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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风之王的面具

第三节 传檄四方

晚唐风之王的面具 我字德公 6890 2017-01-31 10:54:45

  原本众人还以为他们很快就能乘龙尾坡大捷的余威挥师东进,一举收复长安,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们唯一能做的便只是期待。而让他们不得不耐心等下去的原因也很简朴,那即是主帅郑畋病了。

  这次郑畋可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否则也就不会延长了进兵。虽然所有人全都因此而忧心如焚,可眼下他们却又是无计可施。最终,众人便也只能就这么无可奈何地继续等下去,惟愿都统郑畋能够早日痊愈。

  而与其说此次郑畋乃是旧疾复发,倒不如讲他是心病成疾。这一点郑畋自己最是清楚,典军袁敬则也同样明白。原来郑畋还计划能趁此良机向天子进言,只请陛下移驾凤翔坐镇关中,如此天下勤王之师协力东向,则一战可定长安,再战复夺洛阳,届时逐寇关东、扫灭群贼,重振朝纲、匡扶社稷,大唐千秋之业复有望矣。然而,就在这要害之时,偏偏郑畋最担忧的事情照旧发生了。

  早前寿王李杰就曾向他透露过天子行踪,为此郑畋也是经常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他一面要在关中苦撑大局、全力御敌,一面却又要时刻牵挂着天子那边。郑畋总希望有朝一日天子能够转意转意,同他们一道来重整那残缺的大唐河山,为此郑畋这才带着一干将士舍生忘死、披荆斩棘。终于,就在使尽自己满身解数后,他们总算于龙尾坡前给了那狂贼迎头一击,也使一缕残阳得以重洒人间。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最终天子李儇竟照旧选择舍其而去,今后远避蜀川,使那来之不易的一缕残阳又被无情地抹去。

  闻听天子入蜀,老臣郑畋只痛心疾首,欲哭无泪的他终于也照旧忧愤成疾,被病魔击倒。他也不知道自己眼下究竟该不应再继续进兵,而那本已是近在咫尺的京师长安,现如今对于他来说却又是一瞬间变得遥不行及。

  军中主帅突然病倒,全营上下自是忧心忡忡,而这当中却又数唐弘夫显得比别人都要着急。先前就觉得自己已是落后于人的他,原本还盼着接下来郑畋能够早日进兵,如此他也才气借着前去收复长安的时机设法拔得头筹,以使自己能够东山再起。可眼下郑畋这一病却也是让他不禁有些傻了眼。

  “唉,莫非这是上苍有意为难于我,否则又为何偏在此时让都统病倒?”

  心事重重的唐弘夫只在自己帐中来回来去踱着步,直至帐外点起营火,他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诶,如此我何不前去找副都统程宗楚商议一下!还记得那日都统郑畋召见彭、沈兄弟时,我见他程宗楚的脸上似有不悦之色,说不定……对,就这么办!”

  主意拿定,当下唐弘夫便来到了程宗楚的帐外。

  “启禀大人,唐弘夫将军有事求见。”

  “哦,快请他进来。”

  “是。”

  唐弘夫挑帘走进帐中。

  “噢,原来是唐将军,不知将军何以深夜至此?来来来,快请坐下说话。”

  “多谢程副都统。”

  唐弘夫在一旁坐了下来。

  “噢,程副都统,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末将想来探询一下,但不知都统那边究竟准备几时进兵长安?”

  程宗楚听后却只眉头一皱,随后轻轻摇着脑袋道:“唉,唐将军,实不相瞒,我也正在为此事而发愁,眼瞅着乘势东进的大好时机就要被错过,可眼下都统他却又是一病不起,这让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唐弘夫一听忙也随着皱了皱眉。

  “想此前龙尾坡一战只叫贼军元气大伤,故而我军正当乘此良机挥师东进,一鼓作气直取长安,如此非但山河可保、社稷得复,我等亦不失人臣之本!”

  “嗯,唐将军所言极是,只可惜……唉!”

  程宗楚也是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唐弘夫自也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于是赶忙上前道:“程大人,若是大人担忧都统有恙在身无法统兵,则大人您又何不索性向都统进言,只由大人暂替都统掌兵挥师东进,待来日都统痊愈后,大人再将兵权交还给对方也就是了,这样既不延长都统养病,更不会错过收复长安的天赐良机,如此岂不两全?”

  “这……”

  程宗楚忙起身来到案前,随后一边徐徐踱着步,一边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唐弘夫则也看出了对方的犹豫,遂只忙又开口道:“程大人,大人可不要忘了,究竟您也是副都统,现如今主帅病倒,这营中之事便自然该由副都统您暂且接管,更况且大人又是都统旧友,想必都统他定也不会有什么记挂。”

  程宗楚只微微点了颔首,随即却又是不禁眉头一皱。

  “话虽如此,可究竟郑兄他才是陛下钦点的关中统领,眼下虽是有恙在身,但倘若我此时便去催他进兵,则未免显得有些太不近人情,况且就算是郑兄同意由我暂代他统兵出征,可这军中上下又是否能够心悦诚服?”

  “嗳,程大人此言差矣,想我等食君之禄便理应尽人臣之本,时思忠君报国,更况且‘见义勇为’,现今讨贼除逆、克复两都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而这时机却也同样转瞬即逝,如此大人又怎能坐视不管,只任由那天赐良机就此失之交臂,如此我等岂非有负圣上重托,想必这也是都统他所不愿见到的。”

  程宗楚听后只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颔首。

  “大人其实也不必有什么记挂,想这军中上下除了郑都统外,便也就数程副都统您资格最老、阅历最深,如此由大人暂代都统领兵,这营中上下又有哪个敢说个‘不’字?大人放心,届时末将亦当鼎力相助,只帮大人您拔得那头筹之功!”

  说着,唐弘夫忙又上前两步,随后在对方耳边小声道:“大人,如此天赐良机,今若不取,只恐日忏悔之晚矣!”

  听唐弘夫这么一说,这下程宗楚确也有些心动了。

  而为了能让对方赶忙下定决心,于是唐弘夫只又故意道:“大人,那天大人您也瞅见了,甚至就连那初到军中的彭、沈兄弟,都统对他们都是赞美有加、格外器重,难道大人您就真的宁愿屈居人下,便还不如几个晚辈后生?”

  “嘶——”

  程宗楚闻言只忽又眉头一皱。

  “好了,唐将军,你不必再说了,明日我就与将军一道前去面见都统,届时还望将军能助我一臂之力。”

  “大人放心,末将自当倾力而为!”

  这就样,越日一早,二人便相约一同来到了龙尾城中。此时,郑畋也才刚刚用过药,这会儿正靠坐在榻上览阅军奏。

  “父亲,程副都统和唐将军他们从营中赶来探望您了。”

  “哦,快快有请。”

  “是。”

  很快,二人便在郑畋榻前坐了下来。

  “郑兄,这两日身体如何,可曾觉得比以前好些?”程宗楚先自开口道。

  “噢,承蒙记挂,确已好了许多。”

  旁边唐弘夫一听忙也说道:“是呀,我观都统今日气色确实不错,相信再用不了几日便能痊愈。”

  可郑畋听后却只轻轻摆了摆手。这时,郑凝绩从外面端茶走了进来。

  “二位大人请用茶。”

  “噢,多谢小将军。”

  而借着品茗的时光,唐弘夫也是又给程宗楚递了个眼色。

  “程大人,这些天老夫少往营中走动,但不知军中情况如何,各营将士是否练习依旧?”

  “噢,还请郑兄放心,各营人马正加紧练习,只等郑兄病体稍愈,雄师便可挥师东进,收复长安、荡平残寇。”程宗楚小心试探道。

  可旁边郑凝绩听了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唉,只恐家父的病一时间还无法痊愈。”

  程宗楚一听。

  “郑兄,那日宴饮之时我见你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这一转眼就……”

  郑畋只又无奈地摆了摆手。

  “唉,一言难尽呀!”

  这下那身后的唐弘夫却也是实在有些坐不住了。

  “都统大人,如此但不知大人究竟计划何时再进兵长安?”

  郑畋则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唉,现如今天子已是远避蜀川,老夫派去的奏捷使一时间也还无法返回,更况且老夫这病……唉!想来将士们也才刚刚经历了一番苦战,故而老夫有意先让雄师暂且休整上一段时日,至于这兴兵之事嘛……便且容后再议。”

  程宗楚闻言忙扭过头来又朝身后的唐弘夫瞅了瞅,可对方见状却是立刻道:“嗳,郑都统此言差矣!”

  “哦?”

  “都统大人,早先圣上不就已有旨意,但叫都统总领关中军务,并许以自制行事之权,而自那龙尾坡一战后,关中贼寇无不闻风丧胆,长安群鼠亦为之震动,倘是都统能于此时乘胜追击、兴兵进剿,则我军必可一战复夺长安,如此社稷幸甚,天下苍生幸甚,大人切不行失此千载难逢之机呀!”

  郑畋听后忙皱起眉来仔细想了想。

  “不错,唐将军言之有理,只可惜……只可惜老夫眼下这身子……唉!”

  谁知,唐弘夫却又开口道:“都统大人,大人若是担忧自己此时难于掌兵,则何不索性遣人代为统领,如此都统既可坐镇后方放心养病,同时也不会误了进兵之机,岂不两全?”

  “这……”

  郑畋则显得有些犹豫。

  “但不知何人可替我领兵出征?”

  唐弘夫闻言大喜。

  “卑职斗胆进言,副都统程宗楚大人一向老成持重,眼下正可当此重任!”

  “哦?”

  郑畋忙扭头瞅了瞅一旁的程宗楚,而程宗楚则也赶忙朝对方拱了拱手。

  “郑兄,倘是郑兄信得过我程某人,则在下亦愿效犬马之劳,权且暂代郑兄统兵出征,只等日后收复长安,自当将那贼巢之首献于军前,但不知郑兄意下如何?”

  郑畋听完却只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颔首。

  “程公美意在下明白,只是如此一来却免不了要让大人替我临阵涉险,老夫实于心不忍!”

  “嗳!郑兄,谁不知郑兄你为我大唐可说是鞠躬尽瘁,如此在下唯有死尔后已,方能酬金圣恩!难道说郑兄你还信不外我程某人吗?”

  “噢,不不不,大人误会了!只是我担忧那贼寇狡诈,倘是大人万一有何闪失,这叫我又该如何向陛下交接?”

  旁边唐弘夫一听。

  “如此便还请都统大人放心,在下唐弘夫虽不才,却也愿毛遂自荐,届时只领兵先行,为副都统开道于前!现如今那贼寇已是黔驴技穷,量他们也再难耍什么花招!”

  “是呀,有唐将军随我同行,便还请郑兄放心,眼下长安城中的那些残兵败寇早已再难成气候,如此郑兄便也不必太过担忧。”

  “这……”

  让他二人如此一说,这下郑畋却也是有些欠好再推辞了。他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又慢慢点了颔首。

  “唉,也罢,如此便还请二位暂回营中期待,只容我再思量片刻,少时老夫定会给二位一个回复。”

  程、唐二人遂也只得拱了拱手。

  “好,那我们就先回营期待,事不宜迟,还望郑兄早做决断!”

  “都统保重,末将等便先告辞了。”

  “绩儿,快替我送送二位大人。”

  “是。”

  很快,就在送走对方后,郑凝绩便又急遽赶了回来。

  “父亲,时才既是二位将军请命,那您又为何不索性允许下来,这些天您不也一直都在为无法进兵长安一事而担忧吗?”

  郑畋却只摇着头道:“唉,非是为父不愿允许,只是难道你还没听出来嘛,刚刚他二人言语中多有轻敌之词,我担忧二人会急功近利,届时万一弄巧成拙,岂不……”

  郑凝绩这才也名顿开。

  很快,闻听今早程、唐二人已向郑畋请缨的袁敬,于是只同司马邓茂一起也赶回了龙尾城中。

  “噢,原来是袁公与邓司马,快快快,二位请坐。”

  “多谢郑帅。”

  一上来,双方便也就开门见山。

  “袁公呀,原本我也正计划派人去请你们过来,商议一下……”

  “商议一下今早程副都统他们来向郑帅您所请之事。”袁敬忙接过话道。

  “不错,但不知袁公以为如何?”

  袁敬也是先又瞅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邓茂,之后这才开口道:“郑帅,想来二位将军所言却也不无原理,眼下正是进兵长安的大好时机,只是郑帅您在兴兵前还须先做两件事,如此方能使我军无后顾之忧。”

  “哦,但不知哪两件事?”

  “这其一嘛,既是眼下天子已然远避蜀川,千山万水阻隔,消息往来未便,故而关中内外难免谣言四起,如此定对我军进兵倒霉,况此前贼子虽败,一时间却又还难以立刻土崩瓦解,其在京畿一带定还留有不少残兵,倘使我们就此孤军犯险,一旦有失便只恐会断送了眼下讨贼除逆的大好局面。”

  “不错,袁公所言极是,这也正是老夫一直以来所担忧的。”

  “如此郑帅何不先替天子发檄文一道,尽言天子在蜀稳若泰山,今特遥令天下,愿招忠贞之士共襄义举,诚能如此则关中之贼必为之震动,届时众军协力进取、共逐长安,那贼巢又岂有不抱头鼠窜之理?”

  “嗯,不错!不错!袁公之言正合我意!”

  说着,郑畋只兴奋得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

  “绩儿,研墨!”

  “是。”

  可郑畋刚要于榻前提笔,这时却又突然停住了手。

  “诶,袁公,时才你不是说有两件事嘛,但不知这另一件……”

  袁敬闻言便只又瞅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郑凝绩。

  “郑帅,这另一件嘛……”

  “嗳,袁公,有什么话还请但说无妨。”

  可袁敬却仍是显得有些犹豫,于是旁边司马邓茂忙替他开口道:“郑帅,这另一件恐怕就要有劳小将军亲自跑一趟了。”

  “哦,我?”一旁的郑凝绩则不由得奇怪道。

  袁敬见状这才也随着松了口。

  “不错,郑帅,时才卑职便已言过,如今天子入蜀,两地远隔消息往来未便,加之那孙嘉已死,田令孜在我们身边便也没了眼线,倘若就此迁延日久,只恐朝中必生怀疑,届时纵使我等舍生忘死,却难免会有小人在背后煽风焚烧,如此我等名节受损是小,可眼下这讨贼除逆的大好局面恐怕就将一去不复,郑帅您与三军将士这半年来的辛劳怕是也将一并付诸东流!”

  郑畋听完只忙将手中的笔重又放了下来,随后抬头瞅了瞅自己身旁的郑凝绩。郑畋明白,袁敬之意无非是想让郑凝绩前往天子行在陪王伴驾,实则却无异于遣子为质。如此一来,虽是能堵住那朝中悠悠众口,可今后他父子二人便也就将天南地北各自一方。加之天子身边另有田令孜这般奸佞弄臣,倘若涉世未深的郑凝绩一个不留心中了贼人奸计,则岂不是要枉送性命?更况且郑凝绩又是郑畋独子,而早已年过半百的他便真能舍得遣子入蜀吗?

  袁敬自也看出了对方的为难,究竟他自己也有妻儿老小。可若非眼下形势所迫,他又怎会为郑畋出此下策。

  而眼瞅着自己父亲在那里眉头紧锁,袁、邓二人则也在劈面唉声叹气,立即郑凝绩只忙朝其父一抱拳。

  “父亲,孩儿愿往!”

  郑畋猛地一抬头。

  “绩儿……”

  “还请父亲大人放心,孩儿不会有事的,等到了陛下身边后,孩儿自当小心侍奉天子,绝不会让那帮奸佞小人有可乘之机!更况且孩儿此去不光可安天子之心,今后在朝堂之上也能为咱们自己说上些话,以使天子不再只受那小人蒙蔽,如此岂纷歧举两得?”

  郑畋闻言却是模糊了双眼,随后只轻轻摇着头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营中一切依旧,众人也不清楚都统郑畋究竟会怎样抉择。

  “袁大人,你觉得郑帅他会听咱们昨日的谏言,让小将军……”邓茂犹豫道。

  可袁敬却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倘若是派小将军上阵杀敌,那郑帅他肯定不会有半点犹豫,可现如今却是要把小将军白白送进那田令孜的龙潭虎穴,便也难怪郑帅会如此为难。”

  “唉——”

  这边唐弘夫则也忧心忡忡地找到了程宗楚。

  “程大人,您听说了吗,昨日就在咱们走后不久,典军袁敬他们也去找郑都统了,却不知他们到底都和都统说了些什么,该不会是他们知道咱们先去请缨了,所以便也急着来和咱们争功吧?”

  程宗楚忙一皱眉。

  “应该不会吧,我观那袁敬似也不像什么争强好胜之人,也许……”

  “哼,程大人,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更况且那袁敬又是郑畋的心腹旧臣,所以我看咱们照旧小心为妙。”

  程宗楚只在劈面若有所思所在了颔首。

  “嗵,嗵,嗵……”

  就在这时,营内中军鼓响。

  “哦,这是何人击鼓升帐?”

  “难道是……”

  不错,现在都统郑畋只在其子郑凝绩的搀扶下从龙尾城中来到了营中大帐,这照旧半个月来营中头一次又响起了军鼓声。众人则急急遽赶至中军帐内,此时都统郑畋早已正襟危坐在大座之上。虽然自己这些天因病而无法到营中走动,可瞅着这会儿帐下诸将一个个照旧那样的精神奋起、士气依旧,郑畋却也很是欣慰。他忙朝旁边其子郑凝绩稍稍示意了下,于是郑凝绩只将自己手中那道长长的檄文慢慢展开。

  “凤翔陇右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京西诸道行营都统、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郑畋,移檄告诸籓镇、郡县、侯伯、牧守、将吏曰……草贼黄巢,奴仆下才,虎豹丑类。寒耕热耨,不励力于田畴;偷食靡衣,务偷生于剽夺。结连凶党,驱迫平人,始扰害于里闾,遂侵凌于郡邑……剽掠我征镇,淹没我京都,凌辱我衣冠,屠残我士庶。视人命有同于草芥,谓大宝易取如弈棋。而乃窃据宫闱,伪称名号。烂羊头而拜爵,续狗尾以命官……畋谬领籓垣,荣兼将相,每枕戈而待旦,常泣血以忘餐;誓与义士忠臣,共翦狐鸣狗盗。近承诏命,汇合诸军……华戎合势,籓镇连衡……况诸道世受国恩,身縻好爵,皆贮匡邦之略,咸倾致主之诚……闻此勤王,固宜投袂。更希愤激,速殄寇雠。永图社稷之勋,以报君亲之德,迎銮横竖,岂不休哉。”

  现在,帐下诸将只一个个全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生怕自己漏闻一字。许久,郑凝绩宣读完毕,随即反手上前将手中檄文面向众人。

  “诸公请看,此乃家父昨夜于城中亲笔所书,字字珠玑,绝无半句虚言。”

  左右将领忙引领观瞧,紧接着却又是伏地叩首。原来,那檄文并非以笔墨所书,实乃都统郑畋咬指而作。其间血凝则复咬,如是者再三,此时郑畋手上还正缠着浸血的白布。

  “都统……”

  “郑帅……”

  不少将领也是跪在那里啜泣不止。都统郑畋则只轻轻摆了摆手。

  “诸公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众人这才也随着慢慢起身。

  “典军袁敬。”

  “卑职在。”

  “烦劳袁公速派人誊抄檄文,之后快马加鞭送往邻道诸藩。”

  “卑职遵命。”

  说着,袁敬忙俯身上前,哆嗦着双手将那血书檄文接了已往。

  “绩儿。”

  “父亲。”

  “如此待那檄文誊写完毕,你便……你便也带着它到天子身边去吧……”郑畋只扭过头来朝其子一挥手道。

  “父亲……”

  “大人……”

  “我意已决,只命吾子郑凝绩马上前往成都府陪侍天子行在。”

  “父亲……”

  郑凝绩忙应声跪地,帐下诸将亦无不默然垂首。

  “诶,年老,小将军前去陪王伴驾该是件好事才对,可俺怎么瞅着大伙儿全都……”沈明只在彭远耳边小声奇怪道。

  “别问了,你不会明白的。”

  见年老彭远眉头紧锁,于是沈明便也不敢再多言语。

  “如今老夫既为天子传檄四方,相信用不了多久邻道诸藩便也会有所行动,届时只由副都统程宗楚暂代老夫统兵出征,还望帐下诸公能够同心协力,莫要辜负了圣上对我等之期许!”

  “是,还请都统大人放心,末将等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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