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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14 自请入狱设圈套

竞月贻香 长桴 3432 2016-11-12 19:30:00

  父女俩还没走到刑捕房后门,远远便望见总捕头庄浩明在门口的那两尊石狮间来回踱步,显是十分焦急。眼见到谢封轩父女两人走来,庄浩明马上面露喜色,急遽抢上几步,施礼道:“下官参见上将军,眼见上将军身体无碍,认真欣慰得紧。”

  谢封轩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地说道:“庄大人别来无恙啊。想不到我把女儿送到你刑捕房来历练,却如何越学越坏了?”

  谢贻香听了这话,脸上顿马上一红,不禁低下头去。庄浩明却是一脸茫然,问道:“上将军此话怎讲?”谢封轩笑道:“堂堂刑捕房的总捕头,却非但不教我女儿捉贼,反倒教她做起贼来?现在既被我识破,又何须还要装模作样?”

  庄浩明还没反映过来,谢贻香已扬声说道:“不关庄大人的事,偷九龙玦是我自己的主意。”

  庄浩明何等精明之人,略一思索,马上名顿开,满脸哭笑不得。原本他要放谢贻香进天牢探监,不外是举手之劳而已,然而他却一心想要让这对父女息争,这才叫谢贻香求助于她父亲。哪知这丫头居然油盐不进,想来是回家将谢封轩的九龙玦偷了过来,认真是倔强得紧。

  旁边谢贻香已冷静脸摸出那块至高无上的九龙玦,正待交还给谢封轩,谢封轩却摇头笑道:“天下谁人不识我谢封轩?我这张脸便远胜九龙玦。你既然有本事拿去,那便归你所有了。”

  庄浩明也在一旁帮衬道:“你爹说的极是,你照旧将此物留在身上,以便他日有不时之需。”

  谢贻香还要推辞,谢封轩已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今夜你早些休息,我和你庄叔叔另有些话要说。”谢贻香白了两人一眼,只得收下九龙玦,一言不发地推门入内。

  等谢贻香走进刑捕房后门,庄浩明估摸着她走远了,这才悠悠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如今的这些晚辈,倒是越来越智慧了,却也越发自以为是了。”话音刚落,只见谢封轩脸色一变,张嘴便喷出一口血来。

  庄浩明大惊失色,急遽上前相扶,却见谢封轩微一挥手,说道:“小伤而已,不必在意,我怕这丫头担忧,这才强忍至今。如今这口淤血既出,那便已无大碍。”

  庄浩明见他吐出的那口血颜色极深,隐隐泛出紫色,显然是内息运作之下,伤势已化做了淤血,心知他所言非虚,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我想来想去,这京城之中除了你那未过门的女婿,只怕再没人能够伤得了你,莫非是你们两人一言不合,这才大伤翁婿之情?”

  听庄浩明出言挖苦,谢封轩也笑了起来,摇头说道:“老庄,你的官越做越大,不意骨子里却照旧和年少时一般诙谐。不外这次你猜错了,伤我的乃是紫金山上那位老兄。”庄浩明脸色微变,惊道:“希夷真人?这老妖怪居然还没死?”

  谢封轩沉吟道:“这位老兄倒也不足为虑,论功夫我虽不及他,但若是以性命相搏,天下间只怕还没我谢某人杀不死的人。我所担忧的乃是他的太元观,另有他们收容的那上千难民,一旦有所变换,置β以京城目前的防御……”说到这里,谢封轩便没往下继续说。庄浩明似乎明白他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他们拉你入伙了?”

  谢封轩不禁哈哈一笑,说道:“这你倒不必担忧,我俩是何等友爱?倘若是我心存他念,要去另攀高枝,虽然要拉上你一起,更不会瞒着你。”

  庄浩明被他说得有些尴尬,只得苦笑着点了颔首,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既是如此,你倒也没什么好担忧的?眼下天子对你的怀疑极重,外貌上你仍旧是上将军,可手下却连一个兵卒也没有。此时你纵然能高瞻远瞩,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倒不如照旧想想怎么自保才是要害。”

  听了这话,谢封轩即便再如何洒脱,也不禁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谢贻香昨夜就没能睡得牢固,又经此一日奔忙,到现在早已是疲倦不堪。她正要宽衣就寝,却听敲门声起,庄浩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柔声问道:“侄女今日外出,可曾见到那人?”

  这一天接连发生了许多事,谢贻香这才想起自己去天牢求教于雨夜人屠之事,难怪庄浩明一反常态,居然深夜不眠,在刑捕房外苦等自己回来,自然即是为了此事。

  她连忙请庄浩明进屋坐下,从屋角翻找出了个茶杯,给他倒了杯茶。待到庄浩明坐的稳当,这才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在天牢中遇到的一切告诉庄浩明。

  庄浩明听到雨夜人屠的死讯,脸上马上泛起一阵奇怪的神色,一半是惊讶,一半却是疑惑,将所有的细节一字不漏土地问了一番。待到谢贻香嘴里再没有新的信息后,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闭目说道:“施天翔这人,虽然一生作恶多端,但似这般死法,倒也算是寿终正寝了。只是从今以后刑捕房便少了个破案的依仗,想来几多有些可惜。”

  谢贻香忍不住询问道:“侄女听那牢头高百川说,那第五层天牢中还关押着一个远胜于雨夜人屠的奇人,记得大人昨夜也曾特意看护过我要当心此人。这小我私家究竟是什么人?”

  庄浩明依然闭着眼睛,徐徐说道:“此人你照旧不要知道为好。哼,不外话说回来,只怕这天底下也没人知道他姓甚名甚。”

  听他这般作答,自然是不想将详情见告自己,但口气却似乎有些松动。谢贻香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叔叔即是见告了我关于他的事,那又有何妨?再说那牢头将此人吹嘘得如同诸葛在世,似乎比本朝的开国智者青田先生还要厉害,侄女很是不平气。”

  庄浩明这等老辣之人,又如何不知谢贻香是在激自己开口,但一时也忍不住笑作声来,说道:“乱说八道,此人哪配和诸葛孔明、青田先生相提并论?这小我私家生来就只会躲在背后,暗地里搞些阴谋企图,一生一世都见不得光的。”

  他说到这里,话匣一开,忍不住又侃侃说道:“据说此人和我们天子一般,自幼生长于空门之中,不光博闻强记,心智也是极高,至于厥后为什么会到江湖上来厮混,那就不得而知了。今后江湖上便有听说,说他身怀异术,有夺天地造化之法,鬼神不测之术,也不知道是江湖中的无知之辈乱说八道,照旧他自己造谣传出的鬼话。依我看来,此人不外是个藏在幕后做尽坏事,却连名字都不敢留下的胆小鬼而已。”说罢,庄浩明竟有些愤愤不已。

  谢贻香见他不再说下去,连忙恭维道:“这人再怎么厉害,自然是逃不出叔叔的高眼,否则又怎会被关押在那天牢深处。”

  庄浩明似乎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说道:“这个……这个说来倒是内疚,约莫是两三年前,此人孤身前来刑捕房自首,招供了几件偷鸡摸狗的小案,自愿伏诛入狱。那时你还没来我刑捕房,自然不知道,就连我其时也以为只是个偷鸡摸狗的小毛贼,也不怎么在意,叫人收押了即是。谁知没过多久,刑捕房在江湖上的暗线便传来消息,我才知道前些日子来自首的这个小毛贼,即是那个做尽恶事的神秘人。”

  “然而可恼的是,我刑捕房顺藤摸瓜,虽然一致断定他即是数桩大案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没一小我私家说得过他,个个都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厥后我们便对他用刑,谁知刚一动刑,这人变昏死已往,即即是烈火焚烧也唤他不醒,一睡就是十几个时辰。最后大伙无计可施,我只得私做决定,将他判作了终生囚禁,径直打入了那天牢的第五层。哼,那天牢的第五层你也见识过,任凭他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今生也别想有重见天日之时。”

  想不到此人原来如同那雨夜人屠一般,也是自首入狱,眼见庄浩明那副恼怒又有些失落的模样,谢贻香心中大是可笑,脸上却正色问道:“那此人为何要来投案自首?莫非同那雨夜人屠一般,也是心智有问题?”

  庄浩明叹了口气,徐徐说道:“其时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为不外是智慧人的通病,想凭借投案自首,在世人面前露一露脸而已。谁知他入狱不到半月,朝廷就突然下令彻查乱党,剿灭当年同我们天子共争天下那些残留的余孽,先后竟然牵连上数万人,就连朝中仕宦也有大数被诛,认真可谓是伏尸千里、血流成河。此人先一步认罪伏诛,被囚于那天牢之中,反倒因此躲过了这一劫。”

  谢贻香听得怦然心动,前年诛杀叛党的惨烈自己是亲眼所见,至今还心有余悸,甚至不敢去追念。倘若此人自首归案的目的,真如庄浩明的推断,那此人简直是可怕之极了。要行此举,不仅要预先得知天子的意图,还要有足够的掌握让刑捕房拿自己没措施,然而相比之下,最难得的照旧此人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巧妙的措施,悄无声的地避开了这场杀戮。

  只听庄浩明又说道:“此人认罪之时,招供的名字叫做言思道,言语的言,思虑的思,原理的道。可是经过我们重复的查询,基础没有此人的纪录,可见这肯定又是他捏造出的假名。”

  “言思道……言思道……”谢贻香将这个名字默念了数遍,突然有种十分奇怪的感受,却又什么也说不上来。

  庄浩明见她不再发问,终于松了口气。今晚他至今未睡,强撑至今早已睡眼朦胧,当下便站起身来告辞。谢贻香回过神来,连忙起身相送。却听庄浩明猛然一声大喝,两只三角眼中精光直放,似乎有两把利剑射出,把谢贻香吓了一大跳。

  但见庄浩明狰狞着一张脸,脸上肌肉不停地抽搐着,嘴里喃喃念道:“差池……完全差池……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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