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塔林下，成群的僧人在盘腿坐着，他们全都低垂着脑袋，口中整齐而低声的念着佛经。广场上一时间全都是梵语，那些梵音听起来空灵又肃穆，如同从远古传来的渡人的仙音。
这些空门子弟此时都在为一位圆寂的老僧人送行，希望他早登极乐，佛祖在西天等着接纳他。
广场中间的柴禾已经搭起来了，火炬也已经备好了。
在俗世中，这种时刻本应该哭闹着送丧的，但是在空门，四大皆空，他们只能给了无念念超度的佛经。
即即是有人掉泪了也不见半点声音。
叶寻看着站在远处的阿离，有些惊愕。他叹了一声，走已往牵起她的手，“莫哭。”
阿离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没有答话。她哭得很平静，若不是叶寻瞥见了她的泪光，或许都未曾发现什么异常。
“送了了无大师最后一程，我们是否该下山回家了？”叶寻问道。
阿离点颔首，应道：“走吧。”声音也很平静，半点不见哭腔。
只是在叶寻牵着她的手掌，走出了一段距离后，阿离又忍不住回了头。
此时广场上的梵音更是响亮，而篝火也已经燃起来了。
那些火舌很快就把了无的尸体吞噬，很快便看不出了无的身影。火势越演愈烈，最后那一袭黄色的僧衣再也看不见了。
焚尸这样的事情，本应该臭味冲天的，但是在佛家做来，却是有一股檀香味绕于鼻尖，久久不去。
阿离轻轻抽了抽鼻子，不小心又掉下泪来。
叶寻走在前头，听见她细微的哭泣声音，身形一顿，“你似乎对了无大师圆寂的事情很在意？”
“虽然在意了。”阿离低垂着脑袋，小声道：“我与了无大师倾盖如故，他死了，我很惆怅。”
若不是她刚刚哭了，叶寻还真没发现她很惆怅。
了无死后，他们又在普相寺里待了三天。叶寻一直以为了无是杀他，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凶案，叶寻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只是这几天来，他在了无的房间里查探了不少时间，都没有发现什么此外线索。
他越是继续查，就越是觉得了无是自杀的。
房间内只有了无一个的痕迹，他死的时候，门是从里面关上的，但若是他杀，叶寻基础找不到凶手进屋和储物袋痕迹。
叶寻还问过，原来了无身怀武艺，凶手想在两盏茶的功夫里，悄无声息的杀掉了无，再在妙手如云的大理寺里逃走而不惊感人，这险些就是不行能的事情。
了无身上也没有挣扎屠杀的痕迹，种种迹象来看，这简直就是了无自己在佛前自戕的。
再加上住持三缄其口，任叶寻怎么问，就是不愿不了无的过往透露出半个字，反而随处透前程事宁人的态度，叶寻后面索性也就不查了，自己的大理寺另有一堆案子没弄清楚呢，他实在没时光耗在普相寺里了。
话说到大理寺，也不知道现在去兖州寻找老李的人回来没有。
叶寻问阿离，“你之前让了无大师讲佛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闹得那样大？”
“我都说了，他佛讲得欠好，我便同他争论，也没什么差池的，我那天是太激动了。”
叶寻没在说话，就只牵着阿离一言不发的往寺门走去。
只是叶寻还没等来那些去往兖州的人，就先等来了柳嗣安。
叶寻和阿离刚到国公府，柳嗣安便急急找上门来，他指着叶寻道：“我只是让你去普相寺里求道符来去去霉运，没想到你倒好，直接住了起来，害得我遍寻不见。”
叶寻苦笑道：“我也不想的，只是……普相寺里了无大师圆寂了，我正幸亏便想着查一查。”
柳嗣安一怔，尔后大嚷道：“叶寻，你果真是个灾星！走到哪人就死到哪儿！”
叶寻反驳道：“了无大师是自戕的，这与我有什么相干？”
柳嗣安照旧继续道：“我本是想让你去普相寺辟邪的，没想到却害了人家，真是造孽。”
叶寻忍了忍，最后照旧忍住了，没有跳起来揍他一拳。
叶寻深吸几口，尽量平静的问道：“说吧，此次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柳嗣安听了，在叶寻旁边坐下，只是隔了一个位置。
他拿出一个包裹模样的工具，尔后放到案上。
叶寻纳闷问道：“这是什么？”他说着，自己动手把那卷布打开，随着布一圈一圈的被扯下，里头的工具也随着露出了面貌。
是一只鞋。
墨绿色的缎面，上头没有什么花样，洁净整洁，很平常。
这只鞋很小巧，看得出是女子的鞋子，但是却又比男子的鞋子还要越发简朴。
叶寻手里握着鞋子，有些不解的看向柳嗣安。
柳嗣安倒是没有先说这只鞋子，而是道：“你之前让我派人手，去西街那边盯着闯了普相寺的黑衣人，只是盯了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发现，我之前就把人撤回来了，总不能一直这么延误着，我京兆府也有许多事情要办的。”
柳嗣安说道此处停下喝了一口茶水，“不外人没抓到，却捡到了一只鞋。”
叶寻有些急切的问道：“你们有看见人了？”
柳嗣安摇头，“那些盯着的人说，人倒是没看见，不外这鞋子是他们在一处墙垣捡到的，其时似乎有些消息，但是等他们赶去时，已经不见有人影了，只捡到了这只鞋，另有一个狩圈。”
叶寻恍然，“你是说，其时是有人经过那里，正好踩中了摆在墙上的狩圈伤着了，这才拖鞋脱身的？”
柳嗣安点了颔首，“之后也问过那户人家了，那狩圈是之前放上去捕鼠用的，没想到老鼠没捕到，却是帮我们捕到了人。”
叶寻审察着手上的鞋子，有些为难起来，“只是我那天与那黑衣人交过手，看他的身形，应该是个体态修长的男子，这鞋子也太小了。”
柳嗣安道：“这纷歧定就是那天的黑衣人，不外三更半夜，攀了人家的墙头的，能是什么好人？”
叶寻把思量了一会儿鞋子放下，问道：“这鞋子是在何时捡到的？”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