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军团开始退却。
漫山遍野的劣魔，在亡灵军团面前完全占不到优势，下位恶魔的小队，则被亡灵卫士们率领着各自的队伍先后压制——莫里尔斯将那几名骑乘着龙兽的卫士也派上了战场，作为艾尔纳人曾经的精英，纵然变为亡者，他们仍然具备以一当十的战力。
本就不明白作甚团结，又缺乏上位存在监视的恶魔们，很快萌生出退意。接近前线的下位恶魔首先转身逃窜，接着是较远一些的恶魔小队，最后，就连那些自我意识淡薄的劣魔也意识到大事不妙，纷纷扭转身体，向来时的方位翻腾逃离。
亡灵们同样没有追击。不是因为无力如此，而是由于少女和巫妖之间做出的约定。当再次击败恶魔的进攻后，亡灵将听从尤菲的指令，实验破解目前的幻梦——如果是幻梦的话。
“确实是……令人大开眼界的技巧。”莫里尔斯叹道，“好吧，现在，让我看看你真正要做的事情。”
尤菲点了颔首，注视着亡灵们在莫里尔斯的指挥下，再次整合成一个个齐整的方阵。她看着巫妖专注而认真的行动，心中隐约闪过一丝伤感。对于某些人，或许了解真相需要支付许多——
她无言地走到莫里尔斯面前，凭据巫妖教给她的要领，给出最初的指令。
指令很简朴——「选定在身边的二名成员，让它们模仿自己的一个行动，马上完成」。
亡灵的军阵中泛起一阵波涛。
从某个肉眼难以察觉的源头开始，波纹迅速蔓延开来，然后从最外面的一圈，向内通报之前的回音。
起初的行动还能够看出某种纪律，很快就变得有些杂乱无章。指令的数量以几何级数增加着，亡灵们的行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有如海洋被狂乱的狂风吹拂到礁石上，化作毫无规则的水花。
“任何由魔法构建的幻梦，都有其蒙受力的极限。如果幻梦中演化的事物凌驾了这个极限，幻象就会泛起破绽，继而瓦解。”少女转过头，望着莫里尔斯的双眼，放轻了声音，“莫里尔斯先生，您在听吗？”
远方的景色已经开始模糊，天空泛起玄色的黑点，飘散着不明来源的雾气。空气中寂静的让人有些畏惧，风声也好，其余的杂音也好，都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莫里尔斯看着粉色的少女，嘴唇动了动，微微点了颔首。他环视四周的众人，又转向远方的军团，眼中的火光跃动着，似乎要将这一幕永远记在心里——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尤菲重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站在森林边缘。背后是遮蔽天空的巨大树木，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微风拂过略有些枯黄的草叶，带起柔和的沙沙声。琳、莉莉、阿尔冯斯等人就在她的身边，仍旧保持着离开森林时的队伍顺序。艾斯卡蜷缩在草叶上面，仍然保持着苍鹰的形态，似乎还没弄清适才发生了什么。
“唔……这是，乐成了吗？”莉莉摸摸鼻子，“似乎没什么实感呐……我们不会又掉进另一个幻梦了吧？”
少女抬起手摸了摸胸口，露出放心的笑容。她从那里拽出一根项坠，坠子是一枚蓝色的水晶薄片，散发出柔和的辉煌。
“我想不是。”她说，“我们已经回来了。”
“从我们来到这里起，之后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幻觉吗……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可怕哎。”琳抚了抚胸口，倒是听不出畏惧的意思，“不外那些奇奇怪怪的幻觉，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啊？”她环视四周，眨了眨眼睛，“对了，莫里尔斯人呢？”
“他已经不在了，因为他就是幻象自己。”尤菲回覆道，“我们看到的是他的影象，以及他制造出的梦境。那些思想与这片空间里的魔力结合，才形成了如此庞大的幻梦。”她抬头看向远处，这个距离上，远方残缺的城墙仍不行见，“他没能乐成变为巫妖。艾尔纳人保有的仪式，本就是不完整的，只是将他转化成了怨灵……或者地缚灵一类的存在。”
“所以那些战争什么的，也都是他的空想咯？”莉莉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可是，我仍然能闻到远方传来的……什么烧焦了的味道啊？和之前是一样的呐。”
“虽然不全是空想。”尤菲解释道，“地缚灵的思想会受到它所在土地的影响，如果这片土地上简直泛起了恶魔，反映到它的梦中倒也不算奇怪。之前他所经历的影象，包罗他们修复完成的那面镜子，或许也有着现实中的对照物。不外，那些亡灵军团和亡灵卫士，或许多数不是真实的吧。”
“总之就是说，我们照旧要和恶魔干上一架呗？”莉莉耸了耸肩，全然掉臂身后贝尔变青的脸色。
“对了，小尤菲。”琳好奇地贴过来，“你早就知道我们之前进入幻觉了吧？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唔嗯……又是直觉呗？”莉莉接口道。
少女缄默沉静了片刻。她简直发现了许多的疑点，好比恶魔军团没有常见的怯魔，且高阶恶魔的数量过少；怨灵们缺乏本应具备的强烈憎恨；战场上留下的痕迹基本都很新，不像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战争；另有最为要害的，母亲留给她的项坠，不知何时从她的身上消失了。
这些全部是由于同一个原因，幻梦的主导者——即莫里尔斯的力量不足，无法保证足够的细节，或者回复力量过于强大的物品。也正是因为项坠的消失，才让她确信，那个幻梦具备「暴力破解」的可能性。
她没有解释这些。只要闭上眼睛，她似乎还能看到两团绿色的火焰跳动着。被困在这里一百多年的灵魂，或许在转达了自己知道的信息后，终于可以安息了吧。
“不。”她说，“是莫里尔斯先生告诉我的……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