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什么都知道？”
张之苇神情很快就冷了下来，他有许多事情不想让人知道，但现在似乎有人已经知道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这个世界的人或许会选择去解决知道的人。入乡随俗，他攥起了拳头，手心在微微发烧。
“知道和猜到，照旧有所区此外。”
敬元树目光微垂，看到了张之苇攥起拳头的手，再一次注意到缠在他手上的绷带，于是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说道：“张兄弟，你身上的伤不算轻，是为自己受的……照旧为别人受的？”
“这与你无关。”
张之苇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心跳正在加速，手臂在微微哆嗦。他简直曾杀了人，但那很洪流平上是无意中的事情，现在要有意去杀死一小我私家，这照旧有些心理肩负的。——能不能杀死？这并不是问题，连天都能烧穿的火焰，不会杀不死血肉之躯的人。
看着张之苇蓄势待发的样子，感受着那股浓浓的敌意和青涩的杀意，敬元树却照旧很淡然，只是望着远山微笑说道：“我刚刚拜入永生道的时候，有一次在山下看到师父在城里摆地摊算命，感受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师父说是想赚钱买件新的袄子。”
听到这番话，张之苇一愣，拳头都松了几分，脸上满是茫然不解，问道：“你要说什么？”
“师父说，人就是要有欲望，没欲望的要么是神，要么是石头和泥巴。不外人虽然也不能只有欲望，那样的话，就和猪狗无异了嘛。”
敬元树将视线从远山重新转向张之苇，温和说道：“我们气宗，数千年前属于道门的一支，所求从来不是成为神，而是成为仙。神要待在神龛里受祭拜，仙到底照旧人，所以要有欲望。西北外道的祖师，那位杨生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外道和气宗，或许本就是一家。”
纵然是张之苇这个天外来客也能听出来这番话有何等犯上作乱，将外道和气宗并列，甚至称其本就一家，要是传出去，敬元树毫无疑问会被永生道山门审判。
“敬道长，你对永生道的忠诚几多沾点不纯粹。”
张之苇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来自外道的哪一支？”
徐以柔给他讲过外道的情况。
除了气宗正道之外的所有旁门左道，简陋都可以称之为外道，像北海人那样，直接祭祀火焰，靠着火焰而特殊的，也不例外。另外一方面，北海人和气宗向来就并不敌对，当年另有灰咒者帮着太祖天子打天下就是一个例子。
一般而言，世人口中的外道是有所特指的。
几百年前，玄商境内盘踞着许多旁门左道，灵壤就是其中一支，另外另有“永生”“具冕”“真性”等好几支和灵壤并列，他们以“真性”为首，或多或少都信奉那位被称为“杨生”的外道神祇，这才是世人口中一般所说的外道。
外道繁盛的时代，一定是天下杂乱的时代。
凭据正通例律来说，几百年前外道空前繁盛，玄商或许其时就该亡国了，但或许是物极必反，皇室居然迎来了一位中兴天子——昭宗。
昭宗一生颇为传奇，修行天赋也极好，被称为“两千年内第二人”，能排在他前面的，只有这世上的最后一位飞升者——北来山人。换言之，昭宗仅次于神。
他的另一个称谓是“最年轻的十二境”。当年他南征北战，又是和北边的万妖打，又是清剿玄商境内的外道，花了数十年，终于平定了天下，很洪流平上就是靠的是自己的战力强大。
外道大多被昭宗赶到了西北落脚，厥后也称“西北外道”。
听到张之苇问自己来自外道哪一支，敬元树绝不意外，但是也没有回覆的意思：“要是都说清楚，那不就没意思了吗？”
“看来你也畏惧袒露身份。”张之苇冷冷讥笑。
“或许吧。”敬元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长话短说了，张兄弟，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现在你欠我一小我私家情。”
张之苇警惕起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敬元树微微一笑，“这取决于你想做什么。”
张之苇冷笑，“看来你不仅喜欢要挟别人，照旧个谜语人。”
“我不是来要挟你的。”敬元树看着他，“现在我只是想要来和你表达一下诚意，希望你能意识到你欠我一小我私家情，希望你能在合适的时候做些什么。”
张之苇拳头半松，火意徐徐收敛，这不是因为敬元树没有坏心思，而是因为怀疑。一个外道的人，在永生道里当羽士，这或许是特工了？现在这个特工是想要自己干什么，随着一起当特工？思来想去，他照旧想不明白，弄得整小我私家都很累。
“不是，哥们，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啊？”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敬元树有些不自信。
“那你说，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现在也不知道。”敬元树想了想，说道：“横竖等时候到了，你会知道的。”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照旧假的？”
“张兄弟，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无法干预干与。”
张之苇缄默沉静了，确实，他没有在敬元树身上感应咄咄逼人的意思，这家伙确实没有给自己任何压迫，似乎确实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但是这差池啊！我他妈提防了你泰半晚上，你现在跟我说你是个好人，那我他妈不是成了杞人忧天的傻子了？
“不行。”他越想越觉得差池。
敬元树微微皱眉，“你不允许？”
“不是。”张之苇摇了摇头，无奈道：“要不你照旧威胁我两句吧，否则我不放心啊。”
“呃……”敬元树今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要求，本着严谨认真的态度，他想了想张之苇的软肋，试探着问道：“你也不想你师姐……”
“我靠！”张之苇怒骂一声，“你他妈！”
敬元树有点被吓到了，连忙澄清道：“是你自己让我威胁你的。”
张之苇有点窝火，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们这边的人都还挺会威胁人的哈。”
敬元树试探问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张之苇冷冷干笑起来，“你都已经威胁我了，我不允许也没措施啊，唯一的问题是现在有种想一刀砍死你的激动。”
敬元树舒了口气，微笑道：“有欲望是好事，我感受你比我更适合在永生道。”
“大可不必，鬼知道你们这门派是不是被渗透得跟筛子一样，我要是进了永生道，说不定天天被架在火在上烤，那日子想想就难受，跟他妈无间地狱一样。”张之苇摇着头说道。
“我说真的。”敬元树微笑说道。
“什么意思？”张之苇怀疑地看着他。
敬元树说道：“年后永生道就要开山门了，就在巴国冬天内，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候应该可以乐成拜入山门。”
“蛤？”张之苇疑惑不解，“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敬元树微笑道：“我是对我自己有信心。”
张之苇忍不住讥笑：“从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就算我能进永生道，那也应该是我自己的能力，你就算为了吹嘘自己眼光独到，也不至于这么自夸吧？”
敬元树为难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帮你作弊。”
“呃……”张之苇尴尬缄默沉静，突然指着远处说道：“你看那座山是不是蛮大的。”
敬元树虽然不会看那座山，而是默默拿出了一张叠起来的纸，递到他手里。
张之苇疑惑：“这是什么？”
敬元树低声问道：“你师姐怎么样？”
张之苇震怒：“你他妈的不许惦念！”
敬元树无奈颔首，稍稍抚慰，又接着低声说道：“之前捡到你们的时候我稍微检查了一下你们的情况，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的身体情况很欠好，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还伤到了本源，现在她很虚弱，甚至可能已经活不了太久了。”
张之苇呆若木鸡，想到了徐以柔的母亲，也想到了徐以柔的咳嗽。
“凡俗的医药救不了她，只能或许弥补一下阳虚体寒。我也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但能确定的是……想把她治好，肯定很麻烦。”
敬元树认真说道：“巴国洞天失落两千年，里面有许多奇珍异宝，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想总送照旧有用的可能性大些。让你进去加入开山门，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张之苇稍稍缓过神来，面容呆滞地微微颔首。
敬元树看他这个样子，不难猜到他也是刚适才知道情况有多糟糕，伸手轻轻拍了拍张之苇肩膀，平静地给予慰藉。
张之苇对敬元树的印象已是大为改观，想起手里的工具，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敬元树解释道：“这是我凭据你师姐的情况开的药方，要是你信不外的话，也可以去找此外医生开药，应该都差不多。只不外刚刚也说了，寻常医药的用处不大，聊胜于无，只能差强人意。”
张之苇马上谢谢不已，却又对敬元树如此诚挚近乎卑微的态度感应疑惑，不由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又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敬元树和他对视一眼，感伤道：“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至于想让你做什么……”
他短暂缄默沉静了片刻，说道：“要是我没了，你去东城采茶巷十三号，院子里有棵槐树，树下埋着工具，拿着那工具去温柔乡。”
张之苇茫然又忙乱：“你……”
不等他问出口，敬元树已经转身离开了。
望着敬元树的背影，张之苇久久缄默沉静不语。
……
……
信任不应太廉价，在后坪时他已经吃了点亏。
但信任也不应太过于昂贵，否则东风亭就不会有那场精彩的战斗。
要是敬元树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现在没有被禁足，乃至没有被切片做研究，或许是他的劳绩。永生道内部有个内应，有人愿意帮自己遮掩，这确实挺不错的。
那家伙描述的师姐的情况或许也是真的，没想到她的身体状况已经那么糟糕了，却也不愿意和自己说。
巴国……
看来是非进不行了。
但敬元树究竟是个灵壤……
能绝不隐讳地认可自己是外道，这或许是想表达诚意？可万一他要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好比肆意屠杀黎民，滥杀无辜，甚至吃人，自己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唉……”
他叹了口气，想起当年关二爷放了曹老板一条生路，自己未来要是遇到类似的情况，能有那个决心放敬元树一马吗？
……
……