿,也勉强恢复人人样,却今后落下了天阴天湿便疼的腿疾。太医说是月前那一跪伤了基础,这一生都好不了了。夜里又是咳嗽,哪里都没有一处完整。年纪轻轻,已是一身的病。

  南帝听的心酸。

  这日南帝来看惠王,屏退左右,连贴身侍奉的宦人退了出去,只有他兄弟二人在屋子里头。

  南帝开门见山:“你就这样见不得朕高枕无忧,非要逼朕是不是,是不是朕死了你就好过了?”

  陈继咳嗽两声,一副春秋不多的样子,面色极是苍白,雪夜伤了基础,许多固本培元的方子补药吃了再多都无作用。看到此,南帝心头又是一阵窝火。陈继却不以为然,为王昭云做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忏悔悟。

  南帝叹息:“你究竟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是不是真的要朕死!朕在你心中,难道还不抵他一个王姓的外人?!”

  “皇兄觉得自己是外人照旧王顾之是外人?”陈继笑着问。“那臣弟呢?魏昙又是臣弟什么人?”那眼神太过犀利讥笑,南皇被蜇了一下,亦瞬息明白,自己这个弟弟早已经长大了,对那件事情亦一直铭心镂骨,未曾释怀过。

  “娶魏昙不外权宜之计,她是你心爱的女子,朕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只是魏家是权臣,当年父皇殡天,朝中就那么多人阳奉阴违,基础不把朕放在眼里,朕若不娶她,以何制衡牢固皇权稳固南国山河。外敌对我南国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朕又有什么措施!阿继,我不是想要横刀夺爱的。你如此钦慕她,我怎么也不会忍心的,”南帝哽咽,说到伤心处,悲从中来。帝王的悲痛和无奈又有几小我私家明白他。没坐到这个位置上,哪个感同身受?旁人看到的只是权利至高无上的皇权,从来都没人懂他。

  而已,

  而已!

  左右自己也宠了他半生,不妨再宠他一辈子。

  “你把你的兵防部署撤回来,慕容怀那边,再不要有瓜葛,阿继,你这是在与虎谋皮!”他如今手握重兵,竟然为了王昭云与慕容怀往来,他这么智慧的脑袋,竟然要用来搪塞自己,南帝颇痛心。

  只要他说,自己什么不给。就是皇位,只要他开口,让给他就是了啊,何须勾通一个外人。南帝伤了心。

  “……”陈继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在想什么,却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了。懂的人不需说亦什么都懂。他颇恨自己。

  “对了,”南帝开口想要让他历兵掌管西羯,择个日子颁了圣旨,也就名正言顺了,其散惯了的,也该收收心为他这个兄长分忧,只是话还没开口,那方陈继已是将兵符拿出来放在了案上。

  “西羯之事臣弟幸不辱命已经完成,既已经拨乱横竖,现今天下也算太平,南国暂无外忧,我……”他顿了顿,终于不再客气疏离的谦称臣弟,而是我。在南帝失落的神色中,他道:“我想随处走走,皇兄不用找我。”

  他这是要快马天涯,远离是非恩怨。皇家子弟生来便注定挣脱不了这样或那样的使命责任,哪里有真正的逍遥。这些原理他又如何会不明白。南帝咬牙,恨铁不成。罢,能护他一刻,便让他逍遥一刻,谁让他们是手足,这人世唯一惺惺相惜的血缘知己。

  那便,就如此吧。

  王家的祠堂里面,陈继在里面站了许久许久。王昭云的灵位排在一片林立之中,不是十分显眼,陈继却一眼就找到了。灵牌是新刻的,微微古拙。陈继静静望着,灵牌亦默默无言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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