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做良心官
石西村结婚的民俗和别处并没有什么差异，结婚当天都是新郎黄昏时分到新娘家去接新人。
新娘子会在迎亲人和送亲人的配合护送下到婆家去拜天地，拜罢天地新娘被送入洞房。
新郎会在外面应酬，主要就是陪送亲的人喝酒，酒宴散后婆家人把送亲人送出村口，送亲的人回转自己的家，新郎入洞房，大礼完毕。
昨天牛家是申时去迎的亲，酉时开的宴，戌时三刻左右宴席徐徐散去，亥时已经没有外村的人留在牛家了。
张刘氏前天就把贺礼送到了牛家，昨天她起大早进城，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牛家娶亲的事，她重新到尾就没有加入，她并不知道牛家来了些什么客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宴席。
周宁零零散散的问了许多问题，直到没什么可问的了才付托一声：“你且回去候着，退堂。”
张刘氏愣愣的反映不外来，怎么问完就完了？她稀里糊涂的磕了个头，从地上爬起来。
满身发软的拄着腿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站直了身子，转身向后走了出去，一迈步膝盖火.辣辣的疼。
起诉，她这算是最顺利的，直接就上了大堂，这是几多人羡慕不来的幸运。然而就是这样的幸运，也是很遭罪的。
此外不说，光是在地上跪着就很难捱，张刘氏的案子很简朴，问话也不算特别多，她还跪了快要一个时辰，膝盖都跪破了皮。
肯上衙门起诉的都是豁出去的，轻易的谁愿意去起诉？堂审不是一次两次，有点新线索的就得传你到堂，光是跪着都跟上刑似的。
周宁也知道起诉人的苦处，他的大堂上规则已经松了许多。但是民见官要跪，起诉要跪着回话，这些堂规不是他能更改的。
别人的大堂上规则森严，像张刘氏这种进门乱磕头就要被呵叱，听不懂官话还要被骂，吓得起诉人说话嘴都哆嗦，然后还会怪罪起诉人藐视堂规，轻则掌嘴重则板子侍候。
哪有黎民敢抬头直视县官？看一眼至少被打得哭爹喊娘的。周宁从不盘算这些，没有人给黎民们宣传堂规，不知者不罪。
张刘氏失魂落魄的走出县衙，已经偏西的太阳照在身上冷意嗖嗖的。她徐徐的抬起头望向斜阳，咧咧嘴角似乎是想笑却哭了出来。
昨天也是这个时候，她急火火的跑到渡口去赶船。她身上带着刚接得手的绣活、刚给小姑买来的胭脂另有刚卖掉豆腐换来的几十个铜板。
今天照旧这个时候，她心灰意冷的走向渡口去赶船。她身上带着刚跪出来的血痕、刚哭过的泪痕另有心里抚不平也抹不去的伤痕。
周宁刚走出正堂就看到陆清在门口等着他，他没精打采的问了句：“有事？”
“没事，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去清河村？”陆清接过周宁顺手摘下的乌纱帽：“他们村的保正送信来说防汛堤修好了。”
“修好了就修好了，我去干什么？”周宁愁眉紧锁，一肚子烦心事，哪有心情出去游玩？
周宁知道陆清的意思，他就是想借着去检验防汛堤，到清河村玩一趟。清河村的保正特别热情，上次已往他就没玩够。
清河村的防汛堤简直就是乱来鬼的工程，三岁娃娃都能一脚踹倒它。惹得周宁大发雷霆，县里并不富足，挤出钱来让他们修防汛堤，结果就弄这么个纸糊的玩意儿？
不用多说，钱肯定是被保正给贪了，周宁限期让他把防汛堤修好，修好了万事岂论，修欠好就该一是一、该二是二，大堂上见。
保正被周宁吓得屁滚尿流，他见陆清笑嘻嘻的好说话，便求陆清替他说几句好话。陆清允许倒是允许了，就是一个字的好话也没替他说。
他脱手蛮大方的，只不外陆清胆子小，一个铜板的工具也不敢拿。吃喝玩乐没少花钱，不外钱都是陆清自己出的。
陆清从小就喜欢摆谱，喜欢摆阔，周宁也不约束他，钱嘛，无所谓的事。周家是官宦世家，虽然父亲是被免职归乡的，但家底不薄，没势另有财。
陆清是周家的家生奴，他怙恃都是周家的下人，他从小就跟周宁在一起，从五六岁就开始学习侍候令郎了。
周家家教很严，对下人宽松，对令郎可不宽松。周宁起早贪黑日夜苦读，陆清就闲的发狂了。
下人不需要念书，陆清只是每天替周宁背个书包，早上把周宁送到学堂，晚上再接回来，其余的时间他就随便了，除了花钱还能干什么？
只要不沾染不.良民风，他想干什么都可以，他就养成了随处装阔少的好习惯。陪令郎进京赶考，把他兴奋的跟要上天似的。
在京城他可玩了个痛快，周宁考前要备考没时间理他，考后金殿策名又惹了一肚子的气，倒多亏了陆清每天带着他游玩散心。
来云江县赴任，陆清以为这回天高天子远，令郎向来不约束他，他可以逍遥似神仙了，没想到云江县是这么个穷乡僻壤，什么好玩的都没有。
从小就盼着自家令郎能金榜题名，当上大官，自己也随着威风威风。谁知道当官原来就是遭罪。
周宁自从到任不到三个月瘦了十多斤，吃欠好也睡欠好，有时候忙的连水都喝不上，整天东奔西走，连累得他都随着脚不沾地的随处乱跑。
清河县情况不错，陆清很喜欢，他想去也不是因为自己贪玩，而是想让周宁放松一下。
周宁哪里敢放松？神经绷得都直了。张刘氏告上来的这桩命案，毫无头绪可言。他必须尽快赶到现场，去的越早越有可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周宁回到后衙就开始易服，陆清一看他这是又要出发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令郎，实在不行这官咱不做也罢，我看你这当官还不如在家享福呢。”
“当官本就不是为了享福。”周宁有自己的理想，虽然很小，但很现实，那就是做个对得起良心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