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官不如民 夜半蹄声

　　在盐换粮草的交易里，朱家原来没须要来，朱达怙恃也简直没想着来，他们现在还真不缺这些，而且在父亲朱石头看来，现在来换是占向伯的自制，以两家的亲近这么做太丢脸面。

　　为了这个，朱达特意回家说了声，让父亲拿着工具过来交易，即便加入了贩盐，也不要显得自家过得太好，过得太与众差异。

　　另有，朱达回家嘱咐了句，让母亲把秦琴看好，村里那三名骑士可不是善茬，秦琴的来历又很微妙，被看到了容易生失事端。

　　向伯劳累了几天，虽然老当益壮，可年纪在这里，现在已经有点顶不住，要睡觉休息，送草料送饭的劳作就着落在朱达和周青云身上，他俩其实也是乐于做这个，朱达对骑士们很好奇，周青云则是好奇加羡慕，就近视察的时机可不能放过。

　　草料和饭食送到跟前，要是卫所的亲卫骑兵直接就拿已往，还会诉苦几句难吃之类，这三名骑士则是缄默沉静，点颔首就算客气。

　　不管是向家宅院的两骑，照旧爬上屋顶那位骑士的马匹，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卸下了鞍具，马鞍和各式装配整齐的摆放在一边，马匹则是慢条斯理的吃着草料，尽管卫所的仆人骑兵也没见过频频，可朱达听向伯说过，卫所仆人骑兵少少下马，对马匹也不怎么敬服。

　　对骑兵来说，战力的泰半恐怕都要着落在坐骑上，不敬服马匹，奔跑或者临战的时候状态欠好，那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可卫所的仆人骑兵说白了就是指挥和千户们的打手，是用在和军户们耀武扬威的，上阵厮杀反倒是次要，大同边镇太平十几年，处在要地的卫所简直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架势。

　　可朝廷的经制人马如此，这私盐相关的武力却很是精锐，谁能打谁强悍，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朱达视察来到的三名骑士，总是想用那二十余年人生中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专业”。

　　民间灰色组织，甚至非法的组织，却比正当的官方武装力量精锐，细想想可真是谬妄。

　　三位骑士的武器坐骑和装具都是半旧，不外能看出整理收拾的很好，想必平日里不是用的多，就是练的多。

　　等到天黑下来的时候，房顶那位骑士下到平地上，背弓带刀在村子外围转悠警戒，朱达这边也格外忙碌，要去做两家的晚饭，还比平时多做三份，他倒是忙得兴奋，能近距离多看看这几位骑士，朱达觉得收获不少。

　　做好了晚饭倒不用朱达去送，一位骑士吃过了晚饭自己已往替，没过多久就换回来了，那位在房顶上的进院子之后颇为感伤，闷声说道：“这村子倒是像样，贼兵不敢下手，以后跟外村争执也吃不了亏。”

　　好奇过了，朱达和周青云并没有对这三名骑士有什么好感，原因很简朴，他们对向伯不怎么客气，虽然没有吆五喝六的命令，但态度明显是居高临下，在村里从来都是挺直腰板的向伯在他们面前也是低头的，这让朱达他们很不舒服。

　　朱达倒是能想明白层级压人，大柜，二柜，下面的盐市井，这些骑士明显是大柜直属的武力，向伯则是底层，就和总公司来人对分公司下层员工一样，可以理解，但舒服肯定不会舒服。

　　这一晚朱达照旧在向家留宿，两名骑士倒是没有抢占卧室，只是在堂屋那边堆了干草，穿着衣服躺了躺，每隔一个时辰就换班。

　　朱达这一晚睡的不踏实，外面骑士小声谈话，换班进出，总是有消息的，骑士们其实没有闹出太大的声响，向伯也没有睡，陪着换班闲聊，朱达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到了凌晨，又被外面吵醒。

　　“老向你或许盯着点，有什么事记下就好。”

　　“天亮了就去歇着吧，到那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次你露脸了，要是做成，大柜上的几位可不是小气的人。”

　　低声闲聊几句，听得马匹嘶鸣，蹄声响动，然后院子里平静下来，但村里的狗却乱叫了起来，想必是离开了。

　　朱达把周青云推醒，两小我私家昨夜一ㄇ穿着衣服睡的，走出堂屋的时候，正遇到向伯，就着摇曳的灯火，能看到满脸疲惫。

　　“师父，你去睡会，我和青云去盯着。”

　　向伯愣了下，在那里揉揉眼睛才看到走出的朱达二人，他欣慰的笑了笑说道：“也好，我先眯一会，你们有事不要逞强，记得回来喊我。”

　　以向伯好强的性子，能说出这话来肯定是累极了，朱达允许了，还没出院门就听到向伯在身后喊道：“背着弓不要带刀，拎木枪出去！”

　　这边应了声，朱达知道向伯不是舍不得用刀，而是以朱达和周青云的臂力，用那种制式的钢刀会觉得极重不趁手，照旧六尺左右的木枪好用。

　　他们两个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巡夜的村民们，双方相遇，朱达两个还好，巡夜的村民们则是吓了一跳，有人惊叫怒骂，有人把木枪端平，朱达连忙吆喝了几声，村民们才反映过来，有人骂骂咧咧的最不洁净。

　　走在边上的李总旗吆喝几句才抚慰下来，总旗李纪对朱达他们倒是客气，还说了句“你们师父为咱们百户做了件好事。”

　　即便平日里为了练武早起，朱达他们也没有起这么早过，凌晨走在村中，两小我私家都觉得很新鲜。

　　到了这个时候，巡夜的村民们都聚在晒场那边烤火，隔一段巡视一圈，朱达和周青云则是来到村外，周青云在朱达身后二十余步的位置，随时准备张弓搭箭，相比于他们的紧张戒备，村外很平静，他们两个走了不到一圈，周青云就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巧合的是，这边打哈欠，下马村那边隐约有狗叫传过来，白堡村的狗也随着乱叫一通，凌晨黑夜的平静马上被打破，朱达和周青云立刻停下脚步，紧张的张望四周，这个时候是最黑暗的光景，基础不知道远处发生了什么，朱达额头上有冷汗浮现，难道贼兵真钻了这个空子。

　　不外邻村的狗叫连续短暂，白堡村这边也不是狂叫，村里很快就平静下来，只听见巡夜的村民叫骂，另有被惊动的村民家中响动，这些日子每一家都是惊弓之鸟，尽管贼兵从未在白堡村泛起过，可谁也不敢抱这个侥幸。

　　朱达松了口气，邻村的狗又零零碎碎叫了几声，但没造成什么惊扰，接下来就没什么突发的消息。

　　在村外巡视，开始时候另有点军事行动的刺激感，两圈之后就变得枯燥无聊，天明前格外黑暗平静，越发深了这种感受。

　　“这几条狗都该杀了吃肉，适才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贼兵来了。”周青云忍不住诉苦了句。

　　朱达刚要说话，却突然反映过来，邻村狗叫不是因为贼兵或者野兽，只怕是在下马村那边也有私盐组织的骑兵，更远的村子恐怕也有，所以惊动狗叫，然后相互惊动影响，骑士们远去了狗也就不叫了。

　　凭据那天贼兵所招供的，他们藏身的废山神庙就在骑兵远去的偏向，朱达停下脚步，看向黑漆漆的夜色中，尽管什么都看不到，却让他遐想连篇。

　　这升平盐栈还真是强大，居然能有这么强的武力，这么强的组织调配能力，白昼里骑兵低调进入各村，一方面是封锁消息，一方面是小规模行动不会引起注意，等到凌晨人最松懈的时候，各村同时出动，务求出其不意。

　　用兵聚散如常以为上，朱达再怎么不懂，也知道这有多不容易，难不成这灰色地带的私盐组织居然要比官军强许多，这未免太谬妄了，这岂不是和武侠中武林帮派大过朝廷和官府一个品德，太不合通例。

　　又这么百无聊赖的走了几圈，天微微发亮，巡夜的村民们哈欠连天的准备回去休息，看到朱达他们还在外面走，有人打趣说道：“你们俩倒是认真，天凉了还怕贼来。”

　　满场哄堂大笑，朱达他们也懒得理会，等天光大亮的时候，两小我私家才回到朱家，准备早饭。

　　进了院门，却听到屋内女童秦琴的哭声，另有朱达怙恃不停慰藉的声音“肯定会送你回家的，就这几天”“现在送你回去，会遇到坏人，再抓起来怎么办”，这哭闹倒是让朱达觉得正常，究竟是个五岁的女孩，照旧会想家和畏惧。

　　一起吃过早饭之后，朱达又给向伯那边留了份，然后已往慰藉女童几句，不知道为何，他的慰藉和保证对秦琴很有效，把这些琐碎事都忙碌完，两小我私家这才回去向伯那边。

　　向伯睡到午饭时候才起，督促练武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朱达倒是明白为什么，向伯在等那些骑兵的消息，如果消息是对的，利益是少不了的，如果消息差池，牵连责罚恐怕也逃不外。

　　究竟这次行动是赌钱，向伯报信和骑兵来到没什么间隔，说明盐栈那边没有去确认核实消息，直接派出了人马。

　　倒是没有白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马蹄声在村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