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显向身边的人道:“你先回府,跟小姐说,今日府中会有贵客到来,让她嘱咐厨子做些佳肴,千万一定不能怠慢我们的贵客。”卓文显笑言,有些豪爽。
“若是小姐问及贵客是谁,小的如何作答?”小斯抓抓脑袋。令郎付托的事情他自是不敢懈怠,只小姐那个挖根问底的脾气,不问出个所以仍然,哪里会善罢甘休,问清楚的好,到时候他也好有个回复。
卓文显言:“你只言救命恩人即是,她自明白。”
“小的明白。”小斯领了命,接过自家令郎手中的缰绳,先一步牵马回了府。
卓文显走过来,与纸鸢保持了一步的距离,抱拳开口笑道:“不想今日会在此处遇到女人,自上日山庙旁一别,还没有时机答谢女人救家妹的性命,女人今日,可是有要紧的事?”
“卓家少主客气,当日事关性命,换谁都市脱手资助的,这事不用一直挂在心上,小事而已。”纸鸢讷讷道,不太会说客套话。
卓文显笑,儒意侠气之中有挖苦,紧而追问,“既事关性命,又如何算作小事呢?”他眼中生了笑,语气面色却是认真,外貌上听,是在责问指出她前后说话自相矛盾。
纸鸢先是愣愣,随即有些面红,无言以对,将他说的话作真。
见此,卓文显越加确信,她果真是个较真的性子,人情往来客套这个,实不会用。他了然,收了随意,以敬重客气待她,最为简朴。
“女人最近可是搬了下榻之地?”他问。
纸鸢颔首,“恩”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她稍露预防,虽然克制,然被他看出,不在话下。卓文显看在眼里,只当未知,笑言:“厥后卓某领着小妹去过山上,想答谢女人的恩,不意已经人去。之后又去过频频,皆没有再遇上,这才推测女人应是挪了住处。”他直言,将自己的心思说的一清二楚。
一来免去她的预防,二来,她这样的性子,越是迂回婉转越是适得其反。
与这样的人相处相同其实不难,也用不着人情世故往来那一套,有事言事,只要做到客气礼貌。反过来说,与她相处相同,越简朴越好。
果真,纸鸢闻言,道,“我思量继续在山上的茅草屋中呆着会有安危之虞,怕那些伏莽认路再寻上门来,那之后没几日就让他带我走了。”
“嗯?”卓文显不解,她不是一小我私家在山顶的茅草屋吗,随即问道:“是女人的家人?”是了,她一个女子,应不会只身在山顶之上,多危险,应是有伴的,只是那夜未巧遇上。不知是她的哪位亲人,高堂,又或是兄长弟妹?
“是啊”纸鸢答言,承下默认,微微有笑。思量之后,复又微微摇了头,没再说话。有些话,不足为外人道,她自知道,自珍藏就好。萧音,算是她的亲人,与他一处,她是十分放心的,心安之处就是家,然他又着实与她非亲非故。
“他?是女人的心上人?”卓文显是卓家少主,精明世故,见此状,已经心明了七八,但照旧明知故问问她。
“嗯”她应声。他问的没错,萧音是她的心上人,她是心是悦他的。
卓文显心明:“能得女人青睐心悦得人,定不是凡人。”
纸鸢垂首不言。只继续往前走。
他自是凡人,江湖人人皆怕的杀手,然他待她极好,极好。不管世人怎么看他,即是他辜负了天下,只要待她一人好,他即是她的好人,只悦他一人。
再往前走就出城门了。卓文显想起此番要请她答谢的事情,止了脚步,言:“鸢女人,上回的事情,没有寻到女人以答谢救命之恩,一直是卓府的遗憾,卓某也一直挂在心上,铭心镂骨颇久。今日能在此巧遇女人,着实是缘分,望女人莫要再往前走了,随卓某到府中吃个屡见不鲜,聊表谢意,不知女人愿意与否。”
纸鸢转过身子来,望着卓文显疑惑:“你将才不是已经谢过了吗?”
将才?
卓文显稍一追念,原来她说的是口头的答谢。不由笑。
“口头之谢怎能算谢,刚刚我已经让小斯先行回去家中,嘱咐人备好薄酒答谢女人,女人一定莫要推辞。”
纸鸢摇头:“我不会饮酒,也吃不惯你们高门大户的山珍海味。”她说的直接,毫无拒绝人的尴尬不适。
卓文显失笑,随即娓娓实言:“一尺二的门槛,又不是皇宫大院,怎能算高。家中小斯下人,抬脚进出,也是十分方便,未有艰辛气。女人若是嫌门槛高,卓某便只能嘱咐家中工匠将槛门降到一尺以下了,这也不是十分难的事情,就是有点影响美观。届时鸢女人更不要嫌弃貌寝,不愿进屋子承谢才是。”实话实说,把彼门槛说成此门槛。他明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纸鸢有些为难。不知如何作答。
“我……”不想去,她欲直言。还要回家去呢,若是萧音回来,不见自己,应会忧心。话没有说完,另外一边,一个女子欢跳着扑过来,打断了纸鸢要说的话。
“小山,你怎么来了?”不是让她在家中督促下人准备吗。
看到自家的小妹,卓文显无奈。这个妹妹,不让人省心。
见他面有不悦,知道兄长不悦的缘由,卓小山辩解道:“兄长请放心,我已经嘱咐厨房做了许多许多好吃的,徐管家羁系着呢。我听回去的小斯说兄长找到了小山的救命恩人,所以等不及就出来了,兄长莫要生气。”
见她伏乖,卓文显心软,没有继续责备她。自家这小我私家妹妹,顽劣些,跳脱的紧,不外家中谁都是将她放在手中宝物着的。
卓家家主常年走南跨北羁旅于外,卓文显自己打理经商忙于公务也疏于照看家中。卓家只有这一个小姐,不像平凡人家有另有姐妹一处。家中女眷少,只有阿娘伴她多些,所以宠着些。他这个兄长,也是颇宠的。
见他面色悦目了些,卓小山转而问一旁的救命恩人:“看兄长的样子,纸鸢姐姐,你是不是不愿意来卓府接受我们的谢意?”
一旁的卓文显肃了脸,示意她不要多言,免得将事情弄僵。
卓小山才不管,她要请的人,没有请不到的,况且照旧自家的恩人。
救命之恩比天大,这个恩,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谢的,她才不要管自家哥哥什么面色,乐意不乐意。继续言:“滴水之恩涌泉报,天上雷公一双神眼专盯不思回报之人,谁要是忘恩负义,天雷滔滔马上就砸下来天打五雷轰,劈的人六神无主,连投胎的时机都没得。纸鸢姐姐于小山有救命之恩,这何止一滴两滴水,简直是江河湖海,这般大恩大德,我要是不报给你,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说禁绝纸鸢姐姐前脚刚出城门,我头上就砸个晴天霹雳。纸鸢姐姐你上回不就白救我了,还花那番力气。”
“小山!”卓文显厉声喝斥。她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哪有人青天白昼诅咒自家天打五雷轰的!
卓文显的面色十分欠悦目。
“原来就是!”卓小山犟嘴,“忘恩负义的人,天上都有雷公看着。何止雷公,天龙八部,护法神,多的是,只是我们眼睛看不见而已。”
“谁跟你说的。”卓文显气极。
卓小山理所虽然:“阿娘告诉我的。”
确实是她家阿娘说的。
卓家家主经商的缘故总是在外,为求得平安,卓家家母修了佛经,是位在家居士,颇慈善。卓小山耳濡一些工具,也是不意外。
卓文显“……”
“行了,行了,你若再胡言乱语,当心我禁你足。”卓文显肃面。那些诅咒使气的话,哪里是能脱口随便说的,出口总该有个隐讳。
卓小山也不是真要诅咒自己,不外想把自己的恩人留下来。又见自家兄长板着的面色,也不敢再言什么起誓的毒誓。说实话,她照旧怕死的。
纸鸢从她冒出那些话来的时候便改变主意了。她虽只是随口说的,终归是不祥瑞。自己若再推辞,倒是十分不近人情了。人家也是一番美意,欠好再推,便随了她兄妹二人的意,三人向卓府行去。
卓小山挽着纸鸢的胳膊,十分亲近。她本就跳脱,闲不住,蹦蹦跳跳,纸鸢被她带的踉踉跄跄,不得不加速步子跟上她的脚步。卓文显行的稍稍靠后一些,看着前头他都在意的两个女子,眼中露出柔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