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峰、望岳宫。
虽然此处已然是道统【天数门】的门内之地,然而宫中的少年却与在凡俗时一般无二,走来往去,结交朋友,嬉笑怒骂,呼呼喝喝,无一处不透露着市井气。
自从褚南朝来过一次,高歌马上成为了住所中人人仰望的工具,时时刻刻都要讨好三分,顺带着广倔的职位也水涨船高起来。
广倔对此乐此不疲,一来二去,有时候也会学着端一下架子。但是高歌却有些反感,他对结交朋友不感兴趣,只想着赶忙完成根骨测试,然后专心修行,尽早返回天壬七界,好确认父亲、母亲以及天溯平安无事。
高昂虽然不是高歌的亲生父亲,但两人的情感之深,比起一般的父子还甚。母亲更是高歌的亲生母亲,所以天溯是高歌割舍不停的牵挂。
高歌心中盘算着,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褚南朝也是天壬七界身世。天壬七界是褚家最主要的基本之一,但是褚南朝却并没有惊慌失措,那说明就算天壬七界被封,他们褚家也一定有措施相互联络。
“我要不要找褚南朝帮个忙?”高歌正在犹豫,屋外有人进来递送物件。
一位身材消瘦,年纪在二十左右的年轻门生低着头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捧着八个拳头巨细的锦盒。“诸位师弟,这是天数门青桃峰总教习发放下来的【入门锦盒】,里面是一些关于道统的简介,以及一枚入门级的【青烟灵石】,有恢复精气的效用。”
他说着话,将锦盒分发给了众人。
高歌取出竹简,凭据上面的描述,将它摁在额头上,脑海中果真立刻泛起一段文字,交接了天数门的由来以及基本规则。这些非修行的文字与图片可以轻易地通过竹简通报,但真正用于修炼的功法却是不能这样简朴刻印的,所以修行不易。
广倔兴高采烈地将锦盒打开,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枚竹简,盛放的应该是关于道统的历史,然而却并无什么青烟灵石。
“这位师兄,怎么没有灵石?”
“怎么会没有?人人都有的!”
广倔将锦盒往前一递。“你自己看,什么也没有。”
那年轻人斜着眼,马上露出不悦的神情。“你是不是自己弄丢了?”
广倔闻言简直怒不行遏。“锦盒是你给我的,我刚适才打开,怎么会弄丢?”
年轻人冷哼一声。“小子,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弄丢了?你可还没正式入门,不要以为自己就是道门门生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广倔站起来。“灵石我基础没看见,怎么可能是我弄丢的?而且无论我入不入得了门,这灵石都该是我的!”
年轻人寸步不让。“我只管送锦盒,里面缺了啥,我可不管!”说着就往外走。
屋中其余几人立刻咋呼起来。其中一人笑道:“这位‘师兄’是杂役处的吧?三年前没能入门?怎么?现在成老人儿了,就来欺负新人?”
“恩,我认得这衣服,没有教徽,果真是个杂役。”
“广倔,不用说,肯定是他把你的灵石给昧了。预计是瞧你身世寒门,以为你好欺负!”
屋中几人现如今都要讨好高歌和广倔,自然是替他们二人说话。而他们的推测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青桃峰简直有这么个陋习。
每一次有新门生进入山门,总教习都市发放一些入门级的灵石作为恭贺之礼,而杂役处那些往年被淘汰下来的门生就会预先了解一下所有新门生的配景,从中挑选出一些寒门子弟,从他们的贺礼中克扣最有用的灵石,然后将这些灵石转手送给有势力的道门子弟,或者转手卖给山下的凡人。
入门门生的配景都由接引羽士录入,清楚明白。
在秦度岳的纪录中高歌是个王族子弟,所以没人敢动他的工具。但可怜的广倔却是毫无争议的寒门子弟。这些年来,虽然有不少寒门门生被羽士接引上山,但最后真正通过根骨测试的却不足一成。这也是为什么寒门子弟在道门职位低下的真正缘故,褚南朝当初不屑于招揽寒门子弟,即是如此,他之前并没有跟高歌说起这茬。
广倔却是个倔强的性子,不畏强权,更不会惧怕一个杂役门生,于是一把扯住对方。“你得把灵石还给我!”
那年轻人强忍怒气,挖苦地说道。“小子,你不外是个寒门子弟,能不能加入道门还犹未可知,何不给自己留条退路?”言外之意,灵石就别想要了。
广倔认死理,兀自不愿松手。“不行,规则就是规则,我若入不了道门,自行离开,但这灵石可是我的!”
“哼!不识抬举。”那年轻人显然有恃无恐,一把扯住广倔:“既然如此,咱们外面说话。”
高歌脸色肃穆地站起来,随着广倔出了门,他也要看看对方究竟意欲作甚。
住所外已经站着不少杂役门生,都是往各处给新门生送入门贺礼的。扯住广倔的年轻人大叫一声:“兄弟们,这小子不平气,想要闹事哩。”
此言一出,杂役门生瞬间聚拢了快要二十人,他们仔细视察从各处房舍涌出来的新门生,小心分辨哪些是很有希望正式入门的贵族子弟,哪些是希望渺茫的寒门子弟,然后再决定如那边置广倔。
高歌跟了出来,他身后同住所的六位贵族子弟也都跟了出来。
不仅如此,四周的房舍中来自天壬七界的贵族子弟也围上来了几人。
高歌视察了一下形势,猜到新近接引的门生中恐怕只有不足四成能真正入门,所以这些杂役门生也是示威来了。他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一步窜上前,抓住扯着广倔的年轻人,低吼一声:“将灵石还来,咱们小事化无,否则今日你休想脱身。”
那年轻人被高歌一抓,立时气馁,下意识扭头看了看身后。显然就算是杂役门生也有很严格的品级制度,后面的人群中一定有领头的人物。
高歌究竟明面上是贵族子弟,而且气势凶猛,所以这些杂役门生在无法确认高歌能不能入门之前,也欠好将他冒犯狠了,究竟一旦正式入门,那就是道门的羽士,职位立刻大不相同。
杂役门生被高歌的气势所震慑,不得已交还了灵石,但是他们却把高歌与广倔牢牢记在了心间。只等他们一朝失势、跌落灰尘,便会涌上前去尽情地施加羞辱。
这些杂役绝大部门就是寒门子弟,他们曾经受过同样的看待,自然要代代相传。高歌看着他们,既同情,也恼恨。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已了,没有热闹可看时,人群中又有人喊道:“那小子别走!”
高歌扭头一看,一个容貌俊秀,身材颀长的少年带着三个同伴漫步走了过来。“你就是褚南朝身边的小追随吧?我找你很久了。”
高歌心头涌起欠好的感受。
到了天数门,褚南朝那小子的名声果真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